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山从皇后时期就在伺候皇子和皇后,对许多事情都有所耳闻,也明白薛棣为什么会突然红了眼眶。 “陛下就是看到了老太师的字,太过动,所以才引发了旧疾。” 薛棣含着泪,摸着玉册上刘未二字,似乎通过这样,就能触摸到那道早已经逝去的忠烈之魂,至于究竟写着什么,反倒在其次了。 岱山明白薛棣为什么会这么失态,脸慨地端来了清水,开始为刘未擦去鼻腔和口腔里的鲜血,将身上血迹斑斑的外衣下,丢进熏炉里烧掉,忙活了好一阵子才停住手,脸上悲戚之情更甚了。 “老奴已经收拾过陛下的龙颜了,老奴是不是该去敲四楼的丧钟,召六部官员及九寺五监的官员前来处理陛下的后事?” “暂时秘不发丧,等三皇子和庄相到,有人主持大局,尘埃落定,再行发丧。” 薛棣一边回着,一边将谱牒又翻了一页,又是一怔。 只见谱牒的第二页,记着“二子刘意”的字样,看其生辰八字,比刘未要小上七个月…… 中之前盛传金甲卫在冷里杀了一位先帝的皇子,许多人都认为是无稽之谈,因为先帝并不女人,太后是用了药才得到皇子的事情本不是什么秘密,又怎么能再留下一位皇子呢? 可他祖父绝不会随便书这种事,既然他在谱牒上为先帝的两个儿子都留了名字,就一定还有一位皇子存在。 皇帝会吐血而亡,难道是因为这位皇子? 不,不,这位皇族都已经被金甲卫杀了,一个死人而已,任他是什么身份,还能撼动皇帝的地位不成? “岱总管,带总管……” 皇帝的寝殿外,有人小声地喊叫着。 岱山脸一变,连忙走到殿外,伸出头去,见他身后空旷无人,脸上表情更坏了几分。 “人呢?不是让你去东请三殿下来侍疾吗?” “爷爷诶,不是小的偷懒,而是三殿下本就不在东里啊!” 那小宦官眼泪都要下来了。 “什么?!” “岱总管,要不您去看看把,说是三殿下突然带了一群人杀出了一条路,就这么不见了。现在里到处都着,金甲卫都在东和西,您说三殿下能跑去哪儿?会不会给金甲卫误伤啊!” 小宦官正是扶了刘凌一夜而受到青睐的那个,自然比其他人都关心刘凌的安全和未来。 “跑了?还动了手?我的个亲娘诶!” 岱山吓得魂飞魄散。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啊!快去把三殿下找回来!就说陛下身体不适要见他,十万火急!”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那宦官见岱山脸都变了,哪里还敢再找借口,拔腿就跑了。 待岱山回了殿中,已经听到了所有始末的薛棣表情凝重,皱紧了眉头:“三殿下不在东?” “是,不在。” 岱山叹了口气。 “那就麻烦了,如果三殿下来的快,我们发丧时还可以说是因为西失火引发陛下的怒气,陛下突身体不适,三殿下侍疾一夜,送走了陛下。”薛棣看着上那几行血遗书。 “可现在东之瞒不过有心之人的耳朵,怕是有许多人要多想了。” “您是说,大臣们之中会有人怀疑殿下引起了变,才……” 岱山倒了一口气。 “那怎么可能!殿下都已经在监国了!陛下本来就属意三殿下为储君啊!” “属意不代表是。” 薛棣没有多解释。 “速速将殿下找来,殿下不到,绝不能发丧!” 就这样心急如焚的过了许久,岱山秘密派去找刘凌的人都没有找到他,倒是找到了保护刘凌安全的统领燕七。 但据燕七说,刘凌只带了戴良,一路奔西去了,他们留下来断后阻挡金甲卫追赶上来的人马,并没有和他在一处。 听闻燕七居然放刘凌一个人离开,岱山当场就黑了脸,若不是宦官不能干政,说不得他就要破口大骂了。 “知道去哪儿了就好,至少是去西,一路上应当有人看见,也算有了证人。”薛棣倒是处变不惊,还能出时间安岱山。 “派人去西找吧!” “好好好,老奴这就再去派人。” 也可怜岱山辛苦一晚,皇帝已经驾崩的事情谁也不能传出去,他守着这秘密一夜,还要装成是皇帝下令做这个做那个的样子进进出出,能调动的人手更少,心中的煎熬可想而知。 薛棣心中也是焦急万分,他原本以为静安起火只是意外,为了防止其他阙被一起烧着,必定是要组织别人灭火的,如今看来,这火倒不像是意外,三殿下情愿冒着被厌弃的危险冲出东去西,也能说明其中的一些问题。 这么一想,他在西里那位姑姑的安危,实在是让人担忧。 前有皇帝暴毙,后有亲人遇险,就算薛棣再才华横溢,他也只不过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哪里还能沉得住气! “岱总管,江太医已经到了,樊大将军和庄相也已经入了,正在紫宸殿外求见。” “立刻宣三人觐见!” 岱山强忍着表现出镇定的情绪,走到殿前宣旨。 “是!” 一回到寝殿里,岱山立刻吓傻,抓着薛棣的手不放:“薛舍人,怎么办,我之前没想到陛下会驾崩,命人去召了他们入内,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岱总管,您镇定,镇定一点,您做的很好。”薛棣反握住这位老总管的手,“接下来的事情我们来办就好了,您只要如实说出当时的情景就行。” 江太医、樊大将军和庄骏来的都很快,西里出了事,三人原本就醒着,一接到中的消息马上就赶了进来。 可饶是他们再怎么镇静,当见到上躺着的刘未尸体时,也忍不住生出天塌地陷之。 好生生的,陛下居然就这么驾崩了! 而且还是在西起火的这一夜! “薛舍人,岱总管,你们做的很好,现在如果发丧,会有更大的子。别的不说,金甲卫现在大半不在紫宸殿里,如果中起了子,我们都无法调动金甲卫,殿下又不在东,万一让有心之人知道陛下已经崩了,殿下这么在里跑,情况更加危险。” 卫军护国大将军樊琼在听到两人一直秘不发丧之后连连点头。 “只是这种事瞒是瞒不住的,最迟在天亮之前,必须要报丧……” 现在皇帝病重,虽然一直没有上朝,可每天清早还是有不少大臣前来问安,皇帝很受用这种“尊敬”,只要有人来问安,总是要岱山请人进来,留几个字给别人,才会休息。 所以刘凌虽然监国,但皇帝什么事情都知道,除了有折子和朝后的批复的原因,还有大臣们会不停觐见,和皇帝议论朝事有关系。 可如果刘未突然一下子不见任何人了,就算没人猜到他是驾崩了,也会引起一片恐慌。 庄骏也是一样的想法。 “现在,就等……” “陛下,三殿下到了,说是小纪子去西的路上把人到的!” 所有人大喜。 “还不快请三殿下进殿!” “可,可三殿下不进来啊!” “什么?” 岱山傻了眼,急得连连跺脚。 “为什么不进来!” “三殿下在寝殿外跪下了,说是要请罪!同跪的还有宗正寺卿吕鹏程!” “什么时候了,这两人还在!” 庄骏眼泪都快气出来了。 “快让他们进来!不进来,拖也给我们拖进来!” *** 刘凌嘴上虽然硬气,让云中君将太妃等一干人送去了延英殿,心中却明白,即使自己救下了所有人,可要想她们能一直生存下去,必定还是要做通父皇的工作。 国无二君,家无二主,他一不能做主,一就不能掌握大局。 所以在回紫宸殿的路上,吕寺卿在一旁长吁短叹,怀于明之后他父皇还不知道如何处置延英殿里的众人,刘凌也只能一言不发,内心痛苦。 “如果殿下能够……”吕鹏程在他身边小声地慨,“如果不是监国,而是掌了权,也就不必当心……” “吕寺卿,这样的话,还是休要再说了!”刘凌一惊,“隔墙有耳,你是要陷我于不义吗?” “殿下言重了,臣只是想到静安中这么多人,恐怕要落到衣食无着,饥寒迫的地步,不由得忧心忡忡。” 吕寺卿只是稍微一试探就发现刘凌如此抵触他说这种事,心中有些失望,但还是好脾气地做着解释。 “陛下病情严重,老是用这些事情让他烦神也不好,您监国做的也不错,何不求陛下彻底放权,让您直接接管朝政呢?如此,陛下也好安心养病。” “父皇自有父皇自己的道理。” 刘凌用警告的眼神看向这位“舅爷爷”。 “我虽是儿子,但也是做臣子,哪里有臣子迫主君的道理!” 吕鹏程心中冷笑刘凌妇人之仁,若换了他,父皇病重,自己想要权利,肯定是调动兵马控制紫宸殿,来“传位”的诏书登基即位了,何必还假惺惺让自己焦头烂额? 静安那么多条人命,如果有个万一,也是因为他太过懦弱无能的错! 刘凌可想不到吕鹏程心里想什么,他只是为身边这些人的想法到吃惊。 吕鹏程和他几乎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尚且想着让他快点登位,那其他支持他的人呢?冷里的太妃们呢? 是不是更加着急? 是人都有野心,刘凌也不是圣人,走着走着,不免开始想象如果自己真能“求权”成功,让父皇禅位给他,说不得太妃们也就…… 只是没一会儿,刘凌又被自己的想象给逗笑了。他父皇格那么倔强,又为这个江山劳了一辈子,不到临死之际,是绝不会放手的,他没有以皇储身份监国就是最好的证明。 与其想着父皇能开开恩,还不如等到父皇病…… 赫! 刘凌突然为自己的想法吃了一惊。 他究竟在想什么?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