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这么危险的事,原不该拉上田兄,只是我毕竟不是本地人氏,对此地的权贵人家毫无所知,即使贸然想去接触别人,还要引起别人的疑心。倒是田兄如今跟着秦王出入内院,又悉此地情况,比我适合和他们联络……” “怎么,你想挑动府衙里闹事?”田珞左右看看,脸凝重,“我怕不成,我看有几个蠢货不像是被的,倒像是心甘情愿要跟着秦王。一旦走漏了消息,我们都不能活了。” “所以才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我那随从赵丹可以帮你。” 刘祁笑的自信。 “你考虑看看,和不和我一起干?再拖下去,我们就都要被秦王胁迫去秦州了!” 田珞想起家中的母亲,再想起弟弟,心中挣扎不停,却迟迟不肯做出答复。 没一会儿,她凝视着刘祁,眼神凌厉: “之前我在花丛里,听你和赵丹说,这秦王是假的,你为何知道?” 她终于是问了! 刘祁眼中含笑,开口回道:“那自是因为,我见过真的秦王殿下,当然知道此处这个不是真的。” 他天天照镜子,说是见过“亲王殿下”,也不算骗人。 田珞听到他说见过真的秦王,微微错愕,回头一想,他既然是葛通判的侄子,在哪里见过秦王也有可能。 不对,差点给他绕进去了! “你之前明明没有见过秦王,你我哭灵那次,是第一次见秦王,为何你之前就知道秦王是假?” 田珞眼神一沉。 “你不告诉我真相,我是不会帮你的。” 刘祁见田珞心思如此细腻,也是大头痛,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叹道。 “我是秦王……” 田珞惊得以手掩口。 “……身边的侍从。” 刘祁补全整句话。 “咦?” 田珞一颗心高高提起,又慢慢落下。 既然开了个头,刘祁也就不介意继续胡诌。 他将田珞拉到无人的角落,和她头靠着头,低声说道:“我其实是从京中出发跟随秦王去就藩的随员。我们在途中遇见不明人马的袭击,我和秦王失散孤身一人,只能去投奔身为庆州通判的伯父,再设法回京。” “谁知道我一到了庆州,正好遇见庆州刺史马维开城接反贼,被困此地,又被抓入庆州府衙,成了威胁我伯父的质子。” 刘祁看着田珞若有所思的表情,心中有些不安,继续说道: “其实朝廷已经派了兵马西行收复庆、舒二州,只是道路遇阻,花费了许多功夫。这假秦王从入城以来,到处搜刮民脂民膏,又抢劫富户豪族,早已经惹得怨声载道,如今又想劫掠一空前往秦州,恐怕怨愤会更大,你我只要小心纵横,和外界取得消息,想要出去,也不是如何难。” “难的是出去后如果没人接应,不过是白忙活一场罢了!” 田珞定定看了刘祁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的刘祁有些发。 片刻后,田珞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盯着自己的脚缓缓开口。 “庆州豪族有四,田、林、王、姜。我田家和王家好,向来共同进退,我祖父不愿反击,他认为秦王只不过是路过这里,只要将他敷衍走了,便可恢复往安宁,所以我才在这里。王家也是一般,如今抱着陈家人的大腿,恨不得上一条船,和他家公子联络也是无用……” 刘祁眼睛一亮,努力记住。 “林家五代单传,这送来的虽然是庶子,不过却是独苗,林家人不可能让他跟着‘秦王’去秦州,如果‘秦王’强迫,说不得林家就要动手,可以从林枫那里切入,想办法寻求帮助……” “姜家在此地扎百余年,攀枝错节,势力最是惊人,但也因为如此,他们最怕打仗。一旦打起来,他的商队、生意和产业都要完蛋。‘秦王’的粮草大多由他们募集,我跟着秦王进出,发现他们虽是以‘买’的名义收购粮草,可却没有按时付钱,一直在拖延,姜家不堪重荷,已经有了意见,说不定也可图谋……” “陆家……” “刘家……” 刘祁越听越是欣喜,从田珞的话语之间不难听出,田珞一直在注意着各家的动向,似乎也是在寻找自保之道,只不过他的自保之道不是和他一般想办法引起,而是想要投靠一大族子弟结成同盟,共同进退,所以对各家公子在假秦王身边的动作才极为关注。 他们被秦王重视招揽没有多久,可他已经记下了这么多事情,可谓是心细如发,见叶知秋之人。 听到后来,刘祁一阵动,情不自地抱住了田珞,大笑道:“有田兄在此,何愁大事不成!” 田珞扭了几下愣是没扭出来,伸手在刘祁脑门上一拍! “你先别说这个,我问你,你那没大没小的赵丹,今怎么又没回来?这人可靠么?为什么老是不见踪影?” 她不自在的转移话题。 听到田珞的话,刘祁收起笑意,摸了摸鼻子。 “他野惯了,大概又去哪里野了吧……” “我跟着你在秦王眼皮子底下活动,这是要掉脑袋的事情,你的人可要约束好,别到时候惹出什么事情,害我们枉死。” 她眼睛朝着刘祁房间的方向瞟了瞟。 “……特别是你房中新的那个……” “什么房中,哦,你说那个!” 刘祁笑着摇头。 “哈哈哈,田兄何必担心这个!所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自然是……” “谁跟你如手足如衣服!” 田珞脸突然说变就变,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踢了刘祁一脚,掉头就走! 刘祁傻眼。 “喂,喂,我这哪说错了?你别走啊!总不能女人如手足,兄弟如衣服吧!喂,喂!我事情还没和你商量完呢!” *** 宣政殿。 “陛下,今年北方雨水稀少,尤其是胶州、涿州、燕州各地,去年便大旱,今年天又没怎么下雨,可谓是可喜可贺啊!” 工部一大臣在早朝上连连道喜,脸上是兴奋之。 “姚博士,这国家北方在大旱,为什么这工部大臣笑成这样?” 一个中年美妇人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这笑的幸灾乐祸的大臣。 “因为北方胶州、涿州已经落入叛军手中,去年大旱,今年又大旱,土地便没有出产,王师有朝廷供应粮草,又有各地皇商调度运送,作战自然是不愁粮草,可叛军得不到及时的补给,军队就会大量出现逃兵,所以这个工部大臣才会这么高兴。” 姚霁轻声和她解释。 “他们的智慧不比我们差,只不过缺的是时间带来的积累。多听听他们的朝议,有时候连我都觉得他们实在是厉害到让人敬佩的地步。” 刘凌坐在御座上,听到瑶姬仙人如此夸他们,嘴角不由得升起一抹微笑,看在堂下朝臣眼中,还以为工部那位大臣拍对了马,立刻将大旱的情况提了又提,恨不得将旱情再说严重几分,好让这位皇帝更高兴。 然而他们重提旱情,刘凌脸上却突然出现了悲戚之,哀声道:“虽说北方落入叛贼手中,可那是吾等无能,百姓是无辜的。叛贼没有了粮食,自然会设法去抢去夺,对百姓的残酷越发变本加厉。原本方家的叛军只是抢人入伍,如今怕是要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了……” 工部大臣脸的笑容一凝。 这小皇帝也太难伺候了吧?刚刚还笑的得意,一眨眼又脸悲容,哪有人变脸变的这么快的? “这皇帝是个好皇帝。” 围着刘凌欣赏龙椅的几个年纪大的游客,都纷纷点头。 刘凌眼观鼻,鼻观心,尽量不去看他们,和身边的庄骏商议了几句,开口说道: “让受灾几州附近的州府做好大量民涌入的准备。夏大旱不是小事,到了秋天颗粒无收,恐怕要有大。如果民渐增多,叫当地的父母官多多劝人为善,广设粥厂,壮丁如果数量多了,要防他们游手好闲闹事,可以分配他们去服徭役,养家糊口。” “可是陛下,如此一来,国库就吃紧了。” 户部官员上前诉苦,“如今各处都在开战,南方苏将军刚刚收复蛮族三州,正是要趁胜追击的时候,要用大笔的银子;收复庆、江、舒、徐四州的人马刚刚到江州,这一路困难重重,花费的时间太长,也浪费了不少粮草……还有北面正和方家叛贼作战的将士……” 钱!钱!钱! 到处都要用钱! 刘凌心中呻/了一声,突然明白恵帝为什么拼命敛财了。 “着户部先削减不必要的开支,而后上呈收支,朕要看看还有多少可用之粮。” 刘祁头痛地看了一眼殿下的神仙们,恨不得他们能变出成山成海的粮食给他们用才好。 就算看耍猴,都还要丢几个铜子儿给耍猴人,这些人隔三差五来“围观”自己,除了一些让人听得云里雾里的“预言”,就是些让人心中不的废话,比如说面前这位…… 之前登基大典时坐在他身上的那个魁梧男人又来了,这次他站在他的身侧,又在大放厥词。 “这皇帝真是无用,要是我,北方大旱人心惶惶,干脆御驾亲征,领大军境,将方家揍得跪地求饶……” 那男人自言自语。 “小孩就是小孩,一点胆量都没有。” 御驾亲征? 大军境? 刘凌哭笑不得。 神仙里也有这么幼稚的? “陛下?陛下?” 薛棣见刘凌突然怔住了,连忙提醒。 “兵部雷尚书问您该怎么办?” 刘凌回过神来,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薛棣,薛棣小声解释:“苏将军和将军破了七十二寨,荆州蛮也已经归顺,兵部尚书接下来是镇守当地以安教化,还是班师回朝讨伐叛军……” 听到兵部尚书的问话,那男人的眼神大亮,望着刘凌的眼神是兴奋,嘴中更是不停重复: “打啊!回去打!杀个回马!” 什么跟什么! 刘凌舒了口气,正回道:“蛮人反复无常,眼下又快到夏季,南方酷热,让苏将军不必赶路,命将士们在当地继续驻扎,直到秋季炎热过去再班师回朝,以免没有折损在蛮人手里,倒中了疫症。” 他通医理,知道南方多瘴气和毒蛇毒虫,蛮人眼下是退了,说不得要趁着花草茂盛毒虫频出的时候做什么手脚,还是稳扎稳打比较好。 而且战后那么多残局要收拾,打了一巴掌还要给个甜枣,这正是苏将军和小虎的长处。 “这怂包!”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