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往事对我几乎是不堪回首的,我已有许多年不去想它们了。 张三没有得逞,后来跑来威胁我:“你离我妹妹远一点!” 怎么会远一点? 我恨不得更近一些才好。 我和张茜都在渐渐长大,中似乎并不太平,我的师父张太医回家越来越少,我毕竟是外男,大了后就移出了大房的院子,唯有师父回家教导功课时能和张茜名正言顺的相聚,那也是最让我高兴的时刻。 我甚至想过将一里的人都毒死算了,这样师父就能天天在家,他也能天天以上门讨教的名义和张茜相见。 可惜这种“肆无忌惮”他目前还做不到,只能咬着牙掰着手指算师父休沐的子。 张茜也出落的越来越漂亮,由于她医术很好,有时候也会被闺中姐妹请去治个难言之隐什么的。 她子天真烂漫,长相又娇媚可,出入的多了,自然就出去些美名。 渐渐的,上门来试探的各家女眷也多了。 张家五房皆生的是儿子,早就被外面传言有什么生子秘术,张茜小时候身材圆润,后来虽然没那么胖了,却依然是窈窕有致的,看起来就好生养,有心人想要将她求回去开枝散叶是正常的。 师母也在考虑是不是该为张茜相看相看人家,但她犯了个大错,她居然以为我和张茜只是师兄妹之情,不但没有考虑过我这个人选,竟还让我和张家大郎一起去打听、相看那些求亲人家的儿郎。 此时我已经通过义诊有了不俗的人脉,又通毒术和医术,张茜之父虽然是太医令,但也算不得什么大官,来求亲的也没什么特别权贵的人家,那段时间,我经常出府,不是在这家儿郎必经之地下毒,就是尾随着别人到了合适的地方暗算,倒费了我不少手脚。 “阿娘你都挑的什么人选!不是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鬼,就是脸红疮的丑八怪!还有一个我看脸不对,摸了下脉,居然还有花/柳!你就给妹妹找这样的人选?还好孟帆把我拉回来了,否则我揍死他们!” 亲事一个一个当然黄了,但是我也疲于奔命累的够呛。 郎中还是比不得权贵,我费尽心思、用尽手段做到的事情,当官的可能只是一句话就能断人生死,也是这段经历,让我对权利产生了一丝渴望。 做的多了,总是要出马脚的,有一位向张茜求亲的人家居然求治到了我师父头上。张家众位子弟之中,唯我的医术学的最是刁钻,用药也是千变万化,师父自然发现是谁动的手脚。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 “你喜茜娘?” 我:……点头。 “你对朱家儿郎下手毒辣,这药废了人家的命子,此后不能再有子嗣,可见你格其实偏……” 只是让他断子绝孙还是轻的,谁让他评论张茜身材丰腴,之下必定…… 我沉默不语,怕一开口漏了我的真实情。 “罢了罢了。当年你祖父祖母将你送到我家,便写信说你这孩子沉郁孤僻,格偏,希望我张家那么多开朗的男儿能让你改变情。” 师父说出了当年的真相,使我赫然一惊。 “这么多年来,我见你虽然身体羸弱,但自强不息,学医也不拘泥旧人之法,常常有惊人的创新之举,便将一身医术俱传与你。谁料你学了医术却没学仁心,竟用在这种偏门上。你今有了一,后便会想二,茜儿心思单纯,你却表里不一,我不能将茜儿许配给你……” 我心中冷冷一笑。 说那么多,还不是因为我无父无母,只是个寄居府中的故之孙而已? 若是我父亲还在,又晋升为镇守一方的大将,今哪里有那么多求亲人家的事情? “我看你这表情,似乎很不甘心?”师父抚着胡子长叹,“也是,你和茜儿青梅竹马,我知你二人格默契却没有及早制止,也是我的过错。以你学医的天赋,后若走上正道,也能成为造福万民的良医,或许继承我的衣钵也未可知……” 我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这意思是? “你愿不愿意去最偏僻、最穷苦、最动的地方行医救人?”师父紧紧盯着我的眼睛。 “当你去过这些地方,你就知道什么功名利禄、人生得失都是虚妄一场。人之所以是人,并非能说话、会衣食住行,而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等你好好磋磨磋磨几年,思考下自己学医是为了什么,再来找我。” “三年之后,若你能不堕我张氏一门‘济世救人’的名声,我就把茜儿许配给你。” “师父此话当真?” “当真。” 师父点了点头。 “但你不能用我张家的名头,也要隐藏你孟帆的名字,我张家子弟从前想要继承家业,都得如此历练,你从游方郎中做起,以你的本事,名天下只不过是时间的事情……” 我连死都不怕,又怎会怕区区的吃苦? 只要师父不把张茜许配给别人,名天下又有何难? 哪怕是让我从此变成一个伪善之人! 我和师父立下约定,定下了三年之约。 我身体已经大好,而祖父这几年身体越来越差,频频催我回去,我便借了这个借口和张茜告别。 “这个给你……” 我递出我从家里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这是什么?”张茜接过东西,自然而然地问了:“能吃吗?” “不能吃。” 我失笑,了她的脑袋。 “这是我娘的金簪,留给你吧。” “我能拿吗?你改改自己用不行吗?” 张茜摩挲了一下,似乎是很喜它,很快就改变了主意。 “算了,我留着用吧,你留个女人用的金簪也只能放在盒子里,我在头上,你就能天天看到了。” “天天看到……” 这句话让我心中犹如放入了一捧暖炉。 “对哦,你要回老家去看祖父了。你什么时候回来?能给我带点山楂回来吗?外面买的山楂总是没你家老宅的有味道。” 张茜此时还不知道我一去三年,犹自“算计”着我家老宅里那些能吃的东西。 “好,等山楂了,我就回来。” “啊,那不是要等大半年?你要走那么久吗?能不能求我爹我娘让我跟你一起去?你家那竹笋味道也不错!” 张茜一听还要大半年脸就皱在了一起。 一起去…… 我几乎是惊慌失措的离开的。 我怕我再听几句,心中的念又发作,直接掠了张茜就跑。 回到家,祖父身体却没有他信中所说的那么不好,祖母说他是想我了,所以找个借口想让我回来,言语中颇有想要我赶紧成家立业的念头。 我想起刚刚去张家时的那种“雄心壮志”,却生不起自缢的念头,当然,让我娶生子也是不可能。 我和祖父祖母说,想要去各地游历,顺便救治百姓,我家自父亲去后已经无人顶门立户,想来也没人为我举荐做官,四处游历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也不枉来世上一趟。 并坦言我喜张家的女儿,师父也让我游历回来就成亲。 我从没想过撑不住三年怎么办,做不到,死着和活着没什么区别。 我以为祖父祖母会很生气,也许还会将我逐出家门,谁料祖父居然大赞我有志气,又说什么“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之类的话,夸我有风骨、知善恶,和祖母一起收拾起家中的细软供我出游,并开始准备彩礼。 而后三年,我走过许多穷山僻壤、边关不之地,救治过不少穷苦可怜之人,也曾经历过被贼寇掠入山中、最后毒死一寨子贼寇下山的事情; 我的心中并没有善恶之分,一切不过是为了达到我的目的。 要想“名扬天下”,光会治病是不行的,很多时候还要让人知道你的手段,否则人人都当你是“滥好人”,做事不免束手束脚。 闲暇时,我也会和张茜通通信,不过大多数时候我都在偏僻之地,有时候忙的连写信的时间都没有,通信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很快,我的名声就渐渐有了,手头拮据的时候在有钱人家取些医资药费,倒也过的不差。 到第三年上,我决定做一件大事,风风光光回京。 此时秦州正起了一场瘟疫,来势汹汹,无医者敢去,秦州州牧遍召医官,医官却纷纷逃离此地,仅有屈指可数的郎中留下控制疫情。 我这时候已经颇有些名头了,毅然决然地去了秦州,帮助秦州州牧解决疫情。我年轻,又没有提过自己杏林张家的出身,初时自然不能服众,但医术和其他本事不同,你手上有真功夫,很快就能显出来。 渐渐的,秦州的医者皆奉我为首,诸州又送药送医,我直接住在了疫区和患病之人同吃同住,终于控制住了恐慌,一点点解决了疫情。 事成之后,我果然受到朝廷嘉奖,召我第二年天和救治灾民有功的秦州州牧一同入京。 然而我志得意回到京城,等到的不是师父欣的夸赞,却是张茜在去年秋天已经被送入中的结果。 “你骗我?!” 我想,我向师父质问时的表情应该是凶顽又让人惊骇的,至少师父出了像是面对洪水猛兽一样的表情。 “三年来,我从未让我夫人答应任何人的求亲,我一直让茜儿在等,但这次没有办法,皇后亲下的懿旨,点了茜儿入……” 他听见他说:“中那位至今无子,我张家男丁众多,茜儿又通医术,中想要茜儿进,顺便调理后妃们的身子。为了保全张家,为了江山社稷,我不得不如此为之。如果你要觉得我张家对不起你……” 我没听他接下来说什么,此刻我只有杀人的冲动,为了不让张茜听到我“弑师”的名头,我强抑着怒火离开了张府。 离开张家后,我一片茫然。 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善人,之前那么努力的行善,不过是想要得到张茜,如今张茜入了,我作所作为都成了笑话,又能何去何从? 张家的兄弟们都来找过我,希望我能冰释前嫌,我断然拒绝,并且和张家划清界限,从此誓要成为路人。 如果他们真是如表面上表现出的那种风光霁月,选秀之时,为什么不坦言张茜身上已有婚约?已经失势的皇后真的会因为这个就降罪张家? 我恨,恨的夜夜如虫蚁噬心,仇恨让我重新找到了自己,那个对世界充仇视,想要毁灭全部、包括我自己的野兽。 “张家……皇后……皇帝……” 他们抢走了我的一切。 如果张家牺牲张茜是为了地位和安全,那我就搅得张家从此不得安宁。 如果太后强召张茜入是为了刘甘生儿育女,那我就要刘家断子绝孙。 如果皇后想要调理身子是为了诞下皇子,我就让她永不能生育。 至于那位皇帝,他夺走了我的张茜,我必让他痛苦绝而死! 我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只是想要向这世上最有权势的一群人复仇,远没有那么容易,而我所拥有的武器,仅仅是医术而已。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