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下,前面就是后,臣……臣不太方便……” “后里如今没有朕的嫔妃,有什么不方便的?” 刘凌回过神来,听到薛棣的话,随口说道:“朕这是要去昭庆和太妃们商议……” 他一怔之后,又看了眼薛棣。 “说起来,你和薛太妃还没有见过,这么多年了,她应该很想念家人。既然已经到了附近,你也不必避让了,跟朕一起去吧。” “咦?可这,这于理不合……” “昭庆空了这么多年,又没有太后,俱是年老人,有什么好避讳的。朕说可以就可以。” 刘凌总算又出了开怀的表情。 “走吧,一起。” ☆、第154章 君子?小人? 刘凌还没有习惯用“朕”这个字眼,尤其是在昭庆里。 就和很多人跟父母在一起自然而然就用起家乡话而不是官话一样,刘凌一到了昭庆,就放松如以前的小孩子一般。 到了昭庆,他就自然而然的改变了自己的称呼,改用“我”来称呼自己,就连王宁在旁边连咳嗽加拽衣袖,他依旧还是我行我素,到后来王宁也没办法了,索随他去了。 “长得真俊啊……” 王姬条件反的想在身上摸些东西做见面礼,可遇见的是这样如珠似玉的君子,她只觉身上那些东西都是俗物,无端的折辱了对方,竟有些拿不出手来。 被这么多太妃围观,薛棣也出尴尬的表情,红着脸被这个抓一抓,那个看一看,反倒是正儿八经的亲戚薛太妃一脸“我亲人来看我了”的傲娇表情,端坐如山,只有那弯弯的眉眼和不住上扬的角了她的心情。 “好了好了,别把他吓得下次不敢来了!” 薛太妃咳嗽了一声。 “你们想孩子们了,就叫陛下召见你们的家人来见!” “可以吗?” 其余几位太妃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刘凌。 刘凌被看的心中一软,笑着点头。 “好,我会记着的。” 这下其他太妃也高兴的险些叫了出来。 她们得到自由之后,却发现不过是从冷住进了昭庆,虽然衣食无忧了,也如几十年前那般有人伺候了,可举目望去,物是人非,自由了和没自由,也没有多大区别。 家中还有亲人的,自然是希望亲人能接她们回家,即使不能,哪怕能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赵太妃见戴良如此动,便是如此原因。 薛太妃见到薛棣,自然是有说不尽的话要说,而刘凌来昭庆,要见的也不是薛太妃他们,而是萧逸。 所以只坐了一会儿,刘凌把薛棣留下来陪伴诸位太妃,自己站起身,去了后殿寻找“萧太妃”。 自从“萧太妃”从冷里逃出生天,刘凌就在想怎么对待这位“太妃娘娘”。 西起火,她们从水中困,命无虞了,却已经暴了萧逸的身份。现在大家众志成城,自然都愿意保守萧逸的秘密,可他如果大家离的离,回乡的回乡,又或者受人胁迫,说不得哪一天“萧逸”的秘密就会被透出去。 到时候萧将军以女人之身苟活的事情传了出去,身败名裂不说,冷里那么多太妃的清誉也要受损。 因为萧太妃是男人,所有太妃即使住在一座中,也有意无意地离他的距离颇远,只有赵太妃比邻左右,但也隔着一殿。 是以刘凌踏入殿中的时候,还反地四处望了望,希望找到大司命的踪影。可跟以前无数次一般,刘凌抬起头看到的只是一片树影,丝毫没有什么人的影子。 “陛下是在找咱们几个吗?” 一声戏谑的笑声传来,从树荫之中出半个身子,正是云旗。 刘凌微微动了动嘴角,安抚身边的燕六等人。 “这些都不是歹人,你们就在门口等朕,朕去坐坐就来。” “可是陛下,为了您的安全考虑,还是……”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本不愿意刘凌单独行动。 那几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一看就会武,万一行不轨…… “无妨。” 刘凌摆了摆手,十分自在的进去了。 直到他进了殿中,燕六等人还能听到树冠上隐隐传来嬉笑的声音,引得他们面皮发紧,心中更是恼火。 都是什么鬼! 刘凌进殿的时候,萧逸正在看一部兵书,见刘凌来了,笑眯眯地放下手中的书,前来接。 因为刘凌同意他在殿中的时候可以恢复男儿身,所以萧逸一直没有出殿过,只在殿里活动,也换了一身男装。 不用缩骨功每缩小自己的身形,萧遥也多没有出现,萧逸如获新生,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和调养,无论是气还是身体都比之前好了不少。 他也不过是四十多岁的年纪,男人这个时候还是壮年,他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全部蹉跎在冷之中,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刘凌跟着萧逸坐下,随手拿起他在看的兵书,见是兵法大家元斐所著的《元斐子》,立刻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萧将军在看元家的兵法,是对庆州、徐州的战事十分关心?” 陈武便是元家兵法的传人,萧逸这个时候看《元斐子》,当然不是随便抓到一本书就看看。 “元家兵法讲究‘以正为胜’,作战皆是按部就班以强打弱,或占据地利,或守城不出,像是这种战法,打起仗来最是无趣,也有人称之为‘铁乌’战法,但也因为这种战法几乎没有什么破绽,最是难以攻克。” 萧逸似乎对元家的兵法并不怎么推崇:“我个人偏好《孙子》,虚虚实实,以正立,以奇胜。但也不能否认,但凡当世兵法名家,尤其是历代天子,更喜用‘元法’的兵家,毕竟这种战法极少失败,也不冒险,最是稳妥。” 天子喜也能理解,谁也不愿意拿出大军就为了孤注一掷,“以强打弱”自然是最好的战法,损失也少。 “这么说来,陈武的军队很难攻克了?” 刘凌挑了挑眉? “非也,元家兵法之所以可怕,乃是因能够得到极大的支持,这是堂堂正正的‘国之战法’。《元斐子》中最多的,是如何排兵布阵和练兵之法,所以才得到兵家推崇,但无论是征兵练兵也好,保证这么多大军的粮草也好,势力若弱小的,本负担不起。” 萧逸嘲笑着说:“徐州陈氏确实是豪族,但是再怎么有能力,要按‘国士’的水平养兵,那也是不行的。所以他要做的,一定是先抢下地盘,再征兵敛财,给养军队,然后继续作战,只要中间有一环出了差错,不必别人打他,他练的这么多兵就要活活耗死他。” “相反,方家接受各方豪族宗室来投,虽大多是乌合之众,但他不必自己负担这么多的军队,只要按照军功给予各方在军中和势力中的话语权便是,他自己不能完全掌握这些军队,可也不会被这些军队拖垮,所以方家军能慢慢拖,一步步蚕食各地的地盘,陈家军则必须不动则已,一动必成,速战速决……” 刘凌所学甚杂,对兵法韬略也不是一窍不通,一听就明白了萧逸在说什么。 “所以对于陈家军,要做的就是拖,拖到他们自己把自己耗光。对于方家,则必须动如雷霆,令其溃败,使得人心异动,不战而败?” “是啊,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要做到,不怎么容易呢。” 萧逸叹了口气。 “拖嘛,只要陛下愿意背负骂名,在陈家扩张的路径上坚壁清野,命擅长守城的将领坚守不出,拖上个一年两年,先耗死的就是陈家军。可要找能够破方家大军并且将其大败的,就必须是惊才绝、手段非常的将领,而且所率的部队必须是久战之士,机动灵活……” “如果是黑甲卫呢?黑甲卫俱是骑兵,来去如风,最是适合各个击破。” 刘凌冷不防突然冒出一句话。 萧逸怎么也没想到刘凌会说到黑甲卫上,顿时错愕。 “黑甲卫?” 他怔了怔,有些不太自然地说:“如果黑甲卫在,择一名将,对付方家那些乌合之众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骑兵对步兵,又是在胶州、幽州那样利于奔驰的地方,有着天然的优势。 “萧将军,如今能打仗的将士已经不多了,各地将领长期荒疏军务、武备败坏,这时候想要再重新训练兵丁,本来不及。南边又有战事,苏将军和将军也不知何时能班师回朝,我心中实在是着急……” 刘凌见萧逸什么都不愿意说,心中一叹,站起了身来。 “我知道萧家有一支黑甲卫,皆是壮之士,萧将军出身萧家,应当知道黑甲卫如何训练,我想请萧将军……” 他对着萧逸躬了躬身子。 “……为我练兵。” 饶是萧逸冷静非常,听到刘凌的话也吓了一跳:“为您练兵?可是‘萧逸’已死,活下来的是‘萧遥’,如何为陛下练兵?” 他出又疑惑又不安的神情。 “如果‘萧遥’变‘萧逸’,天下人该如何看您呢?” “我也想过了,您毕竟是男子身,一直在昭庆住着,实在是不太方便。‘萧太妃’已经死了,您现在也回复如常人,不必夜牵挂着双魂一体的事情,理应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刘凌抿了抿。 “您是萧门的后人,在军中天生就有号召力,这便是最好的招牌。我准备让‘萧太妃’病逝,安排您假死出……” 他看着萧逸渐渐严肃起来的脸,继续说着:“您再以萧家嫡系的身份回京奔丧,回复男人的身份。” 萧逸长大了口。 “萧家嫡系?您……您知道我们萧家还有……” “萧十四郎曾经找过我,说是萧家这一代的执掌者想要见我,我思忖着,此人大概是您的长辈,又或者,黑甲卫就在他的手中。” 刘凌脸上的疲惫之连瞎子都看的出来。 “我是您看着长大的,也不愿骗您,像是这样一支能征善战的部队还散在外,我极不放心。黑甲卫原本是为国效力的忠良之士,如果沦为被臣贼子利用的棋子,我相信萧老元帅九泉之下也不会安息,我也没有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为今之计,只有让黑甲卫化暗为明,重新为国效力。”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的是和他的年纪完全不符的成。 “黑甲卫只有在萧家人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如今掌着黑甲卫的那位萧家人,显然并不愿意为代国出力,或者说,不愿意为刘氏出力,否则父皇当年重用薛棣时,他就应该率部来归了……” “但是您不同,您的父亲和兄长皆是执掌萧家黑甲卫的主将,由您继承黑甲卫各方抵触最小,而对我来说,您从小看我长大,和我的亲人没有两样,我也放心将这样一支军队给您掌管。” 萧逸站在那里怔怔的出神,似是被刘凌这一番话震惊的完全无法动弹,又像是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的六神出窍,半天没有回应刘凌。 半晌之后,萧逸吐出一口气,缓缓问道:“您当真放心我?不担心我领了军,直接去投奔叛军去了?” “萧将军,萧氏一门,是以弑君朝之名被抄家灭门的,这样的冤屈,仅凭我下令免除萧家人罪臣的身份,并不足以抹去。唯有萧家军再一次屹立在代国的军中,重振门庭,萧家才算是洗刷了过去不光彩的一幕……” 刘凌眼神认真:“更何况,您如今还在壮年,难不成真要在后中困守一生,有志不得伸展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他手指一弹手边的《元斐子》,嘴角扬起一抹狡猾的笑意。 “您又看这本兵书做什么呢!”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