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半,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时站在六楼后厨的窗台边,望着华灯初上的城市。 这是她第一次俯瞰b市的夜景,觉得美得很震撼,一派盛世浮华的景象。 她正在等厨师炒制一份客人点的花甲,铁锅里的花甲在锅铲的翻动下哗哗地响,空气里散发着孜然的香味儿,让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一只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时回过头来,一个女服务生微笑地看着她:“小,这个单子我来等,你去吧台送酒吧。” “好的。” 时从后厨里退了出来,同时吧台那边已经把酒备好了,并告知她送往808。她点点头,小心翼翼端起托盘,朝着808走去。 推开808的门,里面扯着嗓子嚎出的声音瞬间放大。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哦喔,直到所有的……” 歌声戛然而止,元亮拿着话筒看着站在门口的女孩都傻眼儿了。同时愣住的,还有包厢内的一干人等以及时自己。 那一瞬间,时有点儿想逃,可脚却又像是被定住了。 程迟觉出气氛很诡异,才终于抬起了头,在看到时的那一瞬间,怔一怔,漆黑的眸子微凉。 姜和杨柳两个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不约而同看向喻薇,却发现喻薇并不意外,甚至角轻轻勾着,那表情像是早有所料。 最终,时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来,只觉落在她身上的一道道目光像针一样,无形却又准又狠地扎进她心里 。 “这不是时吗?”到底是姜没忍住,将这份尴尬点破。 上一次因为手表的事情,程迟她给时道歉,让她丢大了脸,她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如今终于逮到了报仇的机会,哪怕程迟在场,她也忍不住了。 杨柳明知故问:“时,你是在这里打工吗?” 时将托盘放在茶几上,不用抬头也能受到有一双目光正盯着她,带着冷冷的怒意。 “是,我在这里打工。”她坦然。 蒋越看出了点儿端倪:“怎么?你们认识啊?” 他打量着时,觉得惊的,竟然有人可以把服务生制服也穿得这么好看的。 “她是我们的同学。”喻薇回答了蒋越的问题。 蒋越恍然大悟一般:“怪不得看着年龄小的样子,既然是同学,就留下来一起玩吧。” 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人家在上班呢,应该不行吧。” “当然不行。”苏茶最听不得别人怪气,她甩开手里抱枕站起来,过来拉起时的胳膊:“小,咱们走。” 时也恨不得早点离开,苏茶正好解救了她,然而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程迟却开了口。 “怎么不行?” 他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看向时,眸子里闪烁着不明的光芒,“为客人服务不就是服务生的工作吗?” 包厢里一片安静。 元亮和吴邵州丈二摸不着头脑,不懂他在搞什么。就连喻薇都十分不可思议。 “你怕是疯了吧?” 苏茶气骂一句,拉着时要走,然而这边,程迟拽住了时的另一只手腕。 两个人较上了劲,气氛更加窒息。 “不行吗?”程迟复问,脸上喜怒难辨。 苏茶吐出一口浊气,突然失笑:“程迟你什么疯?” 时站在他们中间,心里不好受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程迟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好似真的把她当作服务生,语气不带一丝温度,她心里特别难受。 可是,何必在乎呢?既然做了这个工作,就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总会遇到刁难的客人的,要学会应对。他就是顾客,没什么不同,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个刁难她的人是那个曾经对她很好的男孩,仅此而已。 她深深了一口气,扯出一丝浅笑,把手从苏茶手中回。 “顾客就是上帝,当然可以了。” 程迟打开打火机,低头点烟,一小簇火光里,他狭长的眼睛里一片冰冷。 “小。” 苏茶还想说什么,元亮就把她给拉回了座位上,小声说:“姑,已经够了,你就不要再了成吗?” “不是,这什么情况?”蒋越懵了,然而没有人为他答疑解惑。 时蹲下来,拿起开瓶器把酒打开,将空酒杯一一倒。 程迟吐出一口烟雾,时被呛得咳嗽,然后她看着他端起一杯酒一气儿灌下。 酒杯搁在茶几上,砰的一声,时吓了一跳,但她努力保持镇定,又打开了一瓶酒,将他的酒杯上了。 喻薇一直望着程迟,她特意指定让时送酒进来,本意就是想羞辱她,可此时此刻,她突然发现自己是真的输了。 程迟心里窝着火,他是在意她的,在意才会生气。 “来来来,歌还没唱呢,你光指着酒喝干嘛?”元亮还是决定调节一下气氛,把话筒朝程迟递过来,他没有接,只说:“一边儿去。” 此时他身上戾气很重,这样的程迟谁都不敢轻易招惹。 程迟一个人喝了四瓶啤酒,在时的认知里,四瓶啤酒已经很多了,她拿着开瓶器,没有再继续打开。 程迟朝她看了过来:“怎么不继续?” 时将开瓶器捏得很紧,没有动。 “不是顾客就是上帝?” 时觉得此时的程迟很陌生,他的态度让她到委屈和窒息。她不想再继续呆下去了,站起来就要走,程迟一把将她拽回来,力气没控制好,时跌过来撞到了他身上。 蒋越看这局势不对,笑着打圆场:“阿迟,这什么情况啊?对小姑娘别这么鲁行不。” “都出去!”程迟冷声说。 元亮也没心思再点歌了,放了话筒走过来:“不是,我说哥们儿,你要干啥啊?” “你说他要干啥?他疯呢。” 苏茶说着又要过来拉时,程迟没有放手。 包房里其他人都安静了,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旁观着。 “都出去!”程迟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冷。 元亮想起那天在篮球场上时把手机还给程迟的事,看这情形,两个人还置着气呢。他琢磨着,解铃还需系铃人,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还得两个人面对解决才行。 于是他点点头,“行,我们都出去,你们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冲动,成吗?” 他挥手示意大家撤,把不愿意走的苏茶也拉了出去。 门关上了,暗淡的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程迟抓她的手用了力,拽着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时挣了挣,他却不肯松手。 “你说你会自己想办法,原来这就是你想的好办法?”程迟嘲讽地说。 时不喜他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她的倔劲儿也上来了:“这方法怎么了?我不偷不抢,凭自己的劳动赚钱,不丢人。” 程迟哦了一声,侧过身:“这方法是不错,那么蔡经理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服务生的服务项目很多的,比如……” 他扣住她的手腕,朝她近,准备实名吓唬她。 时紧张地往后退,奈何手被她扣紧,她吓得声音都在发抖。 “程迟,你,你不要这样。” 程迟故意用轻佻的目光打量她:“蔡经理有没有教过你,嗯?” 这样的程迟太陌生了。 她伸手推他,他力量很大,纹丝不动。 终于,积攒的委屈在这一瞬间倒了她,让她彻底崩溃。 她哭了,所有的倔强伪装都卸了,此时此刻,只有真实的委屈和害怕写在脸上,一双眼睛泪眼汪汪地,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泣着说:“程迟,你吓到我了。” 她的哭声如同给了他当头一。 程迟突然心里一阵慌,忙松开了她。 时起来就想走,可刚站起,又像是被什么力量弯了脊梁,身体缓缓地滑坐在地上。 她抱紧自己的双腿,将脸埋在腿上,终于唔唔哭了出来。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巨大的力在她的肩膀上,让她不过气。可她都没有哭过。 程迟是给过她温暖的人,可这一刻,他却成了垮她的最后一稻草。 她的哭声像爪子一样抓着程迟的心,他很不知所措,觉得自己也很可恶。 “好了,别哭了。”他温和了许多,怕再吓到她。 时抬起头来,脸泪水看着他,哭着说:“程迟,你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穷人的无奈你本就体会不到。生来贫穷我能选择吗?没有有钱的父母,爸爸断了腿,年龄大了,能撑起这个家的人是我。除了我自己,我还能靠谁?你告诉我,我还能靠谁呢?我不偷不抢,凭自己双手赚钱,有什么错?” 听她近乎崩溃地哭着说出这番话,程迟只觉心都要炸了,恨不得煽自己一巴掌。苏茶说得没错,他是疯了。明明很怕她受委屈,结果她的委屈都是他给的。 他缓缓坐下来,抬起手,手掌在空中犹豫了片刻,轻轻落在她的头发上,摸了摸她的头。 “对不起,别哭了,刚才是我不对,原谅我?” 他又变回了那个她悉的程迟,他沙哑温柔的声音让她的内心很快平静下来。 “不要,不要原谅你。”时气鼓鼓地说。 就这么原谅他,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程迟蹲下来,很认真地看着她:“那你要怎么才肯原谅我?” 时了鼻子,想了想说:“那,你给我唱首歌。” “可以,你想听什么?” “嗯……好像有一首歌叫学猫叫。” “……” 作者有话要说: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