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霁干脆利落的摆了摆手拒绝,片刻后,走廊上只听见环佩叮咚的清脆声,哪里还看得见人影? 史密斯无语地看着像是一阵风般跑走的姚霁,仰头靠在了沙发上。 “呼……这神经还是这么……” *** 代国,临仙。 三皇子摔破了头的事情在中都没有起一个水花,袁贵妃当不知道,其他人也就不会自讨没趣,皇后自从袁贵妃进,几次锋都落在下风之后,就称病不再出现,只把自己的儿子当做最重要的人看顾着。 她的选择是对的,只要袁贵妃一直无子,哪怕皇帝将她宠到天上去,后也只有她哭的时候。如今这位陛下能登上皇位,不就是因为是先帝唯一的孩子吗?那位“怀柳君”当年那么得宠,后来什么下场? 在没有太后的中,所有人的注意必定全都放在皇后和袁贵妃的争斗之上,二皇子被送出在道观“养病”几乎就是废了,三皇子更是“就是废了”,连皇帝都不关心自己的子嗣,谁咸吃萝卜淡心? 莫说只是摔破了头,恐怕摔死了,也就是一句“葬了吧”而已。 绿卿阁里,发现自己三四天没回含冰殿也没人来让他回去的刘凌,彻底明白了自己就是个没人要的小可怜。 就在几天前,因为神仙的“预示”而微微升起了一些期待的他,还曾幻想过他的父亲知道他受伤后来看看他,又或者是派来太医、赐下汤药之类,好证明他并不是没人在意。 但事实是,他的父亲和他名义上的“嫡母”,都不会管他在哪儿,是什么身份,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甚至连他的生死都不会管。 小小年纪终于明白了事实的他,免不了有些沮丧,好几天都打不起神。 “起来喝口汤吧,别老躺着,多动动恢复会快些。如果伤口愈合不好,会留下疤的。”张太妃见小刘凌这几天一副霜打的茄子的样子,浑然没有前几天“我可成帝”的气势,心中也有些同情。 龙子龙孙活成这样,也算是造化人了。 “你别管他,他该想开了。”薛太妃在一旁正说着:“你别觉得难过,莫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就是普通人家,也有偏疼大儿子的、偏疼小儿子的,像你这种没娘的,基本没几个能过得好的。” ‘更何况你还不是嫡长子。’ 薛太妃把这句话默默咽了下去。 “你现在该想的,是如何把自己的子过好,活下去,能成年才有一切。” 薛太妃残忍的戳破现实。 “是,您说的没错。”刘凌扁着嘴点了点头,接过张太妃的汤,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眼泪却不住地滴在碗里,化成一碗苦涩。 “我们先出去吧……”张太妃不忍地拉了拉薛太妃,出了内室。 她忍不住边走边埋怨:“你这个傲气啊,能不能不要一直这么竖着!这还是个孩子呢,说的那么明白做什么!你那么心软的一个人……” “他现在四面都是,想活下去还像个小羊羔有个什么用?更别说他先前还说了那样的话。能真成……的人,没这点能耐怎么行?” 薛太妃嘲讽地笑了笑,“我就这个脾气,就算袁妖在我面前,我也是这个态度。” “你啊,真是……” 张太妃摇了摇头。 “我们都没养过孩子,万一把人孩子教坏了……” “没养过孩子,还没见过别人养孩子吗?”薛太妃挑眉傲然道:“我薛家当年门公卿,可谓是桃李遍天下,只要是读书人,都要尊称薛家的大儒们一生‘先生’,难道那么多人都是我家生,我家养的不成?我就不信我教不出他……” “你说你要教他?为什么?” 单纯的张太妃一惊。 这要被袁妖发现了,子就更不好过了。 “我们横竖就是这样了,张茜。但我们还没真到老死的年纪,拼一把也不是不可能……” 薛太妃立在绿卿阁外,看着院中的竹叶随风飘动。 她和这些竹子一样,哪怕弯的再低,也不会断掉。 她能活到现在,全凭她任何时候都不放过一丝机会,永远都不认输。 “那孩子的话提醒了我,让我想到了我们能够逃出这个牢笼的办法。”薛太妃看着茫然的张茜,伸手抓住了一片飘在眼前的竹叶。 “人人都说三皇子的势力薄弱,也没有后戚撑,那是不对的……” “如果他在冷长大,那我们可以成为他的‘祖母家’。” 她看了看手中的竹叶,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有哪一朝的冷,能像我们这样拥有这么多出身显赫之人?张茜……” “在呢。” 张太妃像是之前无数次一般,怀喜悦地回应着。 薛太妃松开手,任竹叶重新飞回天空。 她看着它与风共舞,越飘越高,越飘越高,终于直上青云…… “我可以证明他们错了。” 薛太妃睥睨地一笑。 “刘凌,有这世上最让人恐惧的‘后戚’们撑。” ☆、第9章 菩萨?恶鬼? 薛芳心中已经燃起了希望的火花,但这火花想要燃烧成熊熊烈火,不知还要付出多少的心血。 经过过去的那场欺骗之后,薛芳已经不敢再似年轻时一样一头栽进去,虽然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却还想多观察一阵子刘凌,以免又养出一个白眼来。 刘凌毕竟是小孩子,恢复的很快,张太妃的医术也很湛,仅凭着冷里种的几种草药,就让刘凌的伤口愈合了。 虽说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疤痕,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张太妃肯定这个疤痕会慢慢消失无痕。 倒是宋娘子抱着刘凌的脑袋长吁短叹了好一阵子,在她看来,这孩子不但有些癔症,还破了相,人生已经毁了大半了。 刘凌“破相”的消息当然传到了袁贵妃那,这让袁贵妃对刘凌的轻视之心更甚。皇后那边似乎也得到了消息,但除了让人给含冰殿送来了一盒燕窝以外,再没有任何动作。 经过“摔头”之后,含冰殿里的刘凌也好像一夜长大,整个人稳重许多,每天不需要宋娘子叫起就早早起,提着布包就去冷深处上学,中午也在薛太妃那吃了,直到傍晚才回来。 为了这个,对薛太妃又敬又怕的宋娘子将燕窝、大半的米面和布帛都送去了薛太妃那,就怕刘凌在那里吃不穿不暖。 毕竟冷里人人都知道薛太妃份位虽高,可薛家已经无人,一直照拂薛太妃的是她的母族家中,可后里没有她母族出身的女孩,能照顾的也有限。 这一,刘凌又在绿卿阁里学习,薛太妃教了半晌,发现他又对着窗外发呆,不由得掐住他的脸皮,没好气地问:“你又在看什么?从上次摔破头开始就老走神,你是真把脑袋摔坏了吗?” 刘凌老是习惯往外看,自然是希望能看到再次“下凡”的仙人,但时间一久,他也就慢慢知道仙人来的恐怕没有那么频繁。 此时他被薛太妃这么一揪,猛然间想起上次仙人们说的话,看到薛太妃的脸,联想起仙人们的话,再想到冷那么多的“太妃”,竟鬼使神差地冒了一句: “薛太妃,什么是断袖之癖?” 哐当! 听到刘凌的话,身后泡着茶的称心吓得摔了自己手中的茶盏。 而身为提问者的刘凌,只觉得还在揪着自己脸的手指一下子变得虚弱无力起来,从脸颊软绵绵的滑开。 紧接着,薛太妃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一般,往后退了几步,不敢置信地看向刘凌: “你……你怎么……谁告诉你……” 这在中,是无人敢提起的旧事啊! “薛太妃,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刘凌有些懊恼地放下笔站起身,极力解释:“我无意间听见的,我不知道什么是断袖,很是好奇,所以才问……” “……无意?” 薛太妃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复又睁开。 “是,你这个年纪,只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是谁……谁这么大胆……” 莫不是故意透给他知道,让他来试探她? 薛太妃惊疑不定地看了刘凌一眼,只见他脸好奇和茫,还有几分不安,心中估摸着他应该所言不虚,不由得抚了抚,静默了片刻,才叹出一口气来。 “是我想岔了,光想着你五岁才开始开蒙,应该先多教你习字,却忘了你天生与我一般过目不忘,习字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是天家的骨血,最该学的不是字,而是史……” “史?薛太妃,您是要告诉我以前发生的事情吗?那些谁也不愿告诉我的事?”刘凌兴奋地眼睛里直冒光。“我每次一问宋娘子我父皇的事情,她都说那不是我该知道的……” “她不过是袁妖挑出来养废你的庸人,能知道什么!”薛太妃冷哼一声,显然对宋娘子很看不上眼。 “你想知道旧事,但我说的并不算准,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薛太妃说完这句话,扬起下巴示意刘凌跟上自己,率先向着门外而去。 称心和几个女有些不安的看向薛太妃,却见她不以为然地抬起了手,这才没有劝阻。 “看袁妖的样子,恐怕不会让你上学了,你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跟着我上课,所以我要先告诉告诫你一些事情。” “是。” “这静安中,除了拾翠殿外,还有明义殿,绫绮殿,珠镜殿,紫栏殿,清思殿,飞霜殿,以及不少偏阁。这里每殿都有自己的主人,还有不少住在偏殿里的妃嫔。除了珠镜殿的张太妃和我好,其他几殿的主人并不见得和我情深厚。你在拾翠殿里跑没关系,其他地方没我引着,不要瞎逛。” 就在薛太妃说话间,从花丛里突然跳出一个女人,头上身上秋菊,脸痴笑地凑了过来,对着薛太妃就伸出了手去。 “皇后娘娘,您怎么来御花园了?您看看臣妾摘的菊花漂不漂亮?臣妾送您几朵,您把那药也给臣妾们一点可以吗?” 她的手枯干如爪,一把伸向薛太妃的脸面,薛太妃也不是吃素的,伸手挡住她的手,就把她往旁边用力一推。 这一推,疯女人就直接被推倒了花丛里,顿时嚎啕大哭。 “皇后娘娘你好狠的心啊!您明明有药让陛下能临幸我们,怎么能就一个人霸占呢?呜呜呜呜……我们和男人争已经够苦了,您就不能可怜可怜我们吗啊啊啊啊啊啊……” 可怜跟在薛太妃后面的刘凌听得小脸都皱起来了,再见那疯女人又哭又嚎又踢腿,简直像是鬼神附身,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对不住,对不住,我们一个没留神,就让娘娘跑出来了……”几个小宦官闻声赶了过来,一把架住地上的疯子,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看向薛太妃,就把她拖了走,老远的还能听到她的哭喊。 “陛下啊……陛下!怀柳君,你不能这样做!陛下是所有人的!啊!” 这样的癫狂让刘凌半天回不过神来,薛太妃有些伤地摇了摇头,这才回头安抚他:“你不必害怕,她们虽然疯了,但很难跑出去。” “我不怕的,薛太妃,我住的附近也有……” 这种疯子。 “都是可怜人罢了,想不开啊。”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