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身为效忠皇上与庆怀王的臣子,若他说出那真龙乃是玄龙,亦是誓死不能! 环顾左右,权衡再三,“噗通”一声!汪萼倒地。 饶是狈,但眼下除了装晕,已无路可退。 宝座玉台的帘幕之后,冬两分。一边是目凄沧的悲冬之景,一边是意兴盎然的芳之。 谢正卿信手在翡翠玉盘中捏起一粒樱桃,放入口中。往他最不喜这些花花果果,今却觉这小小朱分外馋人。特别是在齿间绽开的那刻,甘甜清润,又带着丝丝酸涩挠心。 那珠帘摆摆,帘外嫣媚不时映入瞳中,忽隐忽现。小丫头得志,倒是懂得睚眦必报。 像他。 台下众人自然知晓汪萼只是装昏,杜淼命府里下人将汪大人抬去厢房,请府医好生照看。不过经此一闹,杜淼也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另眼相看了。 这种女子娶进门,怕是杜府后都难得安宁,看来今未能求得金口赐婚,倒不失为幸事一桩。此事尚需思量思量。 而大堂之上的众臣,此时高声齐呼:玄龙降世,必有祥兆。 心知大势已去,朱誉晏闷着一口气咳了几声,瘫坐回榻椅里。肖后知他这是心火上窜,便忙着捊捶背,以淡茶侍之。见形势未缓,遂恳请皇上去厢房小憩两刻。 朱誉晏允意,被皇后及太监一左一右搀着下去厢房歇息。 这厢苏妁也回了女眷的席位当中。 方才那一通热闹,女眷这边个个听得心难耐,却是谁也不敢擅自偷窥。这下见苏妁回了,离近的赶忙问询,离远的也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苏姑娘,方才都说有龙飞了,是真的吗?” 苏妁哼哈着点点头。 “哎哟,你们苏府这是打哪儿寻来的旷世珍宝啊!”早知道方才宝贝在这儿时,就该拉下脸皮求着看看了。 苏妁笑着敷衍过去,侧头看汪语蝶时,见她脸沉。 汪语蝶知道那条无眼的龙让苏妁因祸得福,在皇上那讨了许多赏赐。也知道父亲被苏妁气的当众昏倒。故而此时她的心中哪里还有半点儿愧疚,只余怨愤。 若非身为女眷不能冲去前堂,以她当时的盛怒定会狠狠甩苏妁一个耳光! 变了……一切早就变了。 苏博清说非她不娶,可被她一番怒,转头就去求娶了别人! 苏伯伯说一为师终生为师,可人才刚升迁进了戊京,就背信弃义要与杜家联姻! 苏妁说拿她当闺中姐妹,一世相扶,如今却当众羞辱她爹,气至昏厥…… 只有她,傻傻的痴心不改,自作多情。 *** 今是圣上的寿诞,如今皇上皇后虽已下去小憩,但席间也不能冷着。杜淼身为此次千秋寿诞宴的承办,自是要以身作则。 只见杜大人端起案前的八角杯,里面斟着美酒,他走至堂中,冲着宝座台屈下双膝:“首辅大人,下官承蒙天家恩德,得以承办如此盛宴,荣幸之至!下官跪敬大人一杯!” 话毕,杜淼豪的一仰头,将杯中之物尽数入喉。末了,又将手中空杯翻过示众,以表衷恳。 谢正卿的眸中辨不出喜怒,只轻道一声:“平身吧。” 原本杜淼倒也未指望首辅大人能陪饮,只是以为至少会说句暖贴的话,可眼下这过于冷淡的回应,让他有些惶恐。心道今境况虽,但总归是朝着大人有利的方向而去,何故大人却好似不悦? 就在他忐忑起身退回席位时,突然那帘幕内之人又唤住了他。 “杜大人,” 杜淼连忙正身站好,躬身静候大人示下。 “听闻令公子擅长剑术?”谢正卿冷冷道。 剑术?杜淼想了想自己嫡子自幼太过娇惯,以至于百无一能,更无佳名在外。倒是庶子杜晗昱文韬武略样样尚佳。看来首辅大人问的是杜晗昱。 既然提了,让庶子人前脸儿也是好的。杜淼便答道:“回首辅大人,犬子杜晗昱自幼略习武艺,若大人不嫌弃,可让犬子献剑舞一支。” “噢?”呵呵,谢正卿心中冷笑。名门公子当堂剑舞,又与舞姬何异。 “好啊,那就让杜公子来舞上一支吧。” 杜淼心怀恩,赶忙回头给杜晗昱使了个眼。杜晗昱此时亦是心花怒放!能于当朝首辅面前舞剑,这是多大的荣耀!万一得大人欣赏提携,仕途将一片锦绣。 这时杜府管家有眼的将公子平时所佩宝剑递上堂来,杜晗昱却推道:“诸位大人面前,小人以玉箸代之即可!” 他尚记得,之前谢首辅命锦衣卫责罚那些卫时曾说过:千秋寿诞,凡提刀剑上堂者一律杖责二十。 谢正卿眸中隐隐透出丝嘲谑,心道这杜晗昱倒还算心思缜密。 杜晗昱手持玉箸,身子轻轻一跃便点着那桌案的一角翻出了席位。以玉箸比剑,连挑五下挽了个剑花,既而将剑点地,如轻燕般身姿旋转了半圈儿,绕着那剑身翻了个空斗! 剑尖挑起,双腿飞腾,身舒展,手脚灵动,劲断意不断,势断意相连。剑法里既带着迫人的煞气,又带着款款柔情,似神仙驾雾,又似雨打浮萍。 帘幕后的男人不由得将手中杯盏攥紧。杜晗昱没他之前想的那般废物,那丫头该不会真的对他…… 一个念头闪过,谢正卿舒了一口气,眯眼看着堂前舞得正的杜晗昱。心中冷嗤:哼,或许该让她看看这人的另一面儿了。 “杜公子。” 闻首辅大人唤,杜晗昱立马停了脚下动作,恭敬颔首立在堂前,气吁吁道:“大人请指教。”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