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年:“......” 两人后脚也进了屋。 都是朋友,楚年没把罗英卓当外人,让他对哪兴趣就去逛逛看看,自己则进入卧室,去看小乌怎么样了。 几天的照顾,小乌比才捡来时健康多了,后腿上的肿也消了,爬起来比以前顺溜的多,楚年去窝里捞它的时候,被它滋溜一躲,险些没捞得到。 但乌高一尺,年高一丈,小乌到底还是被楚年给捞了起来,捧在手里狠狠一顿。 楚年:“太好了,明天要是太天,就可以给你洗澡了。” 小猫咪得洗干净,香的,才好! 罗英卓没有进到两人的卧室中,只来到门口站定,瞧见楚年手里颤颤巍巍百般勉强的小黑猫,可怜又可的模样,不呦了一声:“你们家养了多少小可啊?拿出来让我也玩玩呗。” 楚年护短地把小乌放回窝里:“别了吧,它还小呢,怕生的很,连我都怕,你别吓着它。” 罗英卓气笑了:“怎么滴,我是老虎还是豺?” 等到江自把茶泡好,端了出来,三人在堂屋里坐下喝茶。 这是主人家的礼仪,可罗英卓向来不是多么循规蹈矩的人,端起茶盏,吹开茶叶喝了两口,便算尽到礼数,给过面子了。 罗英卓道:“小江,你是个书之人,这回搬到这么座院宅里,应该有自己的书房吧?带我去看看?” “罗兄随我来。”见罗英卓坐不住,江自也放下茶盏,依他所言,带他去了书房。 本来楚年也想跟着一起去的,但他听到房里小乌在喵喵叫,便没跟去,去屋里查看小乌了。 罗英卓跟着江自到了书房,进房后,回头看了一眼,见楚年没跟着来,便从里面把门给合上了。 江自目.光动了动,没说什么。 书房是耳房改成的,比一般的屋子房梁要低矮些,空间也不是很大,但桌前也窗,视野明亮宽阔,只是伏案读书的话,倒是够用了。 罗英卓看到桌面摆着的几本书,陌生又悉。他看中一本,拿起来细看,然后挑眉道:“这好像都是我的书?” 江自点头:“老爷子说罗兄用不上了,便都送给了我,罗兄久不在家,我还没来得及跟你知会一声。” “有什么好知会的,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气,你若用得着,尽管拿去就是。”罗英卓把书柄握在手里,走马观花地翻了一遍书,叹道:“这本书厚实,平里我都是用它垫在桌上睡觉,到了你这,才是真正用起来,都被翻旧了。” 罗英卓放下昔的枕头,又去观摩江自放在书架上的那些书,看着看着,伸手摸起下巴来,说:“这些书...怎么都好像是我在底下的箱子里的呢?” 想到在底下的箱子里的那些书,罗英卓喃喃道:“难道我爹是直接把箱子给拖出来的?” 罗英卓问江自:“咳咳...除了这些,你有没有额外看见几本不一样的书?” 没记错的话,那箱子里还夹了几本活吧? 江自:“.........” 没想到罗英卓记得还清楚,江自耳朵有些泛红,说:“我正要说这个,那几本书被我妥善保管了,罗兄要是要,一会儿正好还给你带走。” 罗英卓登时用一种“我懂我懂”的眼神看着江自,伸手往他肩膀上一拍,哈哈笑了两声,说:“还给我干什么,你留着吧,要我说那才是真正的好书,比这屋的之乎者也有趣多了,你多看看那些,学习学习,其乐无穷。” 江自推拒道:“我还给罗兄。” 罗英卓连连摆手:“免了免了,你就好好留着吧,真要是还给我,我带去哪?带去书院吗?要是再被那群糟老头子看见,那可才真是玩完,任谁说情恐怕都没有用了,必须滚出书院才能收场。” 江自没说话。 罗英卓又说:“话说回来,我家里还有好几本新鲜的,下次可要带来给你一看?” 江自叹了口气,掀起眼皮,看向罗英卓:“罗兄还是别再逗我了,有什么话请直说吧。” 罗英卓哈哈笑了起来。 笑完,收起放浪形骸的样子,总算正起来,说:“看来小江早看出我有所图了,好吧,那我便开门见山地直说了。” 江自:“罗兄请讲。” 罗英卓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示意江自也坐下,说:“方才在巷子里,你应该也听到了,我此次虽然能回书院,却还欠糟老头子一篇答卷......” 江自听闻此言,一幅果然如此的神情。 他其实猜到罗英卓恐怕是因为这事来的,只是在罗英卓真的开口之前,还有着一丝不确定。 “罗兄有那么多丰文书院的同窗,哪个不是佼佼者,去请教谁不是请教,何必专门来问我这个半瓶水呢?”江自说。 他率先提出“请教”二字,提前断了罗英卓想找自己代写的心思。 罗英卓何尝不明白江自的意思。 以前在大罗村的时候,他可是直接明示过江自的,一连几次,无一不是被拒绝,这次他走怀柔路线,想委婉一点,但还是被拒绝了。 不过罗英卓并没有到恼怒。 一来,这毕竟是楚年放在心尖上的好夫君,便是看在楚年的面子上也没必要跟他生气。 二来,不为钱来,不为利往,温和委婉地拒绝,也是一种风度了,敬他是条真汉子。 罗英卓以前也物过其他人,但只要一提出代写作业的事,对方要么就是表现的极为清高,脸红脖子地破口大骂,说什么投机取巧有辱斯文;要么就是张嘴天价,恨不能把自己薅下一层皮来才好,还要美其名曰这是封口费,是另外的价钱。 罗英卓也是心高气傲之人,前一种人那样骂他,他自然不会一遍遍舔着脸去找,至于后一种人,利益熏心,反而让人信不过,指不定哪次价格没谈的拢,就会东窗事发,自取灭亡。 长长叹了口气,罗英卓往椅背上一靠,骨头好似都软了几分,出了一副疲倦相。 这些子,他东奔西走,发动关系,好不容易是把书院那边稳住了,如今只差一卷答案...... 想他罗英卓,刀山火海都不怕,偏就怕这软软的一纸一笔。 真他娘地不想读这破书了。 罗英卓在心里暗骂道。 江自瞧他颇有几分自暴自弃的模样,有些不忍,说:“罗兄倒是可以把题说出来,你我二人一同探讨,也让我见识见识丰文书院的文气。” 代写是不可能代写的,但是听听看题目,若是会的话,给点思路未尝不可。 见江自态度有所转圜,罗英卓瞬间从椅背上弹坐起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便是题干,江弟,请吧。”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江自把题干念了一遍,眉头轻轻拧在了一起。 “不错。”罗英卓目中浮现嘲:“我之所以跟那糟老头子顶了嘴,差点闹到被扫地出门,为的就是这道狗不通的题干。” 江自端端正正坐于桌前,沉不语。 罗英卓道:“江弟是如何看待这句话的?你认同这句话吗?” 江自微皱眉头,摇了下头:“言过其实了,何至于‘万般皆下品’?” 罗英卓:“士农工商,三教九,谁人不是挤破了脑袋想跻身进入一士大夫呢。就拿我爹来说,他一辈子行医,该有的几乎都有了,也早得了各路人的尊敬,还不是常常惋惜当年无缘科举?他是没法科举了,却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铆足了劲一股脑地叫我去考,你说这多可笑!” 江自宽他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罗英卓嗤之以鼻:“若我娘还在,断然不会允许我爹如此蛮横。” 江自注意力多在题上,把话题绕回去,问说:“说到科考,我虽知之不多,却也知道,考试应该不会考这种题才是吧?” “谁知道呢...”罗英卓一摊手。想了想,又说:“我只考过童生试和乡试,确实没遇到过这种题。” 江自问:“丰文书院的夫子都是大贤,怎么会出这种尖锐傲慢的题干?” 罗英卓又嘲道:“许是我不学无术,把那糟老头子气到了,想要给我个教训吧......他或许是想告诉我,唯有读书、谋求仕途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却不知道,他这样的说法只会让我觉得仕途肮脏又恶心,更加厌恶读书!” 江自:“罗兄是情中人。” 可题干摆在这里,不能完成答卷,就不能回去书院上课,是一个切切实实摆在眼面前的大麻烦。 江自浅叹一声,说:“为了顺利回到书院,便是再讨厌这道题,罗兄也得写出一份让夫子意的答卷才是。” 听到江自这么说,罗英卓的眼神顿时郁了下来:“你的意思,我明明不赞同题干,却还要为了合夫子去解答是吗?” 江自平静地看着罗英卓:“罗兄之所以到处请客,不正是因为想要回到书院吗?” “嗯哼?”罗英卓抬起了下巴。 江自又说:“既然你的目的是回到书院,那么无论放在你眼前的是一道什么题,都只能好好解答了。” 罗英卓忽然就有些失望:“原来你和外面那些家伙们并没什么不同。” 江自并不在乎罗英卓怎么看待自己,淡淡道:“解题只是手段,并非目的,罗兄的目的是回到书院继续念书,只要分清楚这两者的区别,心里便不会觉得太膈应了。” 罗英卓皱起了眉:“你...什么意思?” 江自:“夫子能出的题有千千万万,其中有你赞同的,亦有你不赞同的,但无论你赞同还是不赞同,都无法决定夫子出什么样的题给你,你能做的,唯有解题,只是解题归解题,你依然可以保有自己原本的看法,不同合污,不随波逐,坚定你自己的看法。” 罗英卓:“......?” 江自:“分清手段和目的,任何一件事情都会变得简单。” 罗英卓看着江自,这会儿又觉得他果然还是和外面那群家伙们是有区别的...且区别还大。 但,他还是没有太懂。 想了想,罗英卓说:“按你的意思,是让我随便说点好话,违心地写出这道题的答案,拿去应付那个糟老头子?” 江自淡淡道:“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只是,我想,丰文书院的夫子应该没有那么好应付。” 罗英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不就得了!说了等于没说!” 江自笑了一下:“罗兄何不试着举例几个所谓‘下品’呢?你大可按照夫子的意思,将所谓的‘下品’推举出来,只是,并非完全讨好夫子去贬低他们,似贬实褒就是了。” “......”罗英卓眉心一动。 江自:“语言博大深,你未必要对,只要言之有物,让夫子找不出你明显的错,即可。” 这一点在楚年身上就常常发生,江自常常觉得楚年的一些想法,明明毫无道理,却让人不好反驳。 关于这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题,若要江自自己来写,他当然有一百种可以反驳的理由,可是不必要,既然出题人想要的是赞同,那便顺着他的意思去写就是。 只是,顺着夫子的意思去写,也未必就要十足的讨好,还是刚才说的那样,似褒实贬,即可。 想到楚年之前对罗英卓此人的说法,江自道:“罗兄若不知道怎么样似褒实贬,不妨...加一点‘怪气’在里面试试。” 罗英卓眉心狠狠一蹦:“楚年在你这说我坏话了?” 江自垂下眉眼:“...没有的事。” “真的没说?”罗英卓将信将疑。 江自转移话题:“...我们还是继续说题吧。” 罗英卓:“......” 两人针对这道题干又探讨了好一会儿,经过江自的一次次点拨,罗英卓从开始的“狗不通”,已经逐渐转化为“居然还能这样”?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