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门十三针,不仅对人,对妖鬼同样有效。 怪音的言语像一道宣判,等它说完,幻境成了拔舌地狱的景观。 一团团人影被绑缚在铁柱上,双膝跪地,被迫仰头。 小鬼立于人影身前,手持铁钳,夹起人舌,反复撕扯拉拽。 哀嚎恸哭声不绝于耳,冷风肃杀,直吹进骨头里。 “无须担心。” 阎清看向身后的人:“我试探过,这里的小鬼不伤人。” 视线所及,是两个面惨白的女人。 主母叶晚行和一名相貌平平的少女。 遭受太大惊吓,叶晚行已不复平素的波澜不惊,脸庞苍白如纸,静默不语。 她身旁的,是贴身侍女青儿。 “阎公子。” 青儿哭红了眼:“怎么还要死人?我们不会也……” 她被自己的猜想吓得一哆嗦。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拭去掌心冷汗,阎清勉强扯出一个笑:“地狱罚的,全是有罪之人。那道声音不是说了吗?箫三伯是曾纵过火,才——” 逝者为大,他没往下说。 阎清深口气,转移话题:“真遇上麻烦,我会尽全力护住你们。” 说出来了。 是想要说出口的话本台词之一,“我保护你”! 可是完全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本人也非常害怕。 阎清苦巴巴两眼望天。 可在他身前的,一个是养尊处优的百里家主母,一个是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对怪力神之事一窍不通。 一旦他表出恐惧的神,定让两人方寸大,更加惊惶不安。 阎清深呼,直身板。 “再说,我们往前走,能遇上更多人。” 阎清笑道:“到时候就安全了。” 虽然凶手可能也藏在中间。 阎清把这句话咽回喉咙里,没吓唬她们。 “多谢清。” 叶晚行勉力笑道:“遇上这种事,我们家……” 她说不下去,不知想到什么,打了个寒战。 等叶晚行缓过神,面煞白。 几只小鬼缓步行来,察觉生人的气息,朝三人侧过脑袋。 鬼影并无五官,强烈的迫却如影随形,与之对望,惧意好似海浪,自脚底漫过头顶。 青儿瑟瑟发抖向前一步,把叶晚行挡在身后。 阎清心知鬼影不伤人,护住二人,往身侧看了看。 叶晚行向来喜怒不形于,无论何时何地,总带一张笑脸。 原来她的胆子这么小?又或是…… 小鬼转身,拖着铁链离开。 青儿牙齿打颤:“夫人,没事吧?” 叶晚行点头。 阎清顺势问:“叶伯母怕鬼?” “正是。” 轻抚前,叶晚行气息不稳,语调仍旧柔和:“小时候走夜路,撞见过一次厉鬼,后来便怕得紧。让你见笑了。” “那道声音说,这层地狱的‘客人’是良伯父。” 阎清有些苦恼:“我们不知道他在哪儿……咦?” 阎清一顿。 强撑出的冷静哗啦啦碎了地,阎清猛地蹦起,高挥双臂:“施黛!白砚!云声弟弟!” 什么叫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 他终于!碰到同伴了! 施黛喜出望外,也笑眯眯朝他挥手:“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幻境变化后,江白砚等人没被传送开。 他们走走停停,居然和阎清打了个照面。 据阎清介绍,他身边的年轻姑娘,是叶晚行的贴身侍女。 叶晚行神情憔悴,发间珠玉琳琅落大半,仍残存几分当家主母的风范,见到他们,端庄微笑:“平安就好。” 青儿一张鹅蛋脸,五官平平,清秀乖顺,因太过害怕,嘴轻颤。 “百里府邸里,有不少丫鬟和小厮。” 聂斩直言不讳:“他们进来送菜送酒,发现室内空空,不就可以直接禀报镇厄司?” “短时间内,没人进来。” 叶晚行迟疑道:“酒菜都已备齐,下人懂规矩,不会擅自闯入。” 至于侍奉在身侧的佣人,全和青儿一样,被拉进幻境了。 施黛做过心理准备:“等明早没人出宴厅,他们才能发觉不对吧。” 一群人被困在密闭空间,一个接一个死掉,这不就是推理小说里最常见的暴风雪山庄模式。 还是极具大昭特的那种。 施黛对另一个问题更兴趣:“百里良是哪位?” “分家的人,他在席间同阿湘说过话。” 叶晚行道:“着紫袍、面白无须的那个。” 施黛想起来了。 是对沈霜客客气气、刚见面就向她打招呼的中年人。 “阿良脾是出了名的好。” 叶晚行面有郁:“谁会对他下手?” 江白砚没打算和她说客套话,单刀直入:“叶夫人对这桩案子的原委,可知晓一二?” 叶晚行一怔,恹恹摇头:“他们两兄弟做的事,我自是不知。” 她沉思片刻,缓声道:“百里箫子冷淡,平里跋扈了些。可要说他纵火,我从未听过。” 叶晚行说:“百里良就更循规蹈矩了。他出身分家,待人和善、勤勉踏实,连架都没跟人吵过,以一己之力,把好几家铺子做得红红火火。” 说到这儿,她尾音颤了颤:“他该不会……真被拔舌吧?” “探查百里箫尸体时,他前的血迹尽数凝固。” 江白砚道:“推算时间,他应当死在第一重幻境起始的时候。” 施黛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现在第二重幻境开始,凶手很可能已经对百里良下手了?” 越早杀人,对凶手越有利。 等百里良与其他人汇合,再想杀他就难了。 阎清一愣:“什么前的血迹?百里箫不是被烧死的吗?” 他远远见过被百鬼簇拥的囚车,记得百里箫身烧伤。 “江白砚靠近仔细看过。” 施黛道:“在他口有道刀伤,一刀穿心。” “一刀穿心?” 叶晚行遽然出声:“刀口……是不是直竖的一线?” 江白砚抬眼:“是。” 聂斩好奇:“这有什么讲究?” “你们从他乡来,有所不知。” 叶晚行道:“江南一带,有位……惩歼除恶的侠士,擅使刀。” 提起这一茬,阎清最有发言权,快声补充: “此人身份不明,年纪、长相、甚至是男是女都没人知道。因为杀人常以一刀穿心,人称‘斩心刀’。” 他看过的话本子里,有不少角是以这人为原型的。 听描述……斩心刀来越州、来百里府了? “传闻斩心刀杀人,讲求一刀毙命。” 叶晚行道:“像今这般动用幻境、牵扯众多的,此前从未有过。会不会是有谁以斩心刀为由,借这个名头害人?”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