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静地坐了起来。 易霈又问了她几个问题,有些专业,像是经历过家人突然昏厥的情况,时简开口,一一回答,表示自己真没事了。 易霈笑了起来,特别轻松那种,然后他还安她一句:“应该问题不大,等会救护车过来,你到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别担心,时简。” 别担心,时间。易霈的话有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谢谢易总。”时简又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担心,只是眼眶又有些刺痛,她连忙低下头。她真是好差劲呢。前段时间还自以为是觉得自己老牛掰了,又变魔术又弹钢琴,阻止这个阻止那个…… 老公也追上手了,仗着自己对叶珈成的了解,各种快进人生,恨不得最快速度和叶珈成回到原来生活。她讨厌时间对她开的这场玩笑,异想天开地想用去跑赢它。可是时间是没办法快进的,它从来都是一分一秒地度过。可能是可以战胜时间吧,不过那种需要时间去酝酿,她都舍不得花时间,拿什么去战胜……这样独角戏的何其单薄好奇可笑,再磅礴再汹涌都只是她一个人的想当然。 这场和时间的比赛,从开始的那天,就注定了她惨败的结局。 她输了比赛没关系啊,她承认自己的失败。只是承受不起结果,因为她输掉的人,是叶先生。 “时简,你不知道你刚刚快吓死我了。”张恺在旁边说了下来。莫名其妙晕倒,还脸惨白,泪面……幸好易霈过来冷静地处理了。 “对不起。”时简道歉,然后抬起头,知道手机里的短信他们看到了没?突然发现,做人面子好像也……重要的。 不过,不关系。多在意一些有的没的,分散一下注意力,对现在的她好的。不然她想起叶珈成,心脏又受不了。 咳咳,手机里的那条分手消息,张恺的确看到了,他也和易霈提了时简要离开易茂置业的事。不过易霈什么都没有说,暂时没有表态。情况突然这样,张恺私心不希望时简离开易茂,就是不知道易总怎么想了。 这个人,还要不要留? 救护车来了,时简硬着头皮上车了,虽然她觉得自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总经办的李阿姨陪着她。易霈让张恺也一块过去,她谢绝了。真不用了,张恺那么忙。她今天还想着离开易茂置业,实在没脸让张恺陪着她。 时简上了救护车,一路都是低着头。李阿姨是总经办的清洁工,女儿和她差不多大,一路对她照顾有加。来到医院,开始各种检查。 心里的难过情绪,ct照不出来。很幸运,她身体没什么大问题,连小问题都没什么,不过医生还是建议她住院观察,如果住院需要联系家人。 时简拿起手机要拨号,父母还在国内,她完全可以打他们电话……算了,还是不要让他们担心了。时简选择不住院,挂了舒缓身体的盐水。 有时候依赖会习惯成自然,她和叶先生结婚五年,两人成立了小家之后,她对父母的依赖慢慢转移到了丈夫这里。当然叶先生也将她照顾得很好,她和他是人又是亲人,拥有着世间最亲密的情…… 想想,叶珈成真的将她照顾太好了,好到现在她有点小问题,想到的人还是他。 时简接到了易霈打来的电话,她向他汇报了情况,一点事都没有,电话里易霈让她注意休息,还给了她假期。关于她要解约离开易茂的事,她不知道易霈知道了没,不过易霈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这个事。 算了,都搁着吧。 旁边李阿姨笑眯眯地听着,开口说:“小时,如果你能抓住咱们易总这个金婿,你这辈子福气就大了。” 她和易霈怎么可能,时简没有说话。 保洁阿姨还以为她不相信,以过来人的口气说:“阿姨我看人眼光还是很好的,咱们易总平时话不多,结婚了绝对是那种特别疼老婆的男人。” 时简笑了下,温温和和地打断李阿姨的话:“一般女人哪抓得住易总呢,何况……我也不想要成为房地产商的太太。” 昨晚,她阻止叶珈成不要涉及房地产,不完全是为了叶珈成吧。 她的两句话,李阿姨只信了前面一句,后面一句李阿姨摇了摇头,意思很明白:这世上哪有女孩不想嫁给钻石王老五呢。 时简没心思反驳,安静地挂着点滴,受着冰凉的体一滴滴地输入血管里。她慢慢冷静下来了。有些事情,真需要安静下来才能想明白。 挂盐水需要时间,时简不好麻烦李阿姨一直陪着自己,让李阿姨先回去。李阿姨干干地看着她:“我走了,你没事吗?” “没事的。谢谢你,李阿姨。” “好的,那我先走了。”李阿姨站起来,找了一个理由说,“我家那位今天提早回来,还等着我做饭呢。” 时简点点头,然后从皮包里拿出一张钱,给李阿姨打车以及买菜。她被叶先生宠得没头脑,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懂一些。 李阿姨客气了一会,拿走了,临走前对她说:“我还真没带钱,回头我找司机要发—票,你一起找易总报销。你在公司晕倒,算工伤。” 工伤……她自个被甩晕倒活该,怎么也不能算到易霈那里啊。李阿姨的话,时简随口应了下来,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留在易茂置业呢。 很快,李阿姨走了。时简一个人躺了一会,刚才她拿钱的时候掉出一把钥匙。 叶珈成的公寓钥匙。 明明,她拿到这把钥匙还没多久呢。终归那间公寓还不是她的家……时简握着钥匙,手心有些发疼。 还有半瓶盐水,她给叶珈成拨了号,只响了半下,手机就接通了。 快得,她有些冷不防。 “时简……”叶珈成叫了她名字,主动开口。 叶珈成的声音平和又好听,对比她突然晕厥的烈反应,时简默了好一会,然后开口:“……你今早的短信,我看到了。” 叶珈成:“嗯。” 然后,时简还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反弧”那么慢,她说:“我今天事情很多,一直没有看手机。” 终于,叶珈成也默了下。 时简咬了下:“……我们真的要分手吗?” 叶珈成那边了一口气:“时简,我们见面说吧。” “好啊。”她答应。 “你今天上班吗?”叶珈成问她,“我这边事情快结束了,等会直接去你易茂接你……我顺路,很方便。” 的确很方便,叶茂地产和易茂置业不远,不过她不在公司。 “不用了。”时简拒绝,对叶珈成说,“我今天没有上班,我在……家里。” 叶珈成:“……哦。” 时简想了下,继续说:“你晚上回……公寓吗?我去你那里找你吧。” 叶珈成没有立马答应。时简明白叶珈成的顾虑,选择在两人亲密相处过的公寓分手太伤情了,可是她实在不想坐在外面的咖啡厅和叶珈成分道扬镳。 城南的公寓再不像家,她也将它当成过她和叶珈成两人的“小家”。只可惜上次她买了那么多东西,也没有好好扮演几天女主人。 人都没了缘分,别说人和房子的缘分。 “我还有东西在你那里呢。”时简说,“方便的话,我一块拿回去……” 最难说的一句话,她也说出口了。 然后像是轮到叶珈成说不出话,慢慢的,他才回她的话:“好的,那我下班直接回公寓,你过来……你人在哪儿,需要我来接你么?” “不用,我自己过来。”时简看着自己正在输的左手,声音都有点絮了,赶紧挂上手机,“等会见。” “好,等会见。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嗯……拜拜。” “拜拜。” 喜的时候说嗨喽,分手了说拜拜。 叶珈成挂上手机,原来他铁石心肠起来自己都难以置信。其实这样手起刀落结束一段情,他不是第一次做,而且每次都是干干净净绝不拖泥带水。只是这次,觉特别难,反复无常地矛盾,想了一夜又一夜,还逃避了一段时间。 越是这样,越表明这份情要趁早结束。他同样清醒认识到。 分手的心思一旦起来,他就知道,他一定拦不住自己,像是他后脑那块天生的反骨在作怪。叶太太常常说他的一句话,他第一次觉得有点道理。 那就分吧,不是什么难事,偏偏做起来真的很难。 可能是同居过吧。 叶珈成想起自己对高彦斐说的话,他不喜同居是因为分手太麻烦。是麻烦啊,这笔他欠小狐狸的情债都有些算不清了。 一直以来,叶珈成都奉行“及时分手,方得善终”的理念。如果察觉两人出现不能解决的问题,一定要趁早分手。不然为了心里那点不甘心,毁了原先所有美好,值得吗? 小狐狸的着急越是相处他越明白。她和他一个想快一个想慢,两人最终结果只会越来越远。他和小狐狸开始得那么美好,他实在不忍心将这段情拖到疲力尽那天。当然这种“分手了还觉得替对方考虑”的想法,叶珈成也觉得恶心的,不过他的确出于这样的考虑,才痛下狠手。 多少恋里的男男女女出现问题也舍不得分手,最后成为了一对反目成仇的怨偶。好聚好散不好吗?非要找个两两生厌失望透顶的结果? 自认为得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的,其实是自作自受的愚蠢,或者说他们连发现问题的能力都没有…… 这样一想,叶珈成整个人都轻松了。善良又可的小狐狸,还是不要太喜他吧。时简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不像普通常见的女孩。她在他心里,还是一只很好很好的小狐狸。 只是,他想要善始善终罢了。 叶珈成回到公寓,还翻了下书,时简留在他这里的一本书。然后他没有等多久,门铃就响了。 时简还是选择了按门铃,虽然她兜里有钥匙。从医院出来她样子有些糟糕,从头发到脸都不对劲。没有时间让她好好睡个觉,化个妆,她只好简单将头发挽起,然后补了点口红,还好也不赖。 她剪短的头发长了不少,刚好可以让她挽个松松的丸子头。现在女孩还没有行丸子头呢。不过丸子头才符合她现在的年龄,而不是之前成的发型。 然后,门开了。叶珈成站在里面,一身磊落。 分手最难过的事,就是算账了,算不清的情账。时简不想算这笔账,甚至她过来的时候,还是不想分手。 不过,她也知道,叶珈成心意已决起来,她拖不住他。昨晚她以为拖住了,等来的还是他的分手短信。 好笑的,她和他已经分过一次……不一样的,上次她被甩,心里还是充着十足的希望,终有一天她能让叶先生上她。 因为她坚信着,她和他始终是对的那个人。 可是这一次,她的希望似乎大打折扣,何止大打折扣,她心底剩下的已经不是希望,是奢望了。 她可以被甩一次,两次,总不能被甩一次又一次吧。 叶珈成也一样,他吃一次回头草就够了,不会再吃一次了。出于哪种考虑,他都不可能回头找她的,别说回头,连上她都难了。甚至他对她有过的喜,也会在他遇上新的人之后被取代和转移,而她只会成为他的前女友的一员。 哈哈哈,老婆变成前女友里的一员,怎么办。时简觉自己像是掉到了冰窖里,整个人都是冰凉冰凉的,她已经无能为力到找不到任何挽回的办法。 可是人就是这样,即使到了绝望临死的那刻,还是会产生出一丝希望,虽然她也清楚这样的希望只是最后的垂死挣扎。 轻轻的,她还是开口说:“叶珈成,能不能不分手啊……” 然后叶珈成的回答,还是一句:“对不起。” 时简低垂着脑袋,很安静。过了一会,她还是开口发问:“可是,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好端端的,我们怎么就要分手了……”她抬起头,忍不住心底的悲伤,“不结婚不见家长,也要分吗?” 其实她明白,答案只是叶珈成还不她。 “时简,这不是这个问题。”叶珈成说。 叶珈成靠在椅背,看着对面的时简,灯光搭在她的脸上,他那么喜的一张脸,不管是眉角眼梢还是鼻尖那颗小小的痣,都是他喜的。 最近有个女明星也是鼻子长着痣,据说很好看,不过还是没小狐狸这颗好看。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们谈恋,有些累。”叶珈成说,这样的话不好听,他不想说。 然后,时简同样猝不及防地低下头,像是本能逃避这句话。 “对不起。”叶珈成又道歉,抿了下角,也不知道如何表达,最后只是沉默地看着。 “……我有原因的。”时简又说话了,声音很轻,像是蚊子一样。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