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可以亵渎,连他自己都不行。 于是他现在就无可避免地陷入一种两难的境地。 怎么说都不对,所以,不如不说。 魏之予看出面前的言小有是打算跟他展开沉默对策了。只见他勾着头抿着嘴一副不肯合作的样子,魏之予也不用再多问什么,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两个人在安静的房子里默默无言地对坐了快五分钟,最后还是魏之予先说:“我觉得你跟他不合适。” 言小有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下,又瞬间眯起来。 “为什么。”他抬起头问。 魏之予没有立刻答话,言小有想了想又补问一句:“你是对同恋有什么——” “没有。”这次魏之予抢答得很干脆,“跟同恋还是异恋没有关系,我就是觉得你俩不合适。” “理由呢。”言小有心里觉很抑,憋得他有点不上气来。 魏之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但等开口时却将目光移开了,“你别嫌我说话不中听,但在我看来你们两个人对对方的付出严重不对等。以前是,现在是,将来肯定也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江心处于这种不平等的关系中。” “你凭什么——”言小有身体前倾差点要喊出来,可几个字后他又忍住了,有些沮丧地坐了回去,放低语调说:“或许以前是这样,但以后不会。你现在就这么说太武断了。” “是么?”魏之予把目光转了回来,“那你告诉我,你是直到刚才我问你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喜他吗?” “……不是。” 魏之予:“既然不是,那我应该可以理解为你意识到这件事已经有段时间了吧?” 言小有想了下他真正意识到是在昨天晚上,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那应该算是“有段时间了”,于是点了点头。 魏之予的脸上出现一种早已料到的表情,看着言小有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埋怨,语气严厉地说:“你在知道自己已经喜上他的情况下还没有对他表现出足够的关心,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今后会有所改变?你真的能对他好吗?你做得到吗?光空口说说谁不会,最后的结果还是只有他才是付出的那一方。” “……” 言小有听话听到这里,虽然心中对江心的愧疚依旧,但对魏之予已经十分窝火了。 他忍不住看向魏之予,强着火道:“就算我承认你所说的不完全错,可是魏之予,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吗?我知道你关心江心,但是再关心也该有个限度!谁要喜他、他又会跟谁在一起,这些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干涉得着吗!” “当然跟我有关系!我是他最好的朋友!”魏之予声音又大了。 言小有心头憋闷的觉愈强,但表面上却嗤笑一声,“最好的朋友也有管不着的事,更何况你这早就越界了,你比人家家长还心,你就不问问江心愿不愿意被你这样强行‘有关系’?!” “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魏之予的脸红了起来,股离开沙发冲到言小有跟前捏住他的肩膀,“你以为你有多了解他吗?你跟我比起来差远了!” “那又怎样!”言小有猛地起身甩开他,看得出已经忍无可忍,他扯住魏之予的领子一字一顿地道:“以前不了解的,以后我会全部了解清楚。以前没有对他做到的,以后我也会尽力做到。魏之予我今天就告诉你,我喜江心。至于他能不能接受我,那是他的事,而我要不要继续喜他,这是我的事。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两件事中无论哪一件,都和你的关系也没有。” 魏之予整个人都听愣了,在原地僵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说。 言小有则定定看着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话赶话地把什么都说出来了。这些话要放在平时绝对是羞度爆表,但此刻说来效果却意外不错,至少达成了让他正视自己内心·望的成就。 魏之予又默默站了一会儿,忽然侧身在旁边坐下,表情格外落寞。 “喂,受打击了?”言小有发出来之后,再看魏之予就不觉得那么可恶了。 魏之予没理他,勾着头盯着自己叉在一起的手。 “看你那一脸受气小媳妇儿的模样,真把自己当童养媳啊?”言小有拍拍他的肩膀。 魏之予力度不大地抖了下肩,股往远挪了一尺,仍不肯开口。 言小有对他这副别扭的德再悉不过,往边上一坐道:“话又说回来了,你要是童养媳,那我岂不是正房?刚才你那么跟我吵,合规矩吗?” 魏之予猛地抬头瞪他一眼,言小有忍不住坏笑起来,“干嘛,你还真想造反啊?不服?不服憋着!” 魏之予涨红了脸,深一口气,“你闭嘴。” “我就不。”言小有笑嘻嘻地靠近他,魏之予立马又躲远了些,言小有干脆坐过去拽住他胳膊死烂打地说:“刚才你来膈应我的时候我都没让你闭嘴,现在风水轮转了,你最好忍着。” “你——” “干、干、干嘛呀!”言小有故意耍起酒疯来,他今天确实喝得有点多,但之前一直没顾上醉,现在总算是放开了,倒在魏之予身上赖着不起来,“二师弟,你说你今天到底干嘛来了?专门来气我的?” “你当我闲疯了!”魏之予使劲把耍赖的言小有推离自己的身体,憋着气道:“要不是江心告诉我你今天不在,让我过来拿几个粽子,我才不来给自己堵!” “哦,粽子!”言小有一下弹了起来,“那你拿到没有?” “当然没有了!”魏之予翻了个白眼,“我一来就看江心烧成那样儿,尽忙着照顾他了,我可不是你,这种时候还想着吃!” 言小有倒了口凉气,又重重叹了一声道:“算了,今天吵架的额度已用完,我不跟你计较。走吧我去给你拿粽子,拿完你赶紧滚蛋。” 魏之予:“……你以为我待在这儿是吧!”他腾地站了起来,紧跟在言小有身后进了厨房,气急败坏地问:“是不是枣子的?!” “不是,五仁的。”言小有从冰箱拿出几个粽子扔进随手抓的一个保鲜袋里,一脸“你要不要”的表情看着魏之予。 魏之予又气急败坏地一把夺了过来,“五仁你妹!你他妈最嫌弃五仁!江心能给你包五仁的才怪!!我走了!!!” “不送。”言小有扎起胳膊指着门口。 魏之予抬腿就走,结果刚到门口他又回头吼了一句:“你最好对他好点!” “再不走我放狗了!”言小有冲了过去,魏之予一闪身,等言小有过来时他人已经到电梯口了。 言小有赶紧把门关住,生怕魏之予还会杀回马似的,连里面的锁都挂上了。 好容易打发了这一位他才一口气松下来,胃里立刻翻腾着想吐,言小有拼命忍着,结果实在忍不住,他怕江心听到只好又打开门冲回自己家,吐完了才回来。 这一晚上折腾到现在,整个人已是身心俱疲。 言小有还不放心江心,蹑手蹑脚地打开他的房门悄悄溜进去,试了试他的体温似乎没那么高了,心头略松,就在他头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静静看着他。 手机这时忽然震了下,言小有忙捂住口袋,觉不再震了才小心翼翼地把它拿出来,扫了眼发现只是条广告推送。不过当他准备再将手机收起来时,目光却被定在先前江心给他发的信息上面。 要是魏之予没有骗他,那在江心跟他发消息那会儿人就已经烧得很厉害了,可是在他的话里面却丝毫没有出自己不舒服的意思。 他还说要等他回来。恐怕是魏之予要让他休息,他却因为自己还没回家所以不放心吧…… 言小有这样想着想着竟觉得两眼都变得酸涩起来。 魏之予说得对,与江心所做的相比,他付出得的确太少了。 ※※※ 言小有这天晚上没有回自己家,他就在江心卧室里的单人沙发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江心先醒过来,发现睡在自己旁边的言小有时不一愣。 “怎么就这么睡了……” 江心默默叹气,拿这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一点辙都没有。 江心下了把言小有抱到他上,看了眼时间才是早上七点,觉自己也还有些没睡醒,就又回到上躺在言小有外面,拉起被子把两个人都盖了起来。 言小有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地将就了一宿,这会儿忽然舒服了,顿时心意足地翻了个身,抱紧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物体”,顺便把腿搭了上去…… 时间静静地淌着。 光一点一点透过窗帘的隙渗进屋内,把房间里的亮度慢慢地累积起来。 上午十点二十分,言小有在睡梦中伸了个懒,觉到自己手边有个暖烘烘的、似乎还软软的“东西”,便下意识地把手了上去,刚舒舒服服地来回摸了两下,手却突然遇到了“阻力”。 “唔……”舒服的手被莫名打断让言小有有些郁闷,他又尝试着用了点力,可手还是移动不了,就像被人抓住了一样。 等等,被人抓住了? 言小有忽然清醒了些,意识回笼,他眼睛还有些犯糊地努力睁了睁,用了好几秒才看清眼前的“东西”是什么。 “……江、江心?!”言小有瞬间吓醒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江心怀里,两个人贴得非常紧,他的一只手还放在人家身上,现在却被牢牢地按住了。 言小有昨晚睡觉并没有衣服,但江心上半身却是赤着的,这让言小有很容易就能看到自己手所处的位置。 “……”他明白刚才为什么会被阻止了。 江心见他醒了就看了过来,表情也怪怪的,脸也有点红,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师兄……” 言小有怔怔看着他,隔了好一会儿,突然把手了回来,紧接着一个高难度“过人空翻”从上翻到地上,光着脚退后两步结结巴巴地解释道:“那个……抱歉……我昨晚可能喝多了……本来是在、在这儿睡的——”言小有指指单人沙发,“——但不知道后来怎、怎么会到你上去了……” “是我抱你上来的。”江心这时整理了一下表情,好容易正常了些,不过嗓子依然哑,“师兄,你别紧张,我没对你做什么。” “我知道……”言小有心虚地看着他,“我是怕……是怕……” “你怕你对我做什么?”江心眨眨眼替他说了出来。 言小有表情一僵,随即尴尬地点了点头。 “放心吧,还没有。”江心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看了眼自己腹部以下被被子挡住的部分,接下来半句话说得意味深长,“不过快了。” “……快、快什么了……”言小有的心脏在腔里头“咚咚”地跳,他看着江心下了朝他走过来,顿时连大气都不敢了,仿佛担心自己多一口气都能被撑破了一样。 江心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眼神深邃,似乎有无数的情绪和话语沉淀在其中。 他定定地凝视了他一会儿,开口问道:“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啊……?”言小有全身都僵直着不敢动。 江心望着他,忽然嘴角轻轻勾了一下,“就是在昨天晚上,我还没完全睡着的时候似乎听到你在跟之予说有关于我的事情。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跟他都说了什么?” 言小有一瞬间浑身的汗都倒立起来了,他紧张地刚往出蹦了一个“我——”字,手机却突然吵闹地叫唤起来。 真是不合时宜。 那一刻言小有和江心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这句话。 然而就算不合时宜,电话还是要接的。 言小有躲闪着江心的目光跳到头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g大经济研究中心的一个副院长打来的,不觉得奇怪,他按下通话后道:“喂,陈院长,您好。” “小有啊,端午节过得好吗?去哪儿旅游了吗?”陈院长平时跟言小有还比较,所以说话也比较随意。 言小有:“好的,我哪儿都没去,在家休息。您找我有什么事?” “嗯,是有件突然的事,想请你帮忙。”陈院长顿了顿,继续道:“是这样的,你知道中心有个‘光工程’吧?就是跟全国范围内的十几处偏远山区捆绑,派咱们中心的老师到当地去给那里有一定文化水平的人、教师还有乡村干部做经济学方面的培训,帮助他们提高对经济知识的认识、拓宽这一领域的知识面,从而促使山区经济能在这些人的领头下获得更好的发展。” 这件事言小有在刚进中心的时候就听说过,于是点点头道:“我知道这个工程,院长,您打电话来是想派我去吗?” 陈院长似乎迟疑了一下,停顿片刻才嗯了一声道:“本来不该是你去,但之前我们派去l市山区的老师昨天刚刚因为骨折被送回来了,这一时半会儿很难再找到合适的替代人选,我这才想到了你。因为l市那边的条件格外艰苦,所以都是优先挑年轻老师过去。但现在是暑假,中心里留下的年轻老师不多,还有几个要负责开暑期课程不开身,你看……” “我明白了。”言小有听出陈院长的为难,不由笑了笑道:“您跟我还客气什么,我去。” 陈院长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时间可能要两个月左右,最长不超过三个月,九月份还要让你回来上课,你看这样行吗?” 言小有一听这个时长不看了眼江心,但回答并没有犹豫:“没问题。需要我什么时候过去?” “越快越好,方便的话,明天?”陈院长征询道。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