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异抬首。 洛久瑶垂眼,正对上他的目光。 章平十九年,洛淮彻底废除明正司,她对明正司本接触不多,而后更是无从了解。 不过她虽不知沈林给她这枚铜令的用途,却能给明正司的人自己去琢磨。 如今见冯异神,看来铜令的确大有讲究。 见洛久瑶的面一丝波动也无,冯异的背后反倒冒了冷汗。 东的嘱咐,眼下这枚铜令……在后为这位九公主撑的势力不言而喻,哪怕她真的杀了贺家小姐,甚至杀了贺尚书,她可以死在刑部,死在大理寺,却需得全须全尾从明正司的大门走出去。 冯异起身归还铜令,挥退旁人。 “不必搜了。” 司卒鱼贯而出,刑讯堂安静下来,冯异端详着洛久瑶的眉目,道:“殿下……可有话想要问臣?” 洛久瑶摩挲手中铜令,行过他身畔,坦然落座在太师椅上。 冯异的表情告诉了她,他动不得她。 于是她缓缓开口:“你可见过贺小姐与贺尚书的尸身?” 冯异见她神冷淡的靠着椅背,恍惚间好像再次回到昨夜,眼前又出现了那位波澜不惊的沈小御史。 “贺小姐死状惨烈,仵作验过确是坠亡无异。” 二人的身影在冯异的脑海中重叠又分开,他如实作答,“贺尚书的尸身上有多处刀伤,却刀刀不致命,仵作给出的结果是人遇刺后落水,终溺水而亡。” 刀伤…… 洛久瑶皱眉,相覆的手缓缓摩挲腕上的细布。 三个时辰后,明正司的大门打开。 来时天才微亮,眼下已是正午了,洛久瑶跨过门槛,见到等候在外的桃夭和青棠。 二人面关切,匆匆上前。 正值此时,一辆马车隔绝二人的身影,驶停在洛久瑶身侧。 身着青袍的男子走下,对洛久瑶行了个礼,递上牌:“九殿下,三法司共议,案件已移大理寺审理,请殿下随下官走一趟。” 如此情状在洛久瑶的意料之中,她朝男子点头,又与桃夭和青棠待了两句安心之类的话语。 登上马车,车内简陋,正中的座位上放着一身青布衣袍。 男子的声音自外传来:“在外不便着中服饰,还要委屈殿下换一身衣裳。” 大理寺坐落在燕京西北角,虽说着锦缎衣裙的确多有不便,但大理寺向来只为犯人备囚服而非布衣,眼下更没有必要为她这个疑犯准备衣袍。 洛久瑶心中疑虑着,还是关合门窗,换好布衣。 马车自西城门驶出,驶过长街,却没朝大理寺的方向走。 洛久瑶的疑虑本便未消,眼下更觉异样,顿时绷紧心弦,推开车窗,暗暗记下路线。 她身上没有利器,仅有束发的银簪能用来自保,于是又拆下银簪,用发带简单绑了长发。 不多时,马车拐入一条幽深的暗巷,巷末停着另一辆马车。 洛久瑶将银簪藏入袖中。 车门打开,男子恭敬道:“车轮坏损,还请殿下在此换乘备用的车马。” 洛久瑶走下马车,问:“到大理寺的路还有多远?” 男子一怔,应道:“回殿下,已不远了。” 可这条路的方向与大理寺截然相反,他如此应付,洛久瑶心中便越发警觉起来。 巷子很深,没有旁的岔路,她体力不及眼前男子,即便身,跑至中途恐怕也会被其追回。 男子亦步亦趋跟在身后,洛久瑶神不变,随他走至巷末的马车前。 值男子错身去开门时,洛久瑶后退一步,径直用银簪刺向他的后颈。 却未等她刺下,一道身影自车内掠出,拦过男子,猛然攥住她的手腕。 银簪手而落。 清苦的气息漫卷周身,洛久瑶抬眼,望见立在眼前的——沈林的身影。 第17章 少年半俯着身捉住她握簪的手,另一手接过掉落的银簪,眉眼间有微弯的弧度。 他放开她的手,说:“九殿下,别来无恙。” 洛久瑶怔然一瞬。 沈林递回银簪。 洛久瑶看着他伸来的手,反而攀住他的腕,借力上了马车。 她的手覆过又收回,毫不设防走入车中,沈林收回目光,手腕有轻微的颤动。 车帘落下,马车驶离小巷。 天始终沉沉的,淌进来的风比昨要冷上些许。 洛久瑶接过银簪别回发间,面前少年又递来一只手炉。 大概已备在身边好一阵子了,手炉的绣套上染了些许草木香的味道。 清淡的,隐约带着些苦。 草木清香浅淡浮动,洛久瑶捧着手炉,嗅到悉的味道,心间好像也安宁下来。 她抬首,道:“听闻大人今晨才回府,身体可有好些?” 沈林应:“多谢殿下挂怀,已不碍事了,殿下如何?” “我也无事,说来还多亏了大人。” 见少年安好坐在对面,面也的确恢复许多,洛久瑶从袖中拿出铜令递去,“这枚铜令是大人的?” 她的手已被暖炉染得温热,铜令却还是凉的。 沈林接过:“是一位朋友的东西,只是暂借来一用。” 洛久瑶看着他:“大人的朋友,不是个简单人物。”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