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它们却岿然不倒,顽强不屈,充分展现出生命的不竭生机。 世间万物都在倾尽全力活着,哪怕艰难险阻,哪怕明缥缈。 除了司濛! 临近傍晚,游客渐渐多了起来,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都是赶着来主峰看落的。出落是铜卜山的一大盛景。 司濛的速度很迅速,趁周围的游客还没有很多,她便已经画好了。 画里,男人置身于清峻的岩石之上,面朝云海,身后就是天堑。他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直接往天上走的仙人,虚幻而缥缈。 司濛看着画板,出了意的笑容。 《美人》系列的这个画作,她打算画五幅,这是第二幅。还有三幅,依旧是任重道远。 她麻利地收好了画板,卷好画纸。 她远远冲晏竟宁喊:“画好了。” 站得久了,晏竟宁四肢僵硬,都已经麻了。 他赶紧舒展两下,这才从岩石上跳下来。 “画呢?我看看。”他说。 司濛把画纸拿给他。 他摊开,细细看了一会儿。他不懂画,却觉得这画画面很强,很唯美。 看司濛的表情,她是意的。 他卷好画纸,还给司濛。她接过后,直接进背包。 “晏太太,记得我的奖励。”他促狭地笑起来,眉眼间遍布笑意。刻意咬重“奖励”一词语。 司濛:“……” 她咬咬牙,微讽:“晏先生还真是商人本。” “没办法,我从不做赔本的买卖。”他耸了耸肩,一把捧住司濛的脸颊,印下一吻,嗓音愉悦,“考虑到如今咱们身处佛门圣地,奖励我就回去找你讨。” 司濛:“…………” 滚犊子! 他们一直待在太彻底落下山。 主峰的游客渐渐散去。 晏竟宁问:“继续逛还是下山?” 司濛说:“下山吧。” 画都画完了没有必要继续在山上磨蹭了,早点下山更好。晚了,不安全。 收拾好东西,两人准备下山。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女孩面朝他们走来,手里捏着手机。 司濛挑了挑眉,“有事?” 女孩摁亮手机,把照片拿给她看,轻声说:“这是我刚刚拍的,你们要不要?要我就把它传给你们,不要我就给删了。” 她低头看屏幕,照片里是她和晏竟宁,是刚刚她在画画的时候拍的。一个站在岩石上,一个在举着画笔在画画,他们没有任何眼神接触和言语的,可画面却出奇的和谐。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你在画别人,同时却也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画。 不过这些司濛都不在意。 她把手机还给女孩,声音淡漠,利落而干脆,“删了吧。” 女孩:“……” 说完就走到前面。 晏竟宁随后拿过女孩的手机看了一眼,直接说:“传给我。” 他的动作格外迅速,通过微信把照片传了。 然后又把女孩手机里的照片和云端备份都给删掉了。 做完这些,他赶紧去追司濛。 —— 看着两人的背影远远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女孩低头摁亮手机屏幕,又调出了一张照片。和之前的那张一模一样。 “雪涵,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身后响起一个急促的男声,气吁吁。 女孩转了个身,笑着说:“碰到一个人,过来打声招呼。” “哦。”男人不明所以,“那我们走吧。” “好。” —— 下山的速度比上山还迅速,路上没耽搁,四十分钟就到了。 到寺里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暖橘的灯光映照着百年古刹,祥和而宁静。 仪式一结束,很多游客就已经走了。留下的一般都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寺中不复白天的热闹和喧嚣。 永安寺无比重视中元节。寺里香火不断,几个大殿里都是灯火通明的,有轮值的小和尚在守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中元节的缘故,也不知道是不是司濛的心理作用,她总觉得寺里多了几分森森的觉。 在膳堂随意吃了顿晚饭,司濛把辣椒全都挑了出来,一点辣椒都不吃。 填肚子以后就想回客房画画。 下午的画还需要润润,好好打磨一下。她一向力求完美,一点瑕疵都不愿意放过。 可晏竟宁却不愿让她回去,“大家都在后院放水灯,咱们也去看看。” 中元节历来有放水灯的习俗,祈福,也告亡灵。 司濛从来不信这些。正打算拒绝之时,她不免又想起最近几频繁出现的梦魇。梦里的人对她充了怨念,恨不得生生掐死她。 想到这些,她跟着晏竟宁一起去了永安寺的后院。 白里烈炎炎,可到了晚间,山里的气温明显比市区要低很多。风一吹,丝丝缕缕的寒意无孔不入,更寒凉。 刚才离开客房之前,晏竟宁特意叮嘱她套件外套。她随手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一件格子衫套在身上。 眼下正合适。 许愿树枝繁叶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枝叶在风中摇曳,时不时发出沙沙沙的声响。树上的红绸风飞舞,承载了无数人的美好愿望。 这个点,后院还是蛮热闹的,好多善男信女都在许愿池旁放水灯。 许愿池很大,池水引自后山的泉水,常年不竭,且都是活水,不断更替。 池子里种了莲花,莲叶漂浮在水面上,却不见花朵。 池水里还混着一些水葫芦和浮萍,隐在莲花中间,浮浮沉沉。 水灯是寺里免费供应的,从负责的师父那里取来,自己点上即可。 晏竟宁取了两盏过来,给了司濛一盏。 水灯也是莲花状的,小小的一盏,小巧却致。据说都是寺里的和尚们自己动手制作的。 司濛摸出打火机,对准灯芯,咔嚓一声响,淡淡的一小撮青烟慢腾腾升起,水灯就被点燃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池子里,任由它随着水波飘。而她则蹲在水池旁眼巴巴看着,没任何动作。 “司濛,许个愿吧。”晏竟宁及时催促她。 她扭头看他一眼,语气随意,“我没愿望。” 晏竟宁:“……” “是人都会有愿望,随便许一个。” 听他这样说,她举起手,双手合成十状,轻声说:“那就祝愿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天下大同。” 晏竟宁:“…………” 她许愿的间隙,晏竟宁已经把自己那盏水灯给点亮了。 他放入池水中,站得笔直,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安静地许了个愿望。 司濛恍惚间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无比神秘,充了佛。 这个场景也似乎都有点眼,她好像老早之前就见过。 待他睁开眼睛,她便问他:“你许了什么愿望?” 晏竟宁倏然一笑,眼尾透着光,“晏太太,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司濛:“……” 两人静静地站在许愿池旁,周围的香客三三两两在放水灯,说话声窸窸窣窣。 池水里两人放的水灯随着水波越飘越远,紧紧挨着,汇入水灯阵中。 司濛着风,自然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从中出一,正打算点烟。面前探过来一只手,直接给她夺了。 她猛地抬头,对上男人含笑的眸子,不解道:“干嘛?” 晏竟宁笑着说:“晏太太,佛门重地,烟可是大不敬。” 司濛:“……” 呵,还虔诚! 她微微失笑,只能作罢,把烟盒放进口袋里。 “司濛,有没有哪个瞬间,你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男人目视前方,眼神平静,也不知为何起了这么个话题。 司濛先是一怔,继而回答:“有,而且很多。” “那你怎么还活着?”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