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音眉梢微动,迟疑片刻,侧身道:“京中有不少心悦梁王的贵女,可我对他却谈不上什么喜不喜。方姑娘,不妨对你说句心里话,其实我本不愿与梁王结亲的。” “姐姐子淡然,不愿被京都女眷视作眼中钉。” 左思音没想到她对自己的心思,竟如此了解:“没错,可父母之命不可违,祖父想让我将来有个依靠,别同父亲那样,长年累月地守在玄海滨,不是吃海风海水,就是和那些东瀛人拼死拼活。方姑娘,你和父兄曾久居漠北,自然知道军中将士们的苦。” 方如逸点头,回身望了一眼那些自小便穿金戴银,太平的京都女眷,轻声叹息:“边关苦寒,能活着就不错了,哪敢奢求别的。” “祖父年迈,祖母又刚离世,我不忍心违他的意,才应下了这门亲事。”左思音道。 方如逸知道这件事,一时间也难解,只得点头:“姐姐心中有孝悌,妹妹实在佩万分。不过,姐姐将来千万要小心何龄。” -------------------- 1.忘了在哪里看到过,明朝屠夫一年能赚三十两。 2.明代提到钱时,如果单称“金”,指的就是银子。 王时《西庐家书·丙午》:“祠堂碑圮(pi3)扶牮(jian4)费斤余金,又三聘亭并楼屋瓦破坏,重新补葺刷抹,共费三十余金。” 参考文献:《王时集》,杭州: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2016),p180。 第29章 入局 ===================== 左思音的眉头倏然蹙紧:“难道何龄还没死心?” 何止不死心,只怕等你将来嫁到梁王府,还要下毒害你。 方如逸小声道:“去岁秋,我下山南寻木匠时,就被何龄刺杀过。我要自保,这件事我从未向他人提起,还请姐姐为我保密。” 左思音点头,双手握拳:“何龄想摆我,做梦!如今我还在家中住着,就算她进京,也伤不了我分毫。只是方姑娘,你独自一个住着,又做着生意,要小心些。” “多谢姐姐关切。” 方如逸福了福,转身离开,不打扰她继续欣赏景致。 今来的大娘子里,十之八九都在余照和余然处登了名,顾苑带来的那位陈妈妈心里早就了,可她的大娘子不在,便是想下单子也不能。 瞥见余照姐妹手中的册子记了好长一串人名,她焦急地对顾苑道:“大娘子,姑娘见了这大水车,肯定喜得紧!但眼下她不在,老奴不能私自做主。今这么多人下单,等轮到我们姑娘,会不会要两三年后了?” 顾苑拍拍她的手,悄声道:“陈妈妈,我早知儿定能瞧上这大水车,方才来的路上,我已经同如逸妹妹提了一嘴,她心里定是有数了。你家去后,快快把今的见闻都告诉儿,再让她留个空当出来,我约上如逸妹妹,一起见个面。” 陈妈妈顿时喜上眉梢:“老奴就知道大娘子心里想着姑娘!” “我和儿从七八岁上就在一处秋千、放风筝,如今又做了她的嫂嫂,有什么好处自然想着她。”顾苑笑道。 众人直待到黄昏将近时分,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想着城门不多时就要关闭,赶紧各自上了马车,往城里赶。 方如逸却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在庄子里住了一晚,同农户们核定了今席面花费的银两。 她手中无现银,席面上点心酒水的花销,全是庄子账上赊出来的,约好等各家送来了水车的定金,再行结算。 幸亏农户们识大体,知道她今办的是件要紧事,而且庄子里那些大水车不用庄子里人出半分钱,得了好处,他们自然无有不应。 次午后,方如逸才刚到家,木工坊里便传来消息,不过半,各家们的定银竟全送到了。 她顾不得歇脚,忙不停地带着余然赶到木工坊里,对完了账,带上现银给庄子送去,直到入夜时分,才回到家。 刚进家门,没等坐下吃口茶,余照便捧出来一张邀帖:“姑娘,顾娘子请你明去钱家花肆喝茶赏花呢,说是王娘子想同你谈水车的生意。” 方如逸心中一喜,顾不得脚上的酸痛,忙接过邀帖扫了一眼,慨万千:“顾姐姐真是处处想着我,自己买了十架水车不说,还到处替我拉人来。” “也是我们的大水车的的确确颇有实效,若是普通寻常,只怕顾娘子想帮我们也不能呢。”余照笑道。 方如逸收起邀帖,安歇了一晚,第二早早起梳洗打扮。 说起来,她这几戴的头面和穿的衣裳,都还是江与辰送来的那些。 其实她早就想着要还了,可不知怎的,这几忙得脚不沾地,心里又存了未解的别扭,便赌了气,想着借都借了,干脆先用上一阵再说。 等赚了钱,再备上些厚礼,给他好好送回去就是。 头过午,特特请来的车夫也来了,方如逸和余照坐上马车,不多时便到了钱家花肆。 虽说鲜花、盆景是山南的名产,可京都花的文人雅士众多,商机一现,专供客人们赏花、观景、喝茶的花肆便多了起来。 可这些花卉和盆景大多都是从山南运来的,进花肆喝一壶茶的钱,也水涨船高了。若非世家贵胄,或是手里有几个钱的商户,寻常人家就算是连路过花肆门前,都不由自主地要低头快跑的。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