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便宜?!”老梁登时眼睛都放光了,一周房租只要一银币。天呐,还有这种便宜可捡? 他甚至都懒得先看看那房子是不是破烂不堪漏雨长蘑菇了,就口答应下来。 谢行隐隐觉得不对,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老梁却已经兴致准备出发了。“走走走,老谢咱们走。” 谢行直觉这价格肯定不正常,但也只好说:“那就麻烦你和你朋友了。” 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谢行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神情恍然了一下。 街道右边矗立着的一座欧式大教堂,洁白的小天使泉雕像汩汩地洒着水。 花园鹅卵石路上的孩子们被鲜花簇拥着,用稚的嗓音唱着圣歌 。老神父站在台阶上,《旧约》的片段风回起来: “……耶和华见人在地上罪恶极大,于是宣布将使用洪水,毁灭天下地上有血有气息的活物,无一不死……” 白鸽从头顶飞过,这座被死亡笼罩的城市角落竟然有这样罕见的一派祥和。谢行心里奇怪,多看了几眼。 在他家附近也有一所几乎一模一样的教堂。小时候妈妈常带他去做礼拜。 谢行奇怪说:“我之前就想问了,这城里的布局怎么和现实一模一样?” “很奇怪是不是。”娜塔利说,“前两年我刚来的时候也很奇怪,很怀疑这里是某个平行世界的投影。” 谢行不由得多看了那教堂几眼,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去。 娜塔利口中朋友住的地方离这不远,他们步行走了一刻钟,拐过了两个街角,最后在一座带花园泳池的豪宅前停下来。 老梁忍不住叹了口气,惊呆了: “我天,你朋友住在这儿?” 第19章 陆焚 老梁用的是难以置信的语气, 却看见娜塔利很肯定地点头。“就是这里。” “不会吧,真的让我们住这里?”老梁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左看又看,除了眼前的豪宅, 并没看见其他偏房。 通常他在城里都是住廉租房,十几个大汉挤一间屋子, 睡上下铺的木板单人。没办法, 节约房租就是节约生命。 娜塔利歪了歪脑袋,随口叹说:“我也觉得他脑子有病——啊不是, 我是说, 我这个朋友他就喜热闹, 他那里空房间很多,干脆就租出去给别人住。” 老梁赞许地点头:“这是做好事啊。” — 五分钟后,他们在客厅里见到了娜塔利口中的那个朋友。 见到那人的瞬间, 谢行着实是眼前一亮。 ——这栋房子的主人竟然就是傍晚时他在塔下见过的那个年轻男人。 他靠在沙发旁边,正在和什么人说话,眼梢含着点戏谑的笑意, 随意搭着的两条腿笔直修长得不像话。 谢行虽然认得出他,却没想着他能认得自己。只是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罢了。 很快那人也看见了他们。他果然是不记得谢行了, 只是礼貌地对谢行伸出了手。“陆焚。” 伸手的同时, 谢行瞥见对方右手食指指腹和虎口处有薄薄的一层的茧,像是长期拿的结果。 谢行和他轻轻握了手, 几乎是一触即放,觉对方指尖有点凉。 陆焚已经是成人的身量, 但样貌看上去非常年轻, 估摸着只有二十岁左右。谢行一问,果然如此。 “谢哥比我大四岁,那我该叫你哥哥了。”陆焚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酒杯。 谢行连忙摆手:“不用。” 娜塔利是白昼公会的医师, 既然是她的朋友。光凭这有限的两面之缘,谢行还无法断定眼前人的身份,不过这个年轻人肯定也不简单。 让他管自己一个新人叫哥哥,真占人便宜的觉。 随意的攀谈了几句,陆焚就带他们上楼去安排房间。 老梁和小岩被安顿在二楼,听说还有些别的客人在,二楼只剩下这两个空房间了。 “老谢,要不我们挤挤?”老梁提议说,“房间这么大,也够宽敞,咱们睡一张也没事。” 谢行正要答应,忽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一扭头,就看见陆焚站在他身后,偏头盯着他的眼睛看: “不合适,楼上还有很多空房间。哥哥你跟我来。” 谢行隐约在陆焚的语气里听出了点不,有些摸不着头脑。两个人住一个房间哪里有什么大不了,毕竟一个银币住一周已经是绝对友情价了。 但陆焚却坚持:“朋友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哥哥愿意住在我这里,我肯定不能怠慢。” 陆焚带着谢行上楼,走在他前面两三级台阶的位置。谢行视线正好落在了他上。 被黑丝绸衬衣包裹着的身材漂亮匀称,走起来隐隐牵动着。 从他悄无声息的走路姿态就能看得出来,陆焚身手很好,一定是练过的。 上了三楼,果真还有不少空房间,而且因为数量少,相对比二楼的格局还要宽敞些。 陆焚带着谢行径直进了最内侧的一个房间。谢行什么东西也没带,用不着收拾。 不过陆焚倒是很体贴,看他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就说:“不嫌弃的话可以先穿我的。” 于是谢行跟着陆焚进了他的房间,陆焚拉开了柜门,谢行就站在不远处的书桌边。 不便在别人房间里走,谢行就站着没动。低头就看见书桌上一个黑魔方,旁边还躺着一把黑的刀。 这不是…… 谢行眼中顿时出点疑惑,抬眼看向陆焚的身影。 这魔方和刀不是小陆吗。 谢行这时才想起来,怪不得他看陆焚有种微微的悉。不是因为他见过陆焚,而是因为他的眉眼和小陆有些相似。 再加上他们同姓陆,谢行在心里琢磨着:难不成小陆就是陆焚的弟弟吗? 那边,陆焚从衣柜里找出了几件只穿过一两次的衣物,递给了谢行:“哥哥试试看,可能有点大了。” 陆焚年纪比他小,但比他还高了近十公分。 谢行比划了一下,尺码确实有大了一点,但也还勉强能穿得了。 出门的时候,谢行看着陆焚随手合上房门,然后问他:“你是有个弟弟吗?” 没想到陆焚对他一笑:“小陆跟我说过你。” 果然。谢行点点头,询问了几句,知道小陆并没有被留在塔里面,终于放下了心。 陆焚也就顺着他话说下去,捏造出了一个自闭儿童的形象,冲谢行眨了眨眼睛:“我这个弟弟,胆子小还黏人,多谢哥哥照顾了。” — 在来到这里之前,谢行本没想到一银币一周的房租竟然还能包衣食住行。 偌大的餐桌上摆了盛着饭菜的碗碟,每个人面前放着一套银质餐具,中间还摆了个瓷瓶花,看起来极为正式。 老梁捧着碗拿着筷子已经乐得要上天了。在忘川公寓里啃了这么久的缩饼干和泡面,终于吃到正常的食物了。 谢行悄悄观察了一下,没有诸如魔鬼藤炒之类的黑暗料理,放下心来,也拿起了筷子。 他至今怀疑那个魔鬼藤炒只是白昼公会的特产,毕竟谁有那么彪悍能随便到那种东西。 小岩会做饭,刚才一直在厨房里给他们帮忙,这会儿戴着手套把最后一盆汤也端了上来,也在空座上坐下了。 “教会过两天又要提高赋税了。”老梁对谢行说,“你要不要早点兑换金币?” 谢行不明白他的意思,反倒另一边的陆焚听到了这话,不动声地放下手里把玩的酒杯,冷淡地骂了一句:“那帮蝗虫。” 见有人起头,梁兴也跟着大骂教会。“就是,同样是神,怎么我老挨人白眼,外国神就高贵了!” 谢行初来乍到对主城里的事知之甚少,陆焚便给他解释。原来教会掌握着银行和兑换机构,任何人要把生存时间兑换成金币,他们都要收取赋税提成。 谢行也觉得这不合理,皱眉道:“不可以绕过他们易吗?” “私下黑市里也能易,不过不安全,经常听说闹出人命。”陆焚说。 谢行点头。在这里时间就是生命,私下易确实很危险。但他有一点不明白:“可是教会为什么能管理银行和兑换机构?” 原来,在审判之初,于是主教利用教会之名摄取权利,人们在恐慌之余都盲目相信了这是神的旨意,代神来传达旨意的教会也享有了无上的权利。 直到后来城市的建设步入正轨,各种各样玩家公会和管理机构的诞生,教会的权威逐渐被削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教会仍然有相当一部分追随者,也依然保留着税收的特权。 “收手续费都算好的了,”陆焚笑得有点冷,“前些年教会权利只手遮天的时候,他们还敢打着所谓神的旨意,要求所有人上供纳税购买‘赎罪券’。” “真的有人愿意钱啊?” 老梁嘀咕着说:“总有那么些蠢蛋,喜上赶着送钱送死……” 冷静地看来,这些教众似乎很愚蠢,相信了教会的规划。但是仔细想想,谢行又觉得可以理解。 人们忽然陷入了未知的恐惧,总是需要用信仰来安抚自己,试着给自己一些希望。 “朱门酒臭,路有冻死骨。他们漫山遍野起别墅,我们穷得连饭都吃不起。”老梁愤愤地用刀叉切着一块,随后反应过来陆焚在看他,“啊,陆兄我不是说你啊。” 陆焚点点头表示不介意,老梁也就放心下来,问他:“不过我好奇的,陆兄看你年纪也不大,这房子……” “是从我父亲那里继承的。”陆焚倒也快,“他是主城里的最早一批玩家,前些年去世了。” “最早一批玩家……”老梁眼里难得出一点钦佩,毕竟最早的那些人都只存在于口口相传之中,谁也没见过资历那么老的玩家。 “哎,谢老弟,你不是说你父亲也是十年前就在审判里失踪了吗,那他应该也是最早那批玩家之一。那时候人少,没准你爹就和他爹认识呢。” 谢行也看向陆焚:“我父亲叫谢昇,十年前失踪了。最近我才知道,原来他是来到了这里。” 陆焚点头,微微垂眸。他的情绪控制控制得很好,很少会出不该有的表情。 “抱歉,当年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其实也难怪,谢行的父亲十年前失踪,七年前就去世了,现在主城里的大部分人都不可能认识他们。如果想要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只能问在这里七年以上的老玩家里。 可是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十年前的老玩家啊,我倒是听人说过几个……”老梁别的不会,八卦知道的不少。 “听说白昼公会的会长就在这里待了很多年。不过没多少人见过他,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 谢行听了也有点诧异。那个在林里救过他的人竟然在这个世界里待了这么久,可他的潜意识里总觉得那是个年轻男人。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