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珏很有眼地退到护卫的将士身后:“九王子殿下,今天跟你的子民做了生意,要是殿下也想要银子和布匹,就赶着羊去找本官吧。” 说完他比兔子跑得还快,转眼就不见人了。 卫景川断了个后,砍了几个追来的北夷士兵之后,也催马撒蹄子回龙城郡了。 把个绰耶气得几乎掀了他的毡帐:“是谁卖给汉人羊的,杀了,给我杀了。” “殿下消消气,”他的心腹胆颤心惊地道:“王妃看上他们拿羊换的布料了,殿下,那可是缎子面的。”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见方靛青妆花缎给绰耶看:“汉人官手里有好东西。” 绰耶狠狠咬了咬牙:“用羊换的?” 他的心腹点点头:“是,殿下。” 绰耶拿起酒杯灌了口酒:“叫他们有布料的都拿出来献给王妃,这事就算了。” “王妃说,”心腹道:“有人瞧见那个汉人官手里还有大红的缎子,她要那个。” …… 卫景平进龙城郡门时恰好和正在巡逻练兵的卫景明打了个照面,来不及叙话,他只能喊了声:“大哥,等着吃羊喝羊汤吧。” 在这么寒冷的天儿里披铁甲戍边守城真是件苦差事,他无比心疼卫景明。 卫景明隔着大老远道:“好。” 天黑了之后卫景平又来了“太守府”,跟柳承珏、江扬等几人商量这羊怎么分配的问题。“纪大将军那边,至少要送三只。”江扬说道。 毕竟他们敢去北夷人的地盘上捣鼓事情,全仗着纪东风手里的将士,绰耶也是怵龙城郡的戍军才不敢轻易开战的。 他们回了羊,头一个要犒劳戍军那边。 柳承珏点头表示认可:“谢先生那边,得送一只。”他看了一眼卫景平说道:“他可是头一个在咱们龙城郡讨到媳妇儿的,是咱们龙城郡的头一桩大喜事。” 卫景平震惊得无以复加:“是该庆贺。” 老顾单,龙城狂。 …… 那阮惊秋听卫景平毡帐里的男子姓谢名遥光,她提裙转身就跑,一口气狠命跑回自己的毡帐,颤抖着双手在包袱里翻了又翻,等匀了面把胭脂和脂抹上,又嫌涂得不好全洗掉了。 她又飞奔回去,正好遇上顾世安从毡帐里出来,二人正正好打了个照面:“……” 都站在那里望着对方没动。 柳承珏出来办事,瞧见他们道:“二位是故人?” 顾世安点点头,走到阮惊秋身边:“来。” 说完领着阮惊秋往不远处他的毡帐走去。 “谢公子此次来龙城郡上任,”阮惊秋小碎步追上他,声音极小地问道:“可携带了家眷?” 走到地方,顾世安掀开毡帐的门帘请她进去:“怎能不带,我何时了出门不带家小的病了?” 听见他说带了家小过来,阮惊秋没进去,她怔怔地站在那里,转身想走。可她的脚步似有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开。 顾世安拉着她进去:“进来坐。” 等阮惊秋进了毡帐,他搬了个小木凳请她坐了,又倒了杯热水给她放在手上暖着:“在外头站了那么久,多冷。” 这婆娘真傻。又一想是自个媳妇儿,不能叫傻,只能说她死心眼。 阮惊秋只垂头不语。 顾世安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袋,打开了,里面放着一张大红的订婚书,上书“小子与贵府千金经媒妁之言,预结秦晋之好,候佳期。”,半页信笺,上面绘着位梳螺髻少女的半身像,右下角用蝇头小楷写了四个字 吾惊秋。 “家小都在这儿呢,”顾世安拿给阮惊秋看:“走哪儿带哪儿。” 阮惊秋伸手抚着那张订婚书,泪落如雨下。 顾世安握了握她的指尖:“叫你受苦了。”说完见阮惊秋还在哭,他有点无措地哄她道:“别哭了啊,等我沐浴更衣,你再瞧瞧指定比旁人俊,还是你当年见过的谢五郎。” 阮惊秋这才收泪笑了,她用指甲划着“侯假期”三个字:“谢五,娶我。” 顾世安敢不答应,立刻说道:“行,明天……后天咱就办事。” 明天柳承珏去买羊,回来可能就下半晌了,赶不上宰羊请客了。 阮惊秋嗔道:“就你急。” 顾世安:“……” 这佳期都候了十五年了,连顾小安都天天举着一棵老葱说事笑话他呢,搁谁谁不急。 第122章 吃 ◎大雕动得一头扎了进去,拔出来脖子都染红了。◎ 柳承珏和一干同僚商量好给纪东风那边三头羊, 给顾世安一只,余下的他不分了, 在移居龙城郡的罪眷之中找了个曾经卖过的屠夫, 又四处问到了一名厨子,叫他们将羊宰了烹了,准备带着大家一道吃喝汤。 厨子说道:“大人,最简单也最原滋原味的是手抓羊, 只要将羊煮得烂了, 捞出来用刀切片蘸着盐就能吃。” 这个地方, 他只知道了葱、姜等为数不多的佐料, 无法施展手艺。 “可。”柳承珏现在只想吃, 至于怎么吃那不重要。 屠夫和厨子领命下去了。 等宰好了羊,柳仲喜头一个过来要了羊和羊排:“……暖中补虚, 开胃健身……我拿回去煮一锅羊当归汤,给里头出来的姑娘们补补身子。” 他回去称了一把当归, 一些枸杞、黄芪放在一口大锅里跟羊一起煮:“姑娘们除了虚弱没什么病, 吃了我这道当归羊汤保管明年开就能嫁人生娃娃。” “听说西北有一种红柳树, 木头做成的签子烤羊吃特别香。”柳大夫一边熬当归羊汤一边摸了下嘴。 “二叔你怎么不早说?”柳承珏埋怨人了。 早说他昨就到处砍树去。 柳仲喜瞪了他一眼:“你有烤架吗?” 没有还想什么红柳羊串。 柳承珏:“明年开都给二叔备齐。” “你小子就光剩个嘴说话好听了。”柳仲喜哼了声, 接着专心炖他的羊当归大补汤。 这时候卫景平来了,他听了柳承珏的话笑道:“跟过子一样, 咱们龙城郡要置办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那得需要太守的府库里有银子才能办成事,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生法增人口、开耕、赚银子。 他在心里头有了个给每家每户砌土炕的方案,来找柳承珏商议。待落座后,卫景平说道:“我看各户的登记簿,大多数祖上是读书人, 叫他们自己砌土炕肯定不成, 不如咱们趁着这两还未大雪封路, 到张掖郡那边有人烟的城郭里找个上几个会砌的,给他们高工钱,叫他们挨个毡帐砌一个土炕。” 另外也叫这些人学学,这个地方以后每年冬天都用得上土炕的。 柳承珏道:“说来巧了,昨夜江大人来找我,也是这个想法,既然你二人想到一处去了,那就这么办吧。” “你去请苗怀信苗大人来,”柳承珏吩咐他道:“他先前在西南当过县丞,非常擅长与百姓打道,这件事给他去办吧。” 龙城郡后管户籍的副主簿一职,大概要给这个人的。 卫景平告辞要走,柳承珏又说道:“你和谢遥光有师生之谊?” “是,”卫景平坦诚道:“谢先生是我的启蒙老师。” 柳承珏笑道:“见着他替我劝劝,叫他别急着完婚,这一匆忙呀,就容易委屈了夫人。” 顾世安口中的“后天”办婚礼当然是头脑一热说出来的,柳承珏得知后哈哈大笑:“不裁新衣不看子啊?” 一句话就将他娶媳妇儿的事给推到了明年开。 气得顾世安已经不搭理他了。 他们俩说着话,柳家的小厮来报:“大人,有个北夷人在郡门口吵着要跟咱们换羊……不是拿羊跟咱们换布匹。” 好事啊,他们正需要羊羊呢,来多少都不嫌多。 柳承珏一拍案子:“卫举人,你快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卫景平赶紧骑马赶到郡门口处。 见到那夷人他得知,因为九王妃想要一些大红蝴蝶百卉纹的妆花缎做新衣过年,所以绰耶让人来问问,多少只羊能换他昨拿的缎,卫景平:“……” 那匹大红的妆花缎是他师娘,顾世安夫人的嫁妆,幸好昨在牧民那边行情不怎么好,还余了半匹回来,如今老顾新婚在即,许得拿它裁新衣裳吧,不能换羊了。 但他没立刻拒绝绰耶,叫人赶回去问问女们,谁手里还有大红的妆花缎,能不能拿出来跟北夷人换羊,可以折成银两给她们。 得知此事后,另一名叫李玉芝的女将自己的一匹果绿枝梅花纹缎拿出来说道:“阮姐姐,我这匹裁两件嫁衣,一件给你,一件留着我以后穿,那半匹缎就给胡人吧。” 女凤儿也拿出一匹大红织金麒麟妆花缎:“我这匹就给谢先生裁衣裳,余下的料子,等后我出嫁时给郎君裁衣,好让咱们也蹭蹭喜气。” 早觅得如意郎君。 尽管她们已经年过二十五了,但说到婚嫁之事,还是半分不肯屈就的,誓要找个看着顺眼的男子才肯嫁作人妇。 得到允肯后,卫景平想了想告诉那跑腿的北夷人:“至少要两只母羊,或者五只公羊,你们选吧?” 昨去北夷人部落的时候,因为牧民要价太贵,他只买回来一只母羊,而且似乎不在哺期,也没有羊可供他们采集的。 所以他想要母羊,“五只公羊”只是个幌子,避免了他们再讨价还价耍心眼。 北夷人也明得跟什么似的,当即就选了两只母羊。光头数就差三只呢,怎么想都是给母羊划算。 卫景平欣然答应。 次晌午,北夷人就赶了两只母羊一只看上去两三岁的母羊,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母羊羔,总之,他们是不会挑两头成年的健壮母羊给他的。 尽管这样,卫景平还是换了下来,手里能多囤一点儿东西是一点儿。这些母羊,他换回来是不是宰杀的,打算养着下羊羔,要想致富光农耕哪里行,畜牧业也要跟着搞起来。 两后。 一早,厨子用大铁锅煮羊,煮好一只就分了和汤,挨家挨户送一份手抓羊,一盆羊汤,送完的就勾了名字,再煮了再送给还没分到的人家。 柳承珏特许金灿灿按照一户人家算,给它分了一碗生和一盆羊血,把大雕动得一头扎了进去,挣扎出来脖子都染红了。 丑到被卫景川嫌弃死了。 卫景平拿小刀优雅地切了几片羊蘸着盐吃,羊味十足又无腥膻气,吃完胃里头熨帖无比,浑身都是暖的,好香。 等全郡的百姓都跟着吃喝汤之后,柳承珏传下话去:“卫举人想要铲大玉山上的雪回来敲实在了盖在地里滋养一冬土壤,明年开好耕种,你们觉得怎样?”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