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是在镇厄司得来的薪水。 在孤儿院长大,施黛从小得到的新东西很少。 衣服要么源自捐赠,要么是孤儿院其他孩子的旧衣。巾牙刷一类的常生活用品算是齐全,但仅此而已。 没用过化妆品,甜点是奢侈的食物,更不用提价格高昂的相机和手机。 因此,靠兼职赚到钱后,施黛有了个隐秘的好。 用挣来的工资,买些负担得起的小物件。 比如给自己买个巴掌大的蛋糕,或是为孤儿院里的弟弟妹妹送份生礼物。 诸如此类的愉令她足,仿佛心底空的一角得以填充。 施黛总是很容易到开心。 得到姐姐相赠的象牙白圆领袍,施云声火速下那件明黄外衫,避免自己成为施府里的第三只孔雀。 换上女儿买来的新衣,施敬承理好衣襟,立于衣庄一侧。 孟轲见他沉,挑眉问:“怎么了?” “黛黛为我买来蓝袍,今早束发的发带却是浅白。” 施敬承拈起架上一条宝蓝竹纹锦带,轻声道:“依夫人所见,这条可合衬?” 他生得温润清绝,眉间沉淀刀客的浩然之气,温言细语,如清风吹拂竹林。 孟轲很吃他这一套,将发带与衣袍的颜认真对比:“正好搭得上。” 说罢勾勾手指头:“去里间,我为你绑。” 施云声:…… 不是很懂。 施黛:…… 她爹只是想在娘亲面前秀一秀新造型,再让她帮忙束个发,他能有什么坏心思。 沈霜轻抚下巴:“我觉得,这是蓄谋。” 施黛笑着打趣:“毕竟是上元节一霸。” 说话时,她望向施敬承驻足过的置物架。 子衿阁做的是布料生意,不卖翡翠珠钗,发带倒多。 下意识地,施黛想起江白砚。 他今天着白衫,发带却是用了深黑,这会儿换上红衣,既有凝绝的内敛,也有艷丽的张扬,搭配正好。 他想试试其它颜的发带吗? 念头一闪而过,施黛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 她怎么处处想着江白砚? “这个。” 沈霜的关注点与众不同,拿起架上一团红:“云声能用。” 看清她手里的东西,施云声眉头皱起。 是个被织出眼睛嘴巴的帽子,头顶两只耳朵,红得晃眼。 江白砚的红衣泽偏深,美得极具侵略,而此物给人的觉,可以用两个字概括。 喜庆。 施黛:是虎头帽! 在大昭,虎头被看作英武剽悍的象征,给小孩戴上虎头帽,可以辟祛病。 施云声年纪大了点,但…… 有谁不摆家里的小孩。 施黛眼珠微亮,和沈霜一起侧过头去。 施云声:? 施云声后退一步:“等等……” 反抗未果,双手无力扑腾几下,施云声最终被套上虎头帽。 两只半圆形的耳朵竖在头顶,下面是圆眼睛和大张的嘴巴,因梳有高马尾,帽子被顶得老高。 剑眉沉沉下,施云声的黑眸亦是浑圆,脸颊微红,表情呆呆。 施黛的叹发自真心:“可。” 沈霜捏了捏其中一只耳朵:“可。” 施云声暗暗磨牙。 比起出来逛街,他宁愿不眠不休练刀三天三夜。 施敬承和孟轲出来,恰好见到这一幕。 孟轲没憋住笑:“这是谁家的小孩?虎头虎脑的,真神。” 施敬承抚上刚被扎好的新发带:“虎虎生风。” 施黛笑嘻嘻,揪起帽上两只耳朵轻轻晃:“云声,新的一年如虎翼。” 在子衿阁购置好几套新衣,托店家送去施府,施黛行出正门,睫上落了片轻飘飘的白。 她仰头,果见天边墨云冷月,降下纷纷扬扬的鹅大雪。 长安这几时常落雪,地上积雪未消,施黛踩上去,听得一声窸窣轻响:“下雪了!” “上元节,就得搭上一场雪。” 孟轲优哉游哉:“花灯映雪,景致最佳。” 天暗了个彻底,相较于傍晚,街头行人摩肩擦踵,热闹得多。 人山人海,小孩最容易走丢,施黛习惯伸手,牵起施云声手腕:“去买花灯吧?” 花灯铺子不必刻意去找,街头巷尾随处可见。 几人挑了个最大的摊点,堪堪站定,见到几张悉的面孔。 “咦?” 统领未司的副指挥使殷柔双手环抱:“指挥使,孟老板。” 目光一转,落在施黛等人身上,殷柔两眼弯弯:“来逛灯会?” 在她旁侧,白轻娉婷而立,笑意温柔。 两人的冬裙一红一白,头顶都挂着个狰狞的兽脸面具。 施黛寒暄几句,眸光一动,瞥见她们身后的人影。 小山般健硕的僵尸探出头来,带着坐在它肩头的宋凝烟。 然后是一张冷峻的脸,头顶两只犬耳悠悠晃,是傀儡师小黑。 紧随其后,传来柳如棠生龙活虎的声音:“好巧,你们也——” 柳如棠蹦出东北口音:“哎呀娘呀。” 在脖颈上的白九娘子:“嚯!” 柳如棠再三确认,自己没看错。 她知道今天过节,所有人整衣敛容盛装打扮。施黛的衣着在她意料之中,可…… 为什么连江白砚也穿了红? 请老天爷原谅她的胡思想。 红衣配红裙,好像喜服。 般配。 柳如棠嘴角轻,没住疯狂上扬的笑。 猜到她展笑意的缘由,沈霜眼神定定,逐渐犀利。 原来如此。 难怪她早有预,觉得柳如棠这人有猫腻。 除却他们,还有好几个镇厄司同僚在。 施黛逐一打了招呼,好奇道:“你们一起来的?” “是啊。” 殷柔肩头停着只彩斑斓的小虫,因她开口,振了振透明的翅。 轻拂它翅膀,殷柔一笑:“人多热闹。” “上元是团圆的子嘛。” 柳如棠道:“镇厄司聚有天南海北的人,今晚大多回不了家。副指挥使邀我们一同出来过节,相互做个伴。” 有的无父无母、孤家寡人,有的远行千里,与亲人遥遥相隔。 都是同生共死过的战友,即便没有血脉相连,彼此也生了厚重的情谊。 施黛张望一圈:“阎清没在?” 阎清从江南来,在长安举目无亲,以他的格,对灯会必然有十二分的兴趣。 在人堆里,施黛愣是没找到他。 “我们邀请过他。” 柳如棠答:“他说有约在身,或许和别的朋友在一起吧。” 她话锋一转,似是随口提起:“江公子穿红衣服,我头一回见到。”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