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虞生微出了浴室,关上门。 砰的一声关门响,像木板拍在薄以渐的心口,闷得发慌。 薄以渐觉越来越不对劲了。 但他在这种情况下,执意违抗虞生微的要求好像也不对。 薄以渐思考几秒钟,快速掉衣服,来到头底下,冲了个战斗澡。 就算是战斗澡,也觉冷冷的水胡拍打在身上…… 十分钟后,薄以渐洗完澡,整理完思绪,打开浴室的门,重新回到客厅。 仅仅十分钟的时间。 客厅的灯被关了,也没有其余的声音。 但虞生微还坐在沙发上,他一个人陷入黑暗与寂静之中,举着杯子,喝着酒,在桌面的手机屏幕的光亮之中,孤独又冷漠的坐着。 薄以渐倒了一口气。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客厅,从虞生微手里夺了杯子:“别喝了,晚上已经喝了那么多了!” 他说完没有停下,又去开灯,开灯的过程之中,他看见了虞生微的手机屏幕,手机屏幕上边显示的是……他参加的北极鸟的访谈? 薄以渐正自惊讶,安静的客厅突然响起虞生微的声音。 虞生微缓缓说话,声音里染了平常没有的酒意:“以渐哥,有时候,我真的分辨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他敛着眼,长长的睫覆盖在他的眼睛上,遮住了他瞳中的神。 让坐在沙发上的人,安静如雕塑。 薄以渐坐在了虞生微身旁。 他看着对方的脸:“小虞,你现在这样是因为我吗?” 虞生微默不作声。 薄以渐抚了抚对方的脸,一丝丝的凉意透过对方的皮肤,传递到他的皮肤。 “那为什么不问我呢?” “既然是关于我的事情,你分辨不清的,我可以告诉你,我可以帮你分辨。” 第八十九章 难过忽然袭上虞生微的心头。 千丝万缕的情, 在这寂静的夜里, 浮现, 在他的血里织成网,束缚着心脏, 勒得他险些不过气。 大抵人就是这样,没有人的时候什么也不在意,坚强得让人害怕;可一旦有人了, 又变得什么都在意,脆弱得也让人害怕。 以渐哥说的没错。 我有什么不,有什么顾虑, 都可以开口问他。 他都会告诉我的。 但虞生微的嘴,就像是被胶牢牢黏合了, 怎么也张不开。 细丝放开了他的心脏, 可恐惧又化成了水, 一下下地冲刷着他的理智。 他如此害怕。 薄以渐越温言细语,他就越害怕。 他害怕薄以渐说出自己对初恋的脉脉深情, 他害怕得知自己比不上初恋在薄以渐心中的位置, 他害怕薄以渐心中有更重要、更重要的任何东西。 归到底,他真正害怕的不是薄以渐的十年女友。 他害怕的是自己和薄以渐的距离, 是过去那个呆在角落, 郁的, 可怜的,被人拾起,又被人丢下, 踮起脚尖伸长了手,用尽了全身力气可是依旧距离他想要的东西越来越远的孩子。 孩子想要独占太。 而太均匀地普照他和他的同伴。 太是他的唯一。 他只是太的之一。 然后,太离开了。 如水的灯光之下,薄以渐发现虞生微的眼皮猛地抖了一下。 他以为会看见对方的泪水,但并没有,那纤薄柔软的眼睑连颤了两下之后,又扬起来了,对方明亮的眼睛注视着他,仅仅注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沉默之下,依稀藏着山岳一样重的东西。 薄以渐碰触到了这份沉重,他的心也跟着倏然一落,但他的手没有跟着落下,他的手抬起来了,放在虞生微的肩膀上。 他的声音打破了肆无忌惮的沉默: “不能告诉我吗?” 没有回答。 “为什么?” 还是没有回答。 “是因为我还没有资格知道你心中的秘密吗?” 虞生微终于出了声,声音有些破碎和凌:“不是,不是这样,以渐哥——” 薄以渐:“那是什么?” 虞生微:“我……” 薄以渐耐心等了一会,没有后续,他说:“小虞,这段情是由你主动开启的,我在和你的相处之中发现了你的优点,我接受了你,不止身体,还有心。但是我现在发现,一直在主动的你其实并没有将心完全对我敞开,你始终保留着一块地方,将我割据在外。你觉得,这对我公平吗?” 薄以渐没有生气,没有发怒,甚至没有紧迫追问。 但那一句句平静的话却比任何含怒的质问都来得有效,它们轻而易举地将虞生微迫入死角。 虞生微无法再逃。 他的嘴巴被撬开了一丝隙:“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害怕。” 薄以渐:“害怕什么?” 虞生微:“害怕以渐哥有更在乎的人……害怕我不是以你心中的第一,不是你心中的唯一。” 薄以渐有点儿懵。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昨天才和虞生微说过情是唯一的。 为什么今天虞生微就觉得自己不是他的第一和唯一? 他觉得自己需要和虞生微沟通的事情太多了。 他理了理想法:“你说的第一和唯一,是指情上的?还是包括其他所有情,包括我爸爸在内的?” 虞生微也懵了:“以渐哥,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我当然是指情上的,仅指情。” 薄以渐言简意赅:“那你就是我的第一,你就是我的唯一。” 虞生微口而出:“可你的初恋女友——” 薄以渐:“什么?” 话都已经出了口,再掩饰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不知从何而来的懊恼遍布了虞生微的身体,虞生微说:“你的初恋女友……你说你无法忘记她……” 我的初恋女友? 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了个初恋女友? 等等…… 天。 我对媒体塑造的十年暗恋矢志不渝的深情人设! 薄以渐当场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到真正给自己挖了个深坑的居然是自己! 这都是什么个事…… 薄以渐赶紧解释,但在他说话之前,虞生微又开口了。 对方握紧了拳头,低下头,像是做错了事情那样道歉:“以渐哥,对不起,我不应该过分……”他结巴了下,“过分干涉你的人际……你的往……那个、那个只是你心中的一个象征……那只是过去……我不应该问……没资格问……” 原本都要开口说话的薄以渐这时又闭嘴了。 看着这样的虞生微,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和对方之间的问题,远不只存在于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误会上。 他短短沉,接着问:“为什么道歉?” 虞生微:“啊?” 薄以渐:“我记得昨天跟你说过,情之中,一颗心只能给一个人。既然我把心给你了,你当然有权询问我相关情的任何问题。所以,为什么道歉?” 虞生微:“我……” 薄以渐又问:“为什么不问?” 虞生微:“我……” 薄以渐发现了。 这个“十年女友”的误会,是他和虞生微的表层问题。 更深层的问题,虞生微在害怕。 虞生微到底在害怕什么? 薄以渐思考了片刻,开诚布公:“你害怕在这段情中受到伤害吗?” 虞生微否认:“我不是!”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