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朵虽是如今在萧淑云身边儿伺候,可萧淑云却很少搭理她,如今听了这话,自是千肯万肯的,跪在地上不断磕头:“三朵愿意,三朵愿意。” 萧淑云居高临下,看那三朵扒在地上的两只手,每只手上,都少了一截小指头,不觉心里又软了软。 当时虽有绿莺苦苦哀求,可这种手脚不干净的,她实在是不想用。本是想归还了卖身契,再叫她离开了府里随她生死,也算是全了她们主仆一场的情分。 可不想那三朵,竟是忽的站起身去了小厨房,然后断了两指头回来,血淋淋的了两只袖子,只跪在地上哭说她一定痛改前非,再不犯了这错。 萧淑云当时被吓得不轻,又恨这丫头竟是拿了这法子妄图拿捏她,自然不肯改主意。只是那三朵,竟把她数次的盗取之物都拿了出来,归还了众人。 这丫头偷拿了旁人许多东西,竟也没拿到外头变卖,只是收藏起来。萧淑云见她拿出了赃物归还了众人,又断指明志,虽是不想软这一回心肠,但是也不想别人说她铁石刚硬,又有绿莺一旁说好话,便松口留了她下来。素里,只叫朱嬷嬷等人暗地里盯着她,也不给她活计干,只这般冷冷晾着她。 萧淑云原是想着就这般臊着她,过些子,这丫头必定会自己求去的。却不成想,这么许久了,这丫头倒好似真的改过自新,再不曾动过旁人的东西。 “你虽是愿意,但我也要说清楚,这事情不好做,许是要受些皮外伤的。” 三朵连磕了几个头,简直就要哭出声来,动道:“便是皮开绽也是肯的,肯用三朵,便是三朵的福气。三朵,三朵千恩万谢。” 这些子三朵虽是在正屋里头伺候,可因着主人的不信任,好多事情大家都不肯给她做。子倒是清闲了,可三朵知道,这般下去,她便是每月拿着例银,可总有一,她也没法子再厚脸皮呆了下去。如今主子肯用她,她只有百般愿意的。 于是三朵便拿了礼物,往夏氏住的前院儿去了。 夏氏正在气头儿上,那三朵又被偷偷儿追出去的林娇特意嘱咐,语气定要万分谦卑,表情也要极尽恭敬,只是在人瞧不见的时候,丢出去个眼神,定要那三太太火冒三丈才是。 三朵素来机灵,办起这事儿自然不难。只是等着萧淑云看着被人抬回来,脸上被打得青肿,竟是站也站不起来的三朵,顿时震惊了。 她知道三朵会被打,可被打成这样子,却是她再不曾想到的。于是萧淑云心里也恼了,这真是欺人太甚,心肠太过狠辣了。 林娇见得姐姐终于动怒了,嘴上自然是要好言好语相劝,可心里头却是乐得不行。心思到时候她姐打头阵,她再来个锦上花,定叫那老贼婆在姐夫跟前,没了颜面再失了心。 等着孔辙回来的时候,先就是被自家亲娘截住哭诉了半晌。左不过还是指责萧氏不孝顺,林娇顽劣无礼。 孔辙听得眉心直皱,心里的不耐真真是节节往上窜高。他本就一路风尘累得半死不活,偏他娘眼睛里头就没有看到半分,只顾着絮叨诉苦,烦也烦死了。 小龙氏多时未见过孔辙了,眼见他虽是面容不掩疲倦,可如今却是愈发的伟岸俊逸起来,只看得她一颗心扑棱跳,眼睛本就挪移不开,只觉得怎个看都看不够。心思若能把自己给了他,便是做妾她也愿意。只要他肯待她好,便如待那萧氏一般待她,便是他心里有个萧氏,她也绝不拈酸在意。 “孔家哥哥好。”小龙氏见那孔辙怎的都瞧不见她这个人,只好忍羞含臊曼步上前蹲了个万福礼。 见得小龙氏在此,孔辙自然吃惊。还不及开口询问,便听得夏氏一声哭道:“瞧瞧我好命苦,都是和离归家的妇人,如何你就眼瞎至此,这般贤惠温柔的看不到,偏选了那么个不知好歹没有规矩的人。依我说,倒不如远了那人,我看龙家的女儿就很好,不若纳了她做你的二房,可比那萧氏人好了太多。以后有个贤惠的左右侍候我,也省得我跟着你那个不孝的妇人,便是长寿的命,也得被活生生的气死。” 小龙氏忙低下头,拿了袖子掩住了脸的震惊和恼怒。她是再没想过,这个三太太,竟是个脑袋被门夹过的人。现下这场合,又有这么多人看着,怎能说这种私密之事。若是成了便罢,若是不成,她的脸面可要往哪里去搁? 再则,她和那孔家的哥哥又是好些子没见过,如今乍然见面竟是连半句话都还不曾说过,没有半分的情谊,这事情,如何能成?倘若他一口回绝了去,这以后她还要如何嫁进了这孔家门! 果然,孔辙立时羞恼成怒,扯回了袖子大怒道:“娘这是胡言语的什么!”也不去管那萧家二嫂子的妹子却如何到了他们家,只一甩袖子,转过身就大步而去。 夏氏死烂打的子,如何会放了他顺当离去,自是小碎步撵了上去,抓住孔辙的袖子就喊了起来:“你若是不肯纳,我就死给你看。我告诉你,这儿媳妇是我看上眼的,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小龙氏再也听不下去,只觉周边下人们望向她的视线,跟那烈火灼焰般,只烤得她的脸皮子都要烧了起来。拉起衣袖挡住了脸,掉转身就往内室里头去了。也罢,总是丢了脸皮的,就叫那妇人胡闹腾吧!不管是迫也好,还是其他什么法子,只要能叫孔家哥哥认了亲事便成。等她嫁进了门儿后,她就不信敌不过那萧氏女! 孔辙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只恨不得一脑门儿撞死了事。然而他却舍不得死,气到极点,心里倒是平静下来,甩开了夏氏的纠,几步就越到了门庭,回望一眼跳脚大骂的亲娘,抛下一个冷漠的眼神,就往后院里去了。 萧淑云早就得了消息,正等在屋子里。 若是按着原先,她必定要扶着肚子,喜喜了出去。可如今却是安静独坐在屋中,一干伺候的全都被打发了下去,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笔墨纸砚。 孔辙一进屋门,就受到了今的不同寻常。思及前院儿的事情,立时堆起笑脸,就快步走了过去。 只是萧淑云经历了这么许多事情,原就是看淡了这凡尘姻缘的。固然孔辙待她极好,她心里,如今也是瞧着孔辙便要生出喜来。可到底这种喜,也并非头一回。心里这般一想,只觉愈发淡定从容起来。 孔辙见那萧淑云神颇有些淡漠,心思转瞬间便猜到了原委,到底是他亲娘做下的事,不有些讪讪,就挨着萧淑云,往桌边坐了下来。 萧淑云并不说话,只起初瞧了一眼后,就垂下了眼睫。只是这么一来,孔辙心里渐次没了底气。 两人就这么沉默诡异地坐了许久,忽的孔辙站起身来,一脸涨红,恼怒道:“你不高兴了就直说,作甚这么着我?” 萧淑云缓缓抚了抚已然高高隆起的肚皮,这才浅出了一口气,淡声道:“我不开口,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人说是婶子,到底她不是婶子。我虽和你成了夫,再是恩,也究竟比不得那生身的恩德。”说着一仰头,眼中似有晶莹水光一闪而过,缓缓道:“只是,这么一次接着一次的闹腾,我虽是次次忍耐,可这子,到底难过。” 孔辙心知萧淑云受了委屈,立时上前屈膝蹲下,拉了萧淑云的手面歉意:“我知道,我都知道。”说着喉间似有哽咽,缓了缓说道:“我心里总是下不定决心,她不好,但是回家去,必定是要受罪的。我心中总是不忍,左右为难,犹豫不决。” 萧淑云眼见孔辙垂下头,似在拭泪,沉默片刻,说道:“你做得没错,她终究生了你,又养了你。”说着,纤长细指就伸了出去,慢慢覆在了桌面上的白纸上。 这话本是好话,可孔辙心里先是卷过一阵欣暖意后,却忽有森森凉意浮上心头。他抬起头看去,却觉面前这女子,原是一向都含着软软情谊的眼睛,竟是幽深恍若一潭古井,泛着冷冷凉意。她的眼中似有不忍,却又有刚硬的冷渐渐氤氲了整个双眼。 萧淑云不忍再去看孔辙的一张脸,她里藏的话,本就是伤人的利刃,可如今却也不得不说。本就是佯装出的平和子,可眼下再忍下去,下一步,只怕就是叫人欺辱到脸上来了。这种委屈,她再也不想承受了。 孔辙见那萧淑云两瓣似有微动,心中忽的就害怕起来,猛地窜身起来,就往外头奔去。他有预,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势必是他无法忍受的。 夜微凉,孔辙徒步在空旷的后花园里,心烦意。捡了个石凳坐下,下石板又硬又凉,他只觉颓然疲惫,翻一翻眼皮,穹顶一轮弯月双端似钩,泛着可怖的亮光。 “姐夫。”林娇便是这时候缓步而来。 孔辙勉强笑道:“是娇儿啊!”指了指一旁的石凳:“坐吧!”等着林娇坐下,又问道:“都这个时辰了,你怎的还不安睡?” 林娇并不清楚自家姐姐做了什么,然而瞧着孔辙如今的模样,便知道下手不轻。心说既是姐姐出了手,不若她再一把木柴,将这火焰烧得更旺才是。 于是,林娇矮身福礼,微垂下颚,轻抖着嗓子颤声道:“知道姐夫今个儿回来,思及前头做下的事情,心有不安。如今既是见着了姐夫,还望姐夫怜我年幼不懂事,莫要怪罪于我。” 孔辙愣怔片刻,才恍然这林娇说的是什么事,脑子里头又是一阵蒙,摆摆手,苦笑道:“你原是为着你姐姐不平,你姐姐受了委屈,我都是知道的。” 林娇心中顿时大喜,只是脸上楚楚更胜,垂了两滴泪出来,泣声道:“姐夫不怪罪,我心中实在。当时也是听他们出言辱没我姐姐,我心中实在愤恨,才没忍住,推了三太太一把。我自然不对,可我姐姐向来柔顺平和,再不曾主动寻衅。便是被人欺负了,也总说不过口上的输赢,不必放在心里。只是姐姐到底是一府的主母,原是大家都心存敬畏,这些子下来,下人里头嚼舌的愈发多了起来。便是有时候姐姐叫人去做些什么,竟也有人敢推三阻四的。姐姐怀着身子,原是该金贵些的,前几不过想吃个芙蓉豆腐,厨房竟说三太太要吃佛跳墙,手续忙得很,叫姐姐择再吃,只给些简单易做的吃食,真真是欺人太甚了!” 孔辙出门在外,自然不知道这等小事,萧淑云又不向他吐苦水,便是下人,也都嘱咐再三,如今听林娇这么一说,心里登时酸涩难忍。他当初娶她,原是叫她跟着自己好好过子,舒心安稳,再不要委屈难受。可如今看来,却是他辜负了她。 林娇见孔辙不说话,眼睛一转,继续凄楚了声音羞恼道:“姐夫今归来,还不知道,三朵那丫头被三太太打得浑身是伤,几乎要断送了一条命。原是姐姐叫我去给三太太赔不是,我不肯,姐姐本是想要亲自去的,可是被我气得动了肝火,身子不,就叫三朵去了。没想到,三朵好好儿的去了,却是叫抬了回来。我瞧着怕极了,心想若是我去了,三太太是不是就要害了我的命才能出了那口气。若是我姐姐去了,三太太本就恨极了我姐姐,是不是更要手段狠辣。那此时此刻,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可还保得住?” “这些,这些我都不知道。”孔辙慢慢站起身,他的身子有些抖,有什么念头,恍如一柄利刃,割得他心里生疼。 林娇见他面苦楚,心中又是喜,又不住生出了些同情来。 这个姐夫待她实在好,然则思及前头那两个妇人,林娇狠了狠心,继续佯装着恼怒不甘:“姐夫是不知道,那一虽是娇儿无礼,可也是三太太说话着实难听在先,还有那个女人,她摆明了——”声音戛然而止,林娇瞪着孔辙,一副强忍着恼怒伤心的模样,说道:“我姐姐如今有着身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瞧着肚子里的孩子,姐夫也不能负了我姐姐,叫她此时还要因着姐夫的三心二意伤心难受。她已经受了许多的委屈了,姐夫你,你不能再叫我姐姐忍气声了。” 一阵凉风卷来,吹散了浑身上下唯剩的热气儿,孔辙猛地一颤,张口说道:“我不会叫她伤心的。”说着,似是自语一般:“我怎么会让她伤心呢?” 林娇眼见着孔辙失魂落魄而去,伸手弹掉了颊面上的泪珠,眼睛往前院儿那里一看,冷冷笑了一声。老虔婆儿,狐狸,看你们还有好子过! 前院儿的屋子里,小龙氏坐在凳子上,心不耐地听着面前这蠢妇一叠声的数落着她那不孝子。左一句原是及其孝顺的,右一句必定是狐狸惑的,骂了半,也没个新意。 她心里熬油似的翻腾着,眼见着原先的打算落了空,小龙氏心知,这蠢妇原是个没用的。可如今若是舍弃了她,只怕她的念想也是愈发的难以实现了。 夏氏骂了半晌,见得小龙氏也不说话,也不似往一般,顺着她说些她想听的话儿,于是不高兴了,一甩帕子恼道:“你这是什么模样,莫不是见我儿子不肯纳你为二房,你便开始敷衍于我!” 小龙氏心里一惊,这个老贼妇,这般糊涂蠢笨的子,怎的这会子竟变得这般机聪慧?忙出笑来,说道:“这是哪儿的话,我和太太原是情相投,这才结出的情谊,和孔家二爷又有什么相干。” 见夏氏面上仍有不悦,小龙氏笑道:“依我说,太太实在不必动气。二爷的子再是纯良孝顺不过,如今忤逆太太的意思,不过就是萧氏之错。有道是贤夫祸少,二爷枕边人如此心如蛇蝎,自然也要教唆了二爷不孝。” 这话正合了夏氏的心思,立时拍了手说道:“正是这个理,偏辙哥儿恍如得了失心疯,总是听不进我的话去,一门儿心思,就只恋着那个萧氏。” 小龙氏哪里看不出来,只是她如今也不敢去细想这事儿,当务之急,是先进了孔家门儿再说,若是嫁不进孔家,便是有万千心思,也都只能做水,付诸东罢了! 于是,小龙氏眉心轻蹙,心里就渐渐有了盘算。 等着孔辙找去前院儿的时候,小龙氏已然叫夏氏摒退了所有下人,和夏氏一阵私语,将心里的盘算细细说给了夏氏听。 夏氏实则是个没成算的,一听这话,只觉得这事儿若是成了,后院儿的那个萧狐狸必定是要心里难受的,若能瞧得她伤心,岂不是大快人心? 虽则这事儿不够磊落,有些算计了她儿子的嫌疑,可到底最后,得了好处的还是她那不孝的儿子。到那时候,有了小龙氏这个如花美眷在旁,不怕她儿子埋怨记恨了她。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正待要商谈该如何运作,孔辙便一推屋门,走了进来。 第090章 孔辙一瞧见小龙氏, 便是浑身不自在。 他原是疑惑不解, 不知这小龙氏如何就出现在了他母亲的院子里, 和他母亲处在了一起。后头见他母亲那般胡说八道,当是只觉气血上涌,愤怒非常, 如今心平气和了,再来瞧那小龙氏一副含羞答答, 语还休的模样, 心里倒是有所了悟了。 “二哥哥。”小龙氏到底还是心急了, 一瞧见孔辙,腔的情谊情不自就都涌了出来。 可瞧在孔辙眼里, 那含情脉脉似水如丝的媚眼儿却是叫他不住浑身一抖,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一句不知廉。只是到底还是在了心里,孔辙回避了小龙氏看过来的那道黏糊糊的视线,只对着夏氏作揖, 然后说道:“我和我娘有话要说,还请龙家小姐自便。” 小龙氏白抛了媚眼儿,见得孔辙面有不耐,似有厌恶, 先是心里一颤一疼, 再就是生出了不好的预来,也不敢继续留下, 忙笑道:“如此,我这就先去了。”说着, 眼睛却往夏氏那里一瞟。 夏氏却只顾着给孔辙摆脸,哪里瞧得见小龙氏瞟去的眼神儿,小龙氏气得腹疼,又不敢在孔辙跟前耍心眼儿,也只得不甘不愿转过身去了。 等着小龙氏离去,孔辙闭了房门,也不搭理夏氏的一张臭脸,站在门口前,只说道:“我在外头十三栏买了一套一进的小院子,娘若是不愿意回家去,就去十三栏住下。” 夏氏一听,哪里还能忍,立时就骂了起来,左不过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忘恩负义没良心之类的。 孔辙只板着脸听,等着夏氏一通发,累得直气儿的时候,又张口说道:“娘不肯,那便家去吧!”说完不等夏氏反应,就转过身推门离开。 夏氏只觉兜头一盆冷水,冻得她浑身只打寒战,可眼下儿子已然匆然而去,她情不自,就追了出去。 等着夏氏哭喊着追跑出去,孔辙早就小跑儿出了大门,夏氏追不上,就立在廊下拍着大腿直哭。小龙氏问讯赶来,想要问出个究竟,可夏氏却只哭骂不休,甚个也说不清楚。没法子,小龙氏只得耐着子规劝,只劝得口干舌燥,才知道了原委。 然则小龙氏却是一听就大喜过望,立时拉着夏氏笑道:“太太先莫伤心,且听我说上一嘴,依我看去了十三栏倒是更好,且不说一院子里都听太太指派,便是那下人,太太若是不高兴,也可买了新的来。到时候,不论做什么说什么,岂不是比这里更自在更方便。” 这却是为着爬之事做计较,夏氏一听,倒也在理,只是想起儿子的府衙,最后她这个当娘的,却是被着出府另过,那狐狸却是稳坐后院,心中还是大为不甘。 可再一想,若是这小龙氏的计策可行,到那时候,儿子一颗心分成两瓣儿,再不偏向那女人,那女人还不要悲痛绝。只要一想起那萧氏要过苦子,夏氏心里立觉大畅起来。 孔辙还以为搬家之事还要再闹腾一回,却不料夏氏这回难得的快,这事儿传到了后院儿,林娇自是拍手叫好,只说这两个是非头子出了大门去,家里头可算是清净了。然则萧淑云眉心却是缓缓蹙起,心里渐生不快来。 林娇不知缘故,可朱嬷嬷却是猜到了一二,那个小龙氏也跟着去了,既是三太太在,少不得,二爷要去那里常坐坐,一来二去的,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萧淑云慢慢品着汤羹,眼睫一抬,问道:“可有家中捎来的消息?” 朱嬷嬷忙道:“这一来一回的,也需要时,莫急,且先等等。” 这主仆两个一问一答的,林娇也渐渐有些明白了,往桌子上一拍,立起身大骂道:“不要脸!” “呦,这又是在发什么脾气呢!”孔辙手持一束鲜花,正是面笑脸从外头走了进来。 孔辙因着夏氏离了府衙,家里头终于清静,心里头倍舒。虽是老娘出了府,到底还在凤凰县,没远离了身边,只要之后常去探望,这子,正是要过得舒心如意。 林娇正要张口说话,却被萧淑云狠狠喊了一句娇儿,只得闭上嘴巴,心里诸多不快,一甩袖子,就奔出了房门去。 萧淑云这才看向孔辙,见得孔辙一脸莫名不安,笑道:“没事,这丫头最近规矩太过松散,待我寻了她的老师来,必定要再严苛些才是。” 孔辙忙将鲜花送给萧淑云看,笑道:“小孩子天真浪漫,不必过于束缚,眼见着她一大似一,等着之后议了亲事,嫁了人,哪里还能寻得这般自由自在的好子。”说着歉然一笑:“似是你这般,就跟我受了好多的委屈闲气。” 萧淑云莞尔轻笑:“相公这是哪里的话,自打跟了相公,这子再是恬淡不过,并没有委屈和闲气。”拿起花搁在了鼻端嗅了嗅,笑道:“相公虽是护娇儿,可此时若是不教,只一味的宠溺,等着嫁了人,可怎么办?那时候可是到了人家的地界儿,规矩不好,婆母势必要不悦,与其叫人挑刺儿来教训,还不如我自己来。教得她一身好规矩,也不怕以后嫁去了别人家再去受苦挨罚的。” 孔辙这么一听,笑道:“有道是父母之子,则为之计深远,果然我是个书呆子,不比娘子天然的聪慧明。” 萧淑云笑嗔道:“油嘴滑舌。”将花给了一旁的碧儿:“把我陪嫁的那尊玲珑水晶花瓶拿出来,放了清水进去,好好养着。” 见萧淑云喜,孔辙心里也跟着喜起来,左右一番探顾,拿了棋盘过来:“今天气正好,不若娘子和我下盘儿棋,也好解解困乏。我听嬷嬷讲,你今睡得多了些。” 萧淑云撇嘴笑道:“明明是夫君闲得无聊,要找人下棋解闷儿,偏拿了我多睡做筏子,真是讨人嫌得很。” 孔辙只觉萧淑云亦嗔亦喜的模样实在惹人怜,于是只咧了嘴巴温柔笑道:“我也晓得我讨人嫌,好在娘子是个有度量,又心善之人,这才容下了我来。” 萧淑云见那孔辙如此贬低自己来讨她的喜,不觉抿一笑:“啰嗦鬼,还不赶紧的,你不是要下棋吗?”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