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浴后肌肤温度偏高,宴星回像是被她烫到般飞快地收回了手,闷声道:“不用拿本子。” 霁一愣,面闪过犹豫,指尖碰上自己的颈项。 “不是要你说话。你不愿意,那就不说。”宴星回脸上发烫,尽量镇定地道,“我最近晚上都在学手语,甚至梦里都是那些手语视频……学得慢,但大概能看懂简单的句子了。” 霁有些惊愕地望着他。 “别这样盯着我……”宴星回视线微微躲闪,黑发间的耳绯红,“总之,你比划慢一点。” 霁笑起来,点了头,无声道:[好]。 宴星回便转来椅子对着她,膝盖近乎相抵,隔着薄薄布料传递彼此体温。 他有些不大自在地移开了腿,道:“你在车上说的时间是什么意思?” 霁解释:[你见我的时候会给我带糖。糖的数量,代表你离开的天数。] 她被关在阁楼里只见过那个男人寥寥数次,平里能接触的只有宴星回一人,但也不是每能见面,隔上一段时间少年才会出现在她的眼前。 有时是一天,有时是两三天,最多的时候是七天。 阁楼的一角放置着密封包装的面包和水,水里大概被下过什么药,她喝过水后总会浑浑噩噩地睡过去,昼夜颠倒,分不清时间。 少年来见她的时候,她不一定清醒着,但醒来时看到枕边的几颗闪着微弱光亮的糖果,就知道他还活着,他曾经来见过。 糖的数量昭示他上次离开的天数,她强撑着爬起来,将糖放进她在阁楼角落里找到的玻璃罐里,计算着被困在这里的漫长天数。 糖果代表着他们分开的时间,也代表着他们认识的时间。 只是再次见面,她第一次对他递出了糖果,少年回应的神只有茫然和不解。 他们认识的时间被清空了。 但是没关系,霁想,她一个人记得就足够了。 宴星回沉思着,道:“你被关在阁楼里也没有通讯设备,所以不知道时间……而我会外出,清楚外界的变化,就以糖果为暗语给你提示时间,是这个意思吗?” 霁点了点头。 “那我为什么可以外出?” 窗外响起淅淅沥沥的敲打声,是积了一下午的云终于降落下雨点,远远地传来一声低沉闷雷声,叫两人同时循声望去。 霁收回看向台的视线,握住了宴星回的手。 宴星回腔里的心脏又开始加速跳动,他竭力摈除脑海中的杂念,问:“是在害怕吗?上次我给你的耳机放哪里了?” 霁摇摇头,身倾倒,将少年一同拽上了,无声地伸手抱住他。 没有任何别的解释。 宴星回喉结滚动,空白的脑海好似忘却了一切拒绝的话语,任面前的女孩无限依恋又无限信赖地埋进他的膛间。 温热的呼吹拂在肌肤上,宴星回的身躯僵直得像被美杜莎石化的雕像,又缓慢地放松下来。 “好吧。”宴星回伸手回抱住怀里人单薄的脊背,低声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不愿意说就不愿意说吧。 他记得霁上次在雨夜里躲在桌下的模样。 脸苍白,神恍惚,怕得直抖还要着他,似是担忧他再次抛下她,去做什么她不愿再看见的事。 窗外飘落的小雨滴滴沥沥,霁安静地贴在他的怀里。 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总归他能想起来,他也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雨滴叩打窗户的平和节奏悄然连成一首催眠曲,放松下来的心绪催生惫懒睡意,急促砰跳的心脏声变得沉缓,相贴的肌肤传来熨帖暖意。 宴星回抱着她,长睫缓慢地垂落了下来。 头顶的呼声变得绵长安稳,霁抬起了视线,角弯起。 少年睡着,面容深邃俊美,黑睫投下一层淡淡的翳,鼻梁直,薄淡红,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在光晕中显出几分柔和。 霁伸了指尖,拨开他额角的碎发,柔软指腹轻缓地摩挲着那一点伤痕,又往下看去,以视线缓慢地描摹着他的五官。 星星长大了。 只有她抱着装玻璃糖的罐子蜷缩在过去的影里,好似依旧被囚在狭窄的阁楼里。 滚动的低低闷雷声,霁有些失神。 “他们要是问起你,乖乖什么都不要说,都给我。”容貌青涩的少年额角淌落着混着冰冷雨水的血,声音喑哑虚弱,“你只见过他几次,你什么都不知道,记住了吗?” 那时的她哽咽着点头,惶恐害怕,戴着红绳细链的手悬在半空,想看他的伤又不敢碰。 “是小伤,没事的。”少年放轻了声音,笑着哄,“逃出来了怎么还哭呢?不怕,回去以后乖乖就能见到爸妈了,事情结束了,我也会来找你的。” 她没有见到爸妈,也没有等到他,但万幸,星星过得很好。 霁听着宴星回膛间平稳有力的心跳声,跟着一同阖上了眼。 房间没拉窗帘,透出外面晦暗的天,小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宴星回被生物钟叫醒,模糊摇晃的视线注视着头顶陌生的天花板,有温热的呼缓慢地扑洒在膛前。 宴星回低下头,瞬间清醒了。 昏暗的光线里,怀里的女孩脸颊粉扑扑的,蜷缩着躺在他的修长手臂间,沉睡得很是安稳,几缕黑发落在他的颈项间,酥酥的。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