他只能强忍, 装作不在意,在这里忍耐着凌迟她的心一样的痛苦。 因为他好想念她,想念的已经疯了。 白的时候他会出现幻觉, 乖巧柔顺的她,会给他泡茶研磨, 静静的坐在他身边, 看着书, 绣着花。 而晚上的时候, 她在他怀中,娇媚的哭泣,低低的对他诉说语, 诉说对他的不舍, 哭着问他,为什么要放她走, 为什么不能娶她为。 他总是轻柔的吻去她的眼泪,抱着她哄着她, 最后她才会眉开眼笑投入他的怀中。 然而,梦醒之后,却只有冰冷的现实,不断提醒着他的失去。 他快要疯了, 他已然要疯了,因为现实中的触碰不到, 思念到他心口发疼, 他忍不住,受不住, 只能偷偷的派人跟踪她。 在她出来的时候, 制造一些偶遇。 现在, 就连偶然的遇见,她都不想,都觉得影响不好,怕裴邺心中不。 裴邺裴邺,她那张让他想要亲吻,想要诉说语的,居然全是裴邺。 他就这么好吗? 可惜裴邺这一去,怕是很难再回来了。 “不如你说说,这家方记馄饨跟别人家有什么不同好了,不止绿儿想听,我也很想听。” 他坐在这里的样子,闲适却与这种小摊子的氛围格格不入,觉像是在品着琼浆玉,赴什么宴会一般。 公子好像变了,从前他可从来不吃这种小摊子的吃食,更不会这么坐着小板凳跟她们一起吃。 而公子不愧是莲花六郎,哪怕是此时,也显得那么出尘绝,这摊子都因为有裴境在,立刻变得与众不同了起来。 跟裴境相处的时候,沈妙贞总会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的庸俗和平凡,会影响到公子。 她讪笑:“六叔,刚才听到我跟绿儿说话了。” 裴境不置可否,喝着从家里带来的茶叶,用着从家里带来的窑变天目的茶盏,神神在在的,却一眼都没跟她对视。 他是在故意躲避她的视线。 如果公子听到了,岂不是也看到了她那种避而不及的模样,沈妙贞心虚极了。 她想要转移话题,目光低垂躲躲闪闪,自然就没有看到,一旦她移开视线,裴境就会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是如此的贪婪,想要占有,几乎已经成了执念。 她若看到,会立刻吓得落荒而逃,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这种混沌其实有个学名,叫柴火小馄饨,只能用柴火灶烹不能用炭火,不过这寻常百姓家谁家不是柴火灶,所以也就是取个意头。里面真正的好吃的是汤和皮,这种馄饨里面的馅,只有一点点,但皮薄而透明,因为面筋道,所以不容易烂,煮后很有嚼劲。” 空青要的那两碗,也煮好,他放在自己带来的木碗里,然而再端过来,分了一些馄饨和汤,在公子手边的小瓷碗里。 沈妙贞止不住的想吐槽,公子就是这样,只要有条件,事事都要最好的,要讲究,吃个小馄饨,也要跟在蓬楼一样,摆十几个碗筷。 “接着说,你看我做什么。” 裴境喝了一口汤,那最简单不过的姿势,在他做起来,就是这般的风雅,让人止不住的想多看一看。 因为喝了汤,他的嘴很润泽,带着一股微光,端的是秀可餐。 沈妙贞垂下头,怎么可能告诉他,她刚才觉得公子生的太好看,又被这种绝世美貌闪到。 “他这骨汤呈现白,一般只有羊羊骨才能熬出这么白的汤头,但喝着却是猪骨汤的味道。因为这浓郁的汤头,气味才如此之香。他这汤里不必加任何调味品,因为馅是调制过得,热汤一进去,就直接烫,馅直接用水和蛋打了,所以并不老。” “几种味道一下子调和在一起,味道才柔和不杂。至于这猪骨汤为什么会熬煮的如此白,应该是在炖汤的时候加了……” “这位夫人。” 卖馄饨的老头笑眯眯的过来,打断了她的话,抱了抱拳:“夫人,咱们这是小本生意,就这么一点算不得秘方的东西,您高抬贵手,可别在这说出来,砸了小老二的饭碗啊。” 他又对裴境点头哈:“这位相公,您也劝劝尊夫人,看你们这一对璧人无双,如此般配的模样,定是恩夫,小老二送您两张糖油饼,您就着馄饨吃,就别叫尊夫人继续说啦。” 沈妙贞脸上一囧:“我不是……” “好,我会劝他,多谢老汉,我们不会在大庭广众说您的秘方,放心。” “我们不是……” 沈妙贞想要解释,她跟六公子不是一对,可那老汉谢过后便又去烧灶,现在解释也已经没有了意义。 “六叔为什么不否认?” “否认什么?”裴境挑挑眉,了然道:“你是说否认你不是我的夫人,你的夫君另有其人?” “不过是陌生人,跟你我又不认识,便是认错也不会污了你的名声,有费口舌的功夫,不如做点别的。” “……”沈妙贞无语。 “六叔,我不过是个升斗小民,能有什么名声可在意的,但公子与我不同。” 裴境没想到,现在她不仅身体自由起来,心灵也自由了起来,从前在他身边,大气也不敢,现在竟然敢直接反驳他了。 他觉得很好,很有趣,夫之间相处总不能地位差异悬殊,像从前那般,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憋在心里,到最后爆发,才不能挽回。 他故意引导着她,不要再害怕自己,可以在他面前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如果只是这样,裴邺就娶到了她,那么他裴境也能做到。 “有什么不同。” “公子是高高在上的月亮,年后闱,公子中了进士,若是在进了前三甲,那可就是西京炙手可热的绝世公子,若与我一个有夫之妇传出什么,公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再说,若是公子中意的那位姑娘知道了,还不伤心难过?” “她大度的很,并不在意这种捕风捉影之事。” 行了,沈妙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其实她跟裴境原本也算是有些共同语言,权贵喜好的风雅之事,什么焚香煮茶的,她也喜,但现在没这个心情,也没这个钱财。 她早已吃完了馄饨,也不敢走,就这么托着腮,看着裴境吃。 这么小的馄饨,一口一个就行了,他却吃的很缓慢,每一勺都要吹一吹,才入口,还嚼的缓慢。 馄饨是好吃,可也不必如此细细品味吧,又不是什么鲍翅参肚的。 她只能没话找话:“入冬了,天气渐渐冷了起来,我给六叔也做了一件斗篷,可能没有府里绣娘做的好,过几我差人去送一趟。” “我府里最好的绣娘,也没有你做的好,你不是知道吗?” 觉话越来越聊不下去了,沈妙甄姬尴尬坏了:“这个,六叔也不缺银子,再寻几个手艺好的绣娘呗。” “那件嫁衣,颇为耗费时间,所以还要再等等,也不知未来六婶看见了会不会喜。” “不过,想来,六婶出身富贵,应该有很多选择,我做的这件嫁衣是红的,都说他们高门之女,嫁衣喜用墨绿,到时候叫六婶瞧瞧,若是不喜我再制几件常衣送给她。” 裴境吃完最后一口,望向她:“劳你费心了,她会喜,我也会让她在成婚那天穿上。” “诶?别啊,一切还是以六婶的喜好为准,若是她不喜呢,千万别为了这种小事闹不痛快。” 沈妙贞俨然是个过来人,还苦口婆心的劝她:“六叔是男人,成婚后更要让着些六婶,像这种喜好什么样的衣裳,喜什么首饰,还是由着她吧,管的太多,六婶难免觉得束缚呢。” 裴境淡淡的笑了:“你不过成婚四个半月,也有了这么多的悟?” 沈妙贞不好意思起来:“是夫君教我的。” 裴境的笑容,消失了。 看了看天,沈妙贞起身行礼:“六叔,今天不早,家里头还有好些事要做,我就先行一步,回去了吗,六叔若有什么吩咐差遣,叫人来知会我一声。” 她福了福身,也不等裴境再说些什么,转身就走。 裴境沉默了下来,看着面前的碗,那是地描金瓷,上头绘制的是她最喜的花,一串串胖鼓鼓的小铃兰。 那时,对于她说喜铃兰这种花,他还说了她一回,铃兰没有花品,又不入十二花神,难免无格。 他滔滔不绝的掉书袋,教育她,当时她是什么反应来着? 她淡淡的嗯了一声,此后头上带绒花,鲜花,也只带半开的芍药,可从那之后,再问她喜不喜,她就都只回答好。 她再也不将真实的自己展现在他面前。 碗里还有没喝完的汤,馄饨不错,汤也很鲜,肚腹只有五分,他却再也没了胃口吃下去。 作者有话说: 有个人又忍不住想见心上人,一见面就吃醋气个半死,我不说是谁了 ? 150、150 沈妙贞还在发愁租赁铺子的事, 总不能她也出去支个摊子卖吃食,这虽然省下了房子租金,但那种两轮的车是要推的。 她一个, 绿儿一个,家里就这么两个女人, 有一个算一个, 谁有那个力气能推的动车。 她有些愁苦, 不行的话就只能做些绣活补贴家用, 自己那些嫁妆都是六公子给的,将来用钱的地方多的是,她要未雨绸缪, 可不能寅吃卯粮, 全都败光了。 好在裴邺临走前,把俸禄都留下了, 朝廷一下子先发了一年,他是正六品有正禄六十两, 恩禄六十两,禄米禄面各一百斤。 他在军营是还有一些额外的补贴俸禄的,但那些要到了昭武军才能发,裴邺说了等他攒一攒, 换成银票都托人送回来。 若是他立了功,除了能升官, 还有钱粮米面的朝廷赏赐。 大梁重视武将, 从昭烈帝那一代开始便是这样,朝廷财政再怎么吃紧, 也不会短了将士们的俸禄, 克扣军备粮饷。 怪不得这人人都想做官, 若只是个大头兵,俸禄一年也不过二十两银子和一些米面。 裴邺因为是正六品,俸禄才能有一百二十两。 然而这些钱,对普通人家来说已经足够多,对六公子那种豪门权贵,不过是老太太年节给孙子们封的红包钱,是姜三娘过一次生办宴会的钱。 甚至,六公子瞧上了一套扒花描金茶具,都得几百两银子。 这世道是多么的不公平,他们这些升斗小民拼死拼活半辈子攒的身家,也就是权贵们几次的消遣。 不过她可没时间悲伤秋,明再去问问中人,多给些茶水费,务必要让他帮忙寻个租金合适的铺面。 本来她还想着再去找他,却没想到第二上午,中人就来敲了她家的门,说是寻到了,而且租金也不高。 沈妙贞没想到居然能这么快,兴高采烈的跟着他去瞧,果然是个极好的铺面,在金素大街这种商铺繁杂林立的街道,而且正临着街口,很是显眼。 这本是店面和后面的房子院子一体的,但屋主把店面和房子打了个实体的墙,完全给隔开了。 前头的店面,只留下一个铺面和一个小厨房,也放不了几把座位。 这正和她的意,她和绿儿两个女人,还不能随意的抛头面,这种买了用油纸包或是食盒带走,就很好,反正她是卖卤味和小菜,并不卖主食,有没有座位也就不重要了。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