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位,不知道可看的清楚!高祖长什么样样子看不到了,三皇子长什么样总看得见吧?哎,能站到前去就好了!” “得了吧,前面哪个不是达官贵人,去了也给赶回来,这里正好!” 百姓们头接耳,京兆府差吏紧张地戒备着四周,就在这又紧张又肃穆的氛围里,内城的城门被缓缓地打开了。 只供皇帝出行的御道上,出现了两排执金卫士的身影,而后便是浩浩的仪仗,在一片甲兵之后,身着白滚边礼服,头戴通天冠,身披着黑大氅的皇子,因为有重重人簇拥,显得格外醒目。 “三皇子到!” *** 刘凌以为自己会非常紧张,或是非常惶恐,然而当看着城楼上那一层层的灯接连亮起时,他的心中只有一片平静。 这样的景,昔他还在冷之中时,不知听见人们讨论过多少回,却一次也没有得见。他只能从他们的描述中、那些慨的语气里,独自幻想着那“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的场景,期待着自己也能亲眼目睹的那一天。 大哥曾问他,袁贵妃那样对他,他不怨吗? 他自然是怨的,但正因为少时的经历,使他分外自己所得到的每一分幸运,以至于见到这样的美景,心中油然生出一种幸福来。 这曾是他儿时的梦想,如今已经实现。 不是作为观灯之人,而是作为点灯之人,他将要登上那座高楼。 老天毕竟是厚待他的,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好怨恨、好紧张、好惶恐的呢? 剩下的,唯有一片平静了。 城门大开,刘凌踏着御道,走过列祖列宗和父亲走过的道路,沿着那层层的人障,一步一步地踏上了“定安楼”。 石砖砌成的“安定楼”无比坚固,刘凌踩着坚实的石砖,仰头看向头顶的木楼。这是恵帝时将作监最得意的杰作,被称为“楼上楼”,今亲眼目睹,看着那层层叠叠的梁木,刘凌不由得为之赞叹。 这样的晃神只是一瞬间的事,随着底下百姓抬头仰望,刘凌深深地了一口气,一旁伺候的人上前解下他身上披着的大氅,躬身看着他踏上了原本是为皇帝而设立的高台。 高台前数十人高举起手中琉璃灯的灯杖,将刘凌的身前映照的恍如白昼,刘凌扫视楼下的人群,既有身着官服的官员,也有长衫及身的士子,更多的,却是数之不尽的普通百姓。 按照往常的惯例,此时的赞者应该口称“山呼”,楼下万民齐声“万岁”,然而今楼上立着的,却不是什么万岁金尊,仅仅是代替皇帝前来点灯的皇子而已,许多百姓有些不知所措地立在那里,不知道皇子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在万众瞩目之中,刘凌终于动了。 只见这个身材修长的少年突然伸展开双臂,双手合抱,对着城楼下神各异的百姓,躬身长揖,行了一个恭恭敬敬地拜师礼。 皇子为庶民躬身,自代国立国以来,都不曾听闻。 刹那间,偌大的安定楼前寂静一片,许多离得远的百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踮起脚尖想要看个究竟。 安定楼前不远处的沈国公嘴角微微一扬,神间是慨的笑了起来。 “您既然有视天地万民为师者之心,我便助您一臂之力!” 沈国公戴勇上前一步,高声诵道: “愿我代国大兴,千秋万世!” 就像是终于接到了该如何行事的讯号,排山倒海般的呼声响彻云霄。 “代国大兴,千秋万世!” “殿下千岁千千岁!” “千岁千千岁!” 在山呼声中,定安楼上的赞者们拿着表词,在钟鼓奏乐声中,抑扬顿挫地念诵。 “……今事天以礼,立身以义,事父以孝,成民以仁……四海之内,莫不为州府,四夷八蛮,咸来贡职……与天无极,人民蕃息,天禄永得……” 听着这番悉的句子,刘凌慢慢直起了身子,凝视着灯楼下神狂热的百姓。 深埋在他血之中,属于刘氏皇族的那种责任,终于被彻底的惊醒。 那疯狂叫嚣着的*,存在于他每一个孔间,此时正畅快地呼,像是鱼儿终于游进了水里一般,推动着他向前继续。 蛟龙戏水怨海浅,鲲鹏展翅恨天低! “戌时已过,请殿下登楼!” ☆、第115章 福地?地狱? “请殿下登楼!” 刘凌从未想过只是登上一座楼而已,竟然会让他的身体不住的颤抖。安定门外成千上万人群的目光都在注视着自己,而他的头顶,便是他今的责任,那唯一一盏没有点亮的明灯。 刘凌带着两位侍卫,踏上通向楼顶的阶梯,今的风很大,刘凌踩在阶梯上,甚至有一种会乘风而去的幻觉,背后的两位侍卫见刘凌走的有些太过于轻快,有些担忧地开了口:“殿下,顶上风大,又是木楼梯,您最好还是稳一点。” “嗯。” 刘凌点了点头,收起心中那些动,从身后的侍卫手中接过高高的火把,向着那一人多高的鲤鱼跃龙门而去。 这盏灯最奇特之处,在于未点灯之前,这便是一盏巨大的鲤鱼灯,然而等点起了灯中的蜡烛,原本设置好的部分就会产生明暗变化,从远远的地方看去,就像是一条锦鲤突然越过了龙门,变成了一只金龙。 点着龙凤呈祥灯是每年的轴,龙灯和凤灯也已经被将作监做的轻车路,但今年为了让百姓不至于对皇帝未来到失望,重新制作的“鲤鱼跃龙门”其变化和气势还在龙凤呈祥之上,是将作监再三挑选后,最终选择使用的灯型。 刘凌跟父皇在中参与过一次这个灯的试点,虽说这种灯乃是民间征调的巧匠制作,但致程度绝不亚于将作监世代为皇室制作灯盏的灯匠。 鲤鱼图案变成龙形的那一刻,两人都颇为惊叹,刘未还专门为此奖励过那几位灯匠,所以已经见识过这盏灯亮起的刘凌,很是练的举起火把,对着金鲤的胡须点了过去。 只要一点着那两胡须,火焰跟着引线开始燃烧,内部就会一点点亮起,直到点燃最中央的油灯底座部分,整条龙就可以完全亮出自己张牙舞爪的身形,而灯楼各处亮起的灯,从远远的看来,就像是拱卫着金龙升天的星子。 看到火把一点点靠近楼顶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期待着最顶端那盏灯亮起的美景。 刘凌的火把几乎是刚凑近两胡须的时候,火舌就立刻舔了上去,引线向着灯火中央燎起。 他几乎是面带微笑地看着鲤鱼的胡须一点点变成龙须、然后是龙额、龙睛、龙…… 啪啪啪啪啪啪! 霎时间,原本应该变成龙吻的部分突然一下子爆裂了开来,炸的整个龙头部分一下子无比明亮。 楼下观灯的百姓齐声惊叹,看着这犹如龙吐火珠的一幕,还以为是什么特别设置的机关被出发了,还有人不停高声称赞将手都拍肿了的。 但将作监的官员和京兆尹见到这般变化,心中大叫不好,立刻叫喊起来,让身边的从员上楼去看看究竟,可身旁叫好声、叹息声、惊讶声不绝,即使他们大喊大叫,也传达不出去什么消息。 楼上的刘凌站在最近处,一时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只来得及闭起眼睛,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热浪向着自己面扑来,只来得及丢下手中的火把用右臂遮住自己的眼睛和脸面,就被人从背后直接扑倒了。 陪同刘凌上来的两位护卫和刘凌站在差不多远近的位置,龙头炸开时,两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巨大的气浪掀到了两边,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刘凌因为站在最前方的中央,首当其冲的承受了所有的伤害! 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刘凌就受到了右边小臂上火烧火燎一般的疼痛,以及头发和皮上传出来的焦臭气味。 他身上的人应当伤的更重,虽然极力隐忍,但痛苦的呻/声还是传入了他的耳中。 “快来人!灯炸了!” “殿下!快下来!天啊!将作监是怎么检查灯火的!” “殿下,情况不对,快走……” 在刘凌身上的人努力了一口气,将身子翻了过去,好让刘凌离开。 刘凌忍住手臂上的剧痛,勉力爬起身,往地下一看,发现替他挡住火焰的,是应当在他点完灯后引导其他人山呼的赞者,此前从未谋面过,不由得一愣。 “殿下,快走!” 那宦者咬牙催促。 “天啊,灯里有人!” 一声尖叫声划破了众人的叫好声。 什么有人? 声音往高处走,立刻就传入了刘凌的耳朵里。 他不由自主地向着鲤鱼跃龙门的灯火看去,刚刚灯盏是暗的,自然什么都看不清楚,可现在龙头虽炸毁,火引却按照既定的燃烧路线向着油灯烧了过去,立刻映出龙腹里几道人影来。 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是傻子了! 刘凌立刻掉头就往下跑,一刻都不敢犹豫,可他的速度虽快,却没有龙腹中藏着的人快,只听得“唰唰唰”三声裂帛之声,从那龙腹中跳出三个手持利刃的刺客,均是蒙面黑衣,如风驰电掣一般拦在了刘凌的面前。 除了定安楼上的人,没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在定安楼下观看灯火的百姓只能看到最顶端突然爆发出一阵明亮的火光,然后金鲤变龙身,龙腹里却跳出几道人影来,就再看不见其他。 龙腹里的人影犹如一道讯号,随着这些人影的出现,定安楼的四周,原本是为了趁机做些观灯人生意的摊铺上,突然也剧烈燃烧了起来! 今正是东北风,火趁风势,迅速的蔓延。 “报!东边起火了!” “报!南边也起火了!” “报!西面也其起火了!” “京兆尹大人,南边离开的方向,大量店铺突然起火!疑似有人纵火!” “京兆尹大人,道路两旁树上挂着的灯笼被人下来了,树上也被人浇了火油,现在烧起来了!” “大人,怎么办?” 一干京兆府差吏看着浓烟四起的广场,惊恐地叫着。 “有人要封死回外城的路!” “天啊!灯楼!灯楼底部烧起来了!” 有离得近的官员抬头看着定安楼上,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你们这些京兆府的官吏是吃干饭的吗?还不上去救殿下!” “京兆尹大人!” 两个差吏艰难地看着楼下从火光亮起时便开始恐慌的百姓,脸都是挣扎。 冯登青也是脸铁青,他甚至已经能听到定安楼上的金铁相碰之声了。片刻后,他终于做出了命令。 “留两队人给我上楼,其他人去疏散百姓!请内城的侍卫开城门,让百姓去避难!” “可是内城一开,大批百姓就会涌入城,无官之身未奉诏就擅闯城,这……也这是死罪啊!” 几个京兆府官员惊得脸一白。 “不往内城跑,难道要这么多人被浓烟熏死在内城门外吗?”冯登青一声怒吼。“事急从权,不要啰嗦了,照做!” “是!” 冯登青点起其他的人手,匆匆领着手拿哨的差吏们往内城的城门冲去。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