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很差,脸难看。 郭大姐却倏地红了眼睛,嘴抖着,用她干哑难听的声音说:“你和翟老板很像。” 纪砚清表情寡淡:“我们既不同父,也不同母。” 纪砚清无视郭大姐充的目光,浅眼珠朝她冻裂血的手背上一扫,递了张纸过去。 柔软带香,还有浅绿的印花。 郭大姐惊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拿过来擦血,然后战战兢兢地提起筷子。 一楼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吵得跟菜市场一样,时不时还有突然从背后怼过来的胳膊肘,怼得纪砚清心情全无。 而她对面,小小一片雪鱼,郭大姐吃了十多分钟,竟然还有一大半。 她吃得很笨拙,送进嘴里的每一口都好像比最纯正的珍珠黄金还要珍贵。 纪砚清冷脸看着,眼神不带任何情。 “她们对你就那么重要?” “什么?” 郭大姐抬头看向纪砚清。 纪砚清冷漠地抱着胳膊说:“花可能一辈子的时间找两个在旁观者看来还没多少情的孩子值得吗?” “值得。”郭大姐不假思索,“她们是我的孩子,就是搭上我这条命都值得。” 郭大姐干哑的声音本说不出什么慷慨昂的话,纪砚清却莫名觉得振聋发聩,她难以理解地注视着面前邋遢狈的女人,嘴动了又动,最终只是平静地拿起筷子,一下下替她把挂在鱼骨上的都剔了下来。 郭大姐手足无措:“姑娘,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病?” 纪砚清说:“没有。” 郭大姐着泪,言又止。 纪砚清沉默地剔着鱼,很久才说:“我只是理解不了。” 郭大姐微愣:“你还年轻,等以后有孩子了,就能体会那种母子连心的觉。” 纪砚清笑了声,把筷子在没喝的茶水里涮了涮,挑起一颗菜:“那我可能这辈子都理解不了。” 郭大姐不解。 在她开口询问之前,纪砚清抬眸看了眼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鱼说:“翟忍冬也把自己的煎雪鱼让给你过?” 郭大姐摇了摇头:“翟老板喜吃红。” 纪砚清问:“那你刚才为什么说我们像?” 郭大姐用皲裂的手背抹抹眼泪,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你们都像这样坐在我对面过,也都想让我吃过。” 小镇今天异常的冷。 郭大姐心疼地看了会儿正在急速变凉的鱼,依然选择把筷子放下,先完成对话。 她这些年走得路一条比一条难,衣服一天比一天旧,但为人处世的修养和她对女儿的坚持一样,始终藏在心口。 “我是净身出户离的婚,这些年一边打零工一边找女儿,口袋里始终就那几个零碎的子儿,只能买得起一碗清汤寡水的面。” 郭大姐回忆着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的子,语气很平静。 纪砚清“嗯”了声,给予回应。 “我的情况翟老板知道,她明面上没说什么,背地里让刘姐把我的面加到别人快两倍的量,还给我放放菜,一碗白面总是当当。” 郭大姐说着,脸上出。 “我这些年走得太远,连带饭量也变得很大,可一只碗最多就那么大,再我也只能吃到七八分。” “翟老板是个心细的人,她只要在店里,就一定会坐过来和我同桌吃饭。” “她会让小黎多给自己拿点,什么都不说,把一部分推到我面前。” 郭大姐抬头看着纪砚清,说:“就像你刚才把这盘鱼推给我那样。” 纪砚清不语,她能想象翟忍冬眼皮不抬做这件事的样子,可能冷淡,可能在让黎婧多给自己加菜的,被她犀利地嘲讽过“你饿死鬼投胎啊”,然后她会不客气地回怼“嗯,投你这儿了,有想法憋着”。 她的语气一定很欠。 眼皮再一垂,简直绝杀。 但对郭大姐来说,她的寡言和欠也许胜过千千万万句言语。 翟忍冬…… 纪砚清忽然觉得心烦。 桌上陷入沉默。 郭大姐见纪砚清脸不好,犹豫着给她舀了碗冬瓜汤说:“喝点热汤。” 纪砚清闻言回神,神难辨地盯了会儿飘着几点油花的汤说:“翟忍冬为什么帮你?” 郭大姐想了想:“可能看我可怜。九月初,我一路北上找到这里,路上就像你说的,经常几十公里看不到一个人,饿晕在路边了。” “翟忍冬路过看到,把你带回来了?” “嗯。” 纪砚清无语半晌,想起一句耳的话:“我们老板那个人啊,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往回捡。” 并且说了出来:“铁打的胆子,什么都敢往回捡。” 郭大姐“噗”地笑出一声,浑浊的眼睛里终于透出点亮光:“翟老板是心肠好。” “是,心肠好得别人送她东西,她看都不看。”纪砚清低声嘲讽。 郭大姐没听到,只在大风鼓动窗户的时候偏过头,脸担忧地说:“也不知道她走哪儿了。” 纪砚清问:“谁?” 郭大姐说:“翟老板。” “她去哪儿了?” “山另一边,有人在那儿看到过拐我女儿的人贩子。”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