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平昨夜在御书房睡的不安稳,断断续续做梦到五更初,皇的门一开, 他便回了家中。此刻, 书房香炉里淡淡的薄荷香气似有若无地袭来, 他嗅了几口,头脑逐渐转清醒。 “大人还去上早朝吗?”卫五月打了盆洗脸水进来问道。 他家大人今早才从皇里回来,看着有些疲惫的样子,这要是再去上早朝,身体吃不消吧。 卫景平声音略带沙哑:“去点卯。”他今早朝大概率是去旁听的,没什么事情要上奏,也不打算和同僚辩论,扯头花。 听说少说话养气血。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下回去龙城府的时候找到柳仲喜柳大夫求证一下。 因昨晚熬夜体验一把当明君的滋味,云骁帝清晨没起来,误了一会儿功夫的早朝,姗姗来迟,他坐上龙椅之后,大约觉得脑子转的不太快,就没把市舶司的事拿出来让朝臣议论,而是抛出了几句无关痛的话,让朝臣们自由发挥去。 因而今天的早朝如卫景平所愿,麟德殿除了有点喧嚣,氛围还是不错的,众公卿吵一阵歇一阵,这个问题争执不下就换下一个,消磨时间到散朝,各回各衙门去了。 次休沐,晨起卫景平窝在家中,十分惬意地逗红袖和金小灿,没有出门。 晌午那会儿,孟氏打发刘婆子来找姚溪:“你同我去瞧瞧你二嫂吧,好几天了没见她过来。” 曾嘉玉这一胎怀的不太平稳,自打过了年以来身上的病就多,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一天头晕一天气短……请了大夫,却说不出什么病症来,曾夫人只好守在她身边嘘寒问暖,亲自给女儿熬羹汤,处处心照拂,叫她当婆母的愧疚,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 只能多往卫景英家里去几趟,陪老二媳妇儿说说话。 姚溪:“阿娘,我换身衣裳就来。” 她才从钱庄回来,衣衫上难免沾了些尘土。姚溪回屋换衣裳的功夫,对卫景平说道:“相公,要不跟二哥商量商量,悄摸儿从里头请位御医来给二嫂看看病吧?” 女子妊娠,前后要经历十个月的时间才瓜蒂落,曾嘉玉这样熬下去也不是个法子。 卫景平:“二哥也不是没想过请御医来给二嫂瞧病,只是……”他叹了口气:“里头最擅长治妇人病的都是后的太医,只怕咱们卫家请不出来。” 太子秦衍才多大点儿,东没有妾,自然也就没有妇科太医待命了。 请不动也就罢了,没准儿还会被御史台弹劾一顿:什么家庭噢,怀个孕还得请里头的太医照料,瞧把卫家给能耐的。 苦于里头没自己的人,不能不动神地请太医给曾嘉玉瞧病。 姚溪发愁地蹙了蹙眉尖:“我和娘去看看二嫂。” 婆媳俩匆匆往卫景英家里走去,路上遇到了纪东风的遗孀姜芙,只见她穿了件深藕折紫藤花刺绣圆领袍,下趁一件暗撒花百褶裙,梳着偏髻,乌黑的发间簪了一支如意宝石金钗,她通身端丽而雍容,坐在马车里跟她们打招呼:“卫老夫人,卫四夫人,你们这是去哪儿呀?” 孟氏还礼:“我家老二媳妇身上不大好,过去看看她。” 姜芙:“怎么个不好法儿?可请大夫瞧过了?” “怀着孕,”孟氏揪心地说道:“肚子里的孩子闹腾得紧。” 姜芙“哦” 了声:“头一胎都是这样的,咱们也是这样过来的。”她瞧了眼姚溪,笑了笑道:“二位夫人宽心,会好的。” 孟氏和姚溪福了福谢过她:“借纪夫人吉言。” 等姜芙的马车过去了,姚溪才后知后觉地想着:纪夫人好像往皇去了。 她猜的没错,姜芙是进去了。 皇凤仪。 裴皇后听说姜芙来了很是意外,心道:纪夫人深居简出多年,却忽然进来了,是有什么事呢。 她让女官把人请进来:“姨母,许久未见了。” 姜芙是姜太后的堂妹,是以裴皇后以“姨母”相称。 姜芙说道:“是啊,许久不曾见过皇后了。” 裴皇后赐她坐了,找了个话茬儿:“本正月里得了几匹蜀锦,”说着话命女官取过来:“与姨母身上的花相配,就给姨母拿去裁衣裳吧。” 姜芙:“多谢皇后赏赐,只是妾都快年过半百的老妪了,总瞧着这儿了。” 裴皇后仔细瞧了瞧,这雍容大气,不正配姜芙吗? 姜芙又笑道:“妾来皇后这里可不是讨衣料的。” 裴皇后一笑:“姨母有事请直说。” 姜芙问她:“前几年成国公魏家送进一名庶女叫魏绿衣的,她在闺中时妾见过一面,是个花容玉貌的女孩儿,怎么进这几年,反倒没听说过她了?” 她记得魏绿衣的美貌不输给当今后风头正盛的贵妃钟氏的。 裴皇后:“……” 姜芙是来打听人的。 这倒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儿,她道:“成国公魏家这些年败落的不成样子,族中子弟没有拔尖的,”裴皇后叹息道:“母族不中用,陛下想不起她来……” 魏绿衣进之后还没来得及被召幸,魏家不知因什么事被云骁帝叱责,连带着她也被云骁帝厌恶,加上那会儿她年仅十三岁,美则美矣,却有些干巴巴的,像是玉雕的桃比之梢头了的,少了人的芬芳和韵味,不对皇帝的胃口,见一面就抛之脑后去了。 连位分都没定,她至今还是个岌岌无名的女呢。 姜芙:“哎呀呀,那太可惜了。” 裴皇后:“谁说不是呢。”提起来,她也为魏绿衣惋惜。 姜芙有意无意地说道:“得知她这般,妾还怪伤的。” 听了她这话,裴皇后的神也黯然起来,她虽然是正皇后,可又能比魏绿衣强到哪里去呢,还不是夜夜独坐灯前,顾影自怜,没人说句心里话吗,想着吩咐女官道:“去请魏绿衣来。” 女官答了声“是”,请人去了。 坐了片刻,魏绿衣跟着女官来了凤仪殿。 姜芙觑眼一瞧,她虽穿着女的衣衫,却掩不住娇丰腴之态,笑道:“长成了果然是个绝佳人。” 裴皇后:“是呢。”她此刻看着魏绿衣,我见犹怜,也是移不开眼。 姜芙:“妾看着她喜的不行,想讨了去带在身边,后给她择个夫婿,皇后肯放人吗?” 裴皇后怔了,没想到姜芙来打听人也就罢了,还要索要女,这她可做不了主。 姜芙不为难她,笑道:“魏姑娘毕竟是陛下的人,皇后不好做主,妾便托个大,领着她去向陛下要人罢了。” 裴皇后一向好脾,她像个任由人捏的软柿子给姜芙指路:“多谢姨母体谅,今儿百官休沐,陛下许是在钟贵妃的沐宸里呢。” 姜芙是姜太后的堂妹,来中指名要个女使唤,虽有点仗势横行,但也说不上逾矩。 就算过了,谁还能为一个低的女去跟她理论不成。 姜芙向魏绿衣招招手:“魏姑娘跟我去吧。” 魏绿衣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跪在那里不敢动。 姜芙:“皇后说说,妾还是有这个薄面的吧?” 她这辈子唯一仗过姜氏的势的,就眼下这一次。 裴皇后:“绿衣,你同纪夫人去吧。”她心道:要是真能出,反倒是你的造化了,对本来说,还是善事一件呢。 魏绿衣叩了头,跟着姜芙出了凤仪殿。 女官对裴皇后说道:“皇后娘娘,要是陛下看见魏姑娘,动了心不放她出又该如何是好?” “那陛下便有新宠了,”裴皇后说道:“说真的,本瞧不出来纪夫人是真心还是假意要索要魏绿衣,”说到这里,她想了些有的没的,怎么看姜芙都不像缺婢女服侍的样子:“你说纪夫人是不是受了魏家之托,想要把魏绿衣推到陛下眼前,博个恩宠?” 毕竟谁不想自家的女儿得到帝宠呢。 女官:“娘娘,倘或是钟家得罪了纪家?纪夫人这般手段,是要让魏姑娘去分钟贵妃的宠……” 裴皇后:“她有九成的把握。” 近年来能得云骁帝宠的女子,都是有着魏绿衣这般玲珑身段的。 去往沐恩的姜芙,她也是这么想的,魏绿衣能入皇帝的眼,能得宠。 而魏绿衣也很聪慧,她隐约看出了姜芙的意图,出来凤仪殿就给她磕了个头:“妾后一定听夫人的话。” 姜芙没说话,只是俯身将她扶了起来。 她一个孀居夫人,儿女早已成家,本不该掺和事儿的,走这一步棋,正如裴皇后猜测的那样,成国公魏家早就央求她给魏绿衣寻条出路了,她本来不打算管事儿的,可是年初收到了卫家的年礼,思及往事,想到当年龙城之战时卫家兄弟与她夫君一道死战,守了城池,这才让朝廷风光大葬纪东风,试想当初一旦城破,那就是另一种说法了,无怪乎守将无能,死了活该,哪会给身后之荣,姜芙心想:是我们纪家该承卫家的情啊。 一,忽然魏绿衣和卫家放在一起想了想,忽然有主意了:如今正是卫景平跟三位大臣争右相之位的时候,她要在中栽培个人,让她帮卫家吹枕头风。 就算卫景平足够有才能用不着枕头风,别的地方或是可以用得上的。 总之不是坏事。 …… 休沐了一,第二天,卫景平依旧起大早去麟德殿上朝。 今,云骁帝又误了早朝。无他,不过是后了一名新宠,贵人魏绿衣,嫌夜短,赖了会儿而已。 不过他心情很好,一坐在龙椅上就问:“诸位卿,上次朕说的设置市舶司的事,你们想的怎样了?” 后藏了那么个绝佳人,云骁帝想着,以后难免要想着赐她珠宝,修殿双宿双栖,哪一样不要花银子,要花银子,所以他对市舶司的事情很上心。 恨不得众公卿立刻同意,散朝之后就拟旨把官吏安排到位,让他们奔赴太仓府刘家港敛银子去。 众公卿都在暗戳戳等头一个开口说话的人。 不过。 “陛下,臣听说前天卫大人留宿御书房,陛下对外说是“入直召”,臣以为,陛下想要臣子‘入直召’,应先下一道旨意立下规矩才能召臣子入值夜,如今陛下心血来,随意让臣子留宿中,岂不是坏了规矩,”谁知道,御史台一名何姓御史上来就跟吃了huo药似的数落起云骁帝的不是来:“卫大人明知我朝并无‘入直召’的惯例,宁愿夜宿中也不肯提醒陛下,名不正言不顺,臣以为传出去有损陛下英名,请陛下惩罚卫大人。” 卫景平:“……” 他觑了一眼姓何的那名御史,觉得说的饶,大抵是口才不好吧,呵,好像不太适合待在御史台呀。 但是何御史一番话抛出来,就有人找了个刁钻的角度说道:“敢问陛下,今晚‘入直召’的是哪位大人?” 云骁帝被他问住了。 不是在说市舶司的事情吗?他们怎么揪住“入直召”不放,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大臣“入直召”,每天挑一个进值夜班了。 等等,“入直召”这三字,他发誓他没说过。 “朕没说要‘入直召’,”云骁帝说道:“众卿何出此言啊?” 众臣微愣:“……何御史?”他们听何御史说的。 第256章 而而 ◎当而而不而,不当而而而;而今而后,已而已而。◎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