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朝堂里,除了一些跟其他皇子沾亲带故的,大部分人都在他们二人中选了一位,朝臣们为了自己的未来提前站队,对父皇而言,无疑是一种挑衅,他自认至少还能在位二十年,怎么肯眼睁睁看着大臣都围着自己儿子转圈。 许呈晋这次回来,朝中僵局就要打破了。 “许呈晋虽说从前是大将军,可他战场失利,让我们连丢好几座城池,皇上厌弃他是众人皆知的。” 萧宣晏指着边疆舆图,“当初皇上贬他为庶人,许呈晋萎靡不振,受了不少奚落。” “此时他重回朝堂,他就是我们最好的暗棋。” 孟方了然,他知道萧宣晏之前去苏城亲自见过许呈晋,以为他们在那时达成了稳定的约定。 萧宣晏等幕帘们都走了,走到书架前,拿出了最下面一层灰扑扑的书籍。 那是许呈晋在纪家求学时写的文章。 没人知道,许呈晋和他早就有了坚不可摧的关系。 九年前,许呈晋在战场伤了本,再也无法从军习武,人人都当他是废人时,他去自己去了纪家求学。 众人只当他是仰慕纪家书院的名声,依靠左手的字获得了进纪家书院的资格,却并不知道,许呈晋是被他的祖父纪家的家主叫走,暗中亲自教导。 许呈晋天赋斐然,却因为得罪了皇帝,就算中了进士,也有人看他不顺眼,年年晋升的考绩都被人刷下去,无缘面圣。 他再不出手让许呈晋回来,父皇恐怕就真要忘了这么个人了。 ------ 翌。 许呈晋一大早就接到小黄门来传圣旨,让他午后进觐见,其实许多官员都曾有被皇上单独叫去皇的例子,但许呈晋刚一回京就被皇上叫进去,不少人眼神落在他身上。 尤其是许呈辽,他本人资质不高,从官也没什么天赋,是子和付贵妃沾了个转折亲,才能让他如今过得滋滋润润,但要说起皇恩,他还真没享受过。 送走了小黄门,许呈辽收起了自己的傲意,笑着跟哥哥打听起来,“大哥久不回京,皇上怎么想起见大哥了?” 许呈晋早上刚到宁安堂的时候,就瞧见许呈辽大咧咧地坐在上首,眼睛不时地朝外看,现在倒是乖顺了,他哼笑一声,没回答他,转身回了晖院。 徒留许呈辽焦灼急躁。 皇里,皇上正在凤鸾和皇后用膳,他看着皇后虚弱的神情,关怀道:“怎么这风寒这么久都不见好。” 皇后掖掖嘴角,面恩之,“谢陛下关怀,只是病去如丝,太医说这病恐怕要入秋了才能好透。” 她起身行礼,纤细的肢盈盈一弯,“臣妾身子弱,不能伺候好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隆兴帝倒也不没那么不近人情,让人带病伺候,只是皇后从前对他冷冰冰的,才好上这么几年,他不自觉地就想来看看她。 “快起来坐下,咱们是夫,何必拘礼。” 皇后闻言顺势起身坐下,招招手,道:“臣妾无福伺候皇上,却不能让皇上在凤鸾受怠慢,这是臣妾里最贴心的丫头,皇上看看。” 一个上身穿着小衫,下裙为百合盛开的浅粉衣裙的姑娘羞涩地走了出来,姑娘肤白皙,眼眸含着丝丝盛气,脸上却挂着女儿家的娇俏,隆兴帝瞧了她一眼,立时挪不开眼。 皇后意地看着这幕,咳了两声,“臣妾先去喝药了。” 隆兴帝等皇后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才一把揽过这个女,摸了一把她光滑的脸,笑问:“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羞红了脸,却还是努力放大声音,清脆活泼,“回陛下,奴叫云婉。” 前殿传来隆兴帝哈哈大笑的声音,后殿里,纪皇后喝下一整碗浓黑发苦的药,拒绝了嬷嬷递来的饯,脸上冷淡道:“陛下对她很意。” 嬷嬷:“云婉是娘娘亲自培养的,自然合陛下心意。” 纪皇后眼睛落在窗外的飞鸟上,嗤笑一声,“陛下的心意......” ------ 隆兴帝再喜云婉,也不能白里就来,抱着人亲了几口,就把人带到了书房。 红袖香,隆兴帝批起折子也畅快,等到内官来报许呈晋在外等候,他心情也是甚好。 去了承翎殿里,许呈晋余光瞄到一丝明黄,立刻起身下跪,“臣许呈晋,参见皇上。” “平身吧。” 许呈晋这才诚惶诚恐地站起来,隆兴帝没想到许呈晋在外许多年还是一副俊朗的模样,看了就心生喜悦,他几步走向前,拍了拍许呈晋的肩膀,“多年不见,卿风姿依旧啊。” “陛下谬赞,陛下得苍天眷顾,英勇神姿,无人能匹。” 这一顿龙拍的隆兴帝也格外高兴,他道:“卿的折子朕看了,这一路实在辛苦。” 小太监们侍奉上茶水点心,隆兴帝让许呈晋坐在他下首,道:“有些细节写得不甚清楚,不如卿好好给朕讲讲。” 许呈晋一时心神,好不容能有机会亲自为自己剖析一番,一定不能有任何失言之处。 许呈晋心知隆兴帝年纪渐大,就听丰功伟绩,他每每提及任上百姓,都是对陛下的千恩万谢。 听到山匪扰民,而官府毫无作为,百姓们也受折磨,隆兴帝不夸赞了几句。 “臣只是尽忠职守,分内之事。” “万民伞可不是谁都能收到的,卿自谦了。” 皇帝听得十分动,关心起了他的家常,“回京可还适应?家里人还安好?” 说到这个,许呈晋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实在惭愧,臣在外多年,回京一看,故人都已生疏,臣想拜访其中一二,也被拒绝了。” 他默默道,“家母年长,家中由二弟照顾家母,自己实在没能尽到儿子的责任,母亲也气儿臣,呈辽也长大了,臣打算彻底搬出去,也免得兄弟难做。” 许呈晋孤立无援的情况让隆兴帝很意,他龙爪一挥,“既然如此,就由朕赏你,京城东街有处宅邸,乃是先皇在时,文宰相的居所,他为人清廉,宅邸也不大,住你们一家足够。” 一君一臣聊得热火朝天,到太落山之际,隆兴帝再次拍拍许呈晋,叹道:“依你的功绩,早该晋升的。” 许呈晋神一紧,连忙道:“是臣愚钝,资质平庸,从前只知道打打杀杀。” 当然不能让皇帝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他没能升职,那必然是底下的人蒙蔽皇帝,而非皇帝识人不清。 隆兴帝自己也这么觉得,他安着这个他从前信任的将军,“回来了就好。” 他回来了,自己原本犹豫的事也有了更好的人选。 门缓缓合上,隆兴帝看着许呈晋恩戴德地离开,突然道:“你说他对朕,就没有一丁点的埋怨?” 张内官先给皇上倒了杯热茶,才像是附和般道:“皇上乃天子,大人自然心念皇上圣恩。” 许呈晋这次进,明显不复年轻时意气风发,隆兴帝也有愧疚。 那次出兵,许呈晋并不赞成,是他强硬要他们拿下陵峪关,结果兵败割让城池,许呈晋不出来承担这个后果,难道要自己来背负骂名吗? 他贬斥许呈晋,百姓们就只会恨这个急功近利的主帅,只是他没想到,这一贬,就是这么多年。 隆兴帝背着手朝启济殿走,罢了罢了,现在许呈晋不和朝中任何一人好,比起从前,更能做自己手中的一把好刀。 独属于自己。 推开门,云婉垂着头,发丝落在耳边,仔细地拿着绣绷刺绣,隆兴帝看得眼馋,正准备过去,那头贵妃的女哭唧唧地来报,说贵妃身子不适,想让陛下去瞧瞧。 一边是香香的小美人,一边是宠多年的贵妃,隆兴帝头疼地脑袋,“去贵妃那儿。” 第15章 回到家,许呈晋一眼看见鬼鬼祟祟偷看他的几个小厮,他冷眼扫过去,吓得他们一哄而散。 大太太从许呈晋进后就一直坐立难安,晚膳也没心思吃,不时叫人去门外等着通报。 “老爷回来了!” 柳嬷嬷的声音一响,大太太就欣然起身,了上去,“老爷......” 她眼里是不敢的期待。 许呈晋也是心动,一路制着自己,看见与自己相守多年,患难与共的子后,他终于卸下心防。 “夫人,我们回屋慢慢说。” 屏退所有下人出去后,许呈晋先说了陛下的赏赐,他透这窗纸看向外面下人们拥挤在一团儿,道:“陛下赏了我一处东街的宅邸,你让他们先搬过去收拾打点。” “东街?”大太太惊喜道,东街都是实权官员的宅邸,连几个王爷也在东街,靠近皇城,西街和它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地方空置了十几年,好些地方都要修缮。”许呈晋出去看过,“至少要一个月才能住人。” 大太太毫不在意,“一个月而已,我都等了那么多年了,还差这点子。” 许呈晋也笑,思及回府时窥视自己的小厮,他道:“我今进,老二眼睛都馋红了,后我的书房,除了你,其他人都不能进。” 大太太了然,同样的亏她不会吃第二次,从皇上御赐宅邸的兴奋中缓过来后,她紧张地捏着帕子,问:“那皇上对你的述职......” 说到这,许呈晋勾起嘴角,“皇上信赖,任我为户部尚书。” “旨意明就到。” ------- 许呈晋进见了一次皇上,回来就从五品地方官成了正二品的户部尚书之事,当夜就有不少人知道。 前任的户部尚书,稳重内敛,功绩平平,年岁大了以后,自请回乡,这位置空出来以后,无数人前仆后继地想填上去,但皇上以左右侍郎能暂持户部各事宜,迟迟不立新的尚书。 没想到冷不丁就给了众人都快遗忘的许呈晋。 礼部尚书付则彦最先从贵妃那儿知道消息,他回忆着许呈晋,实在想不出他和京中谁有联系,能从多人角力中颖而出,莫非皇上真只是看中他的功绩。 “许呈晋的弟弟许呈辽会些小玩意儿,经常讨得贵妃心,听说他们两兄弟有些龃龉。” “这都是小事。” 这个位置,付贵妃一眼馋已久,原本推介的匡幸苍成了户部右侍郎,原以为能稳稳上去,但皇上心思莫测,他们多提了几回,皇上立刻让好些人掉了帽子。 付则彦叫来了不少部下,众人一阵商讨,都决议后上朝时,仔细看过后,再来商定此人可否拉拢。 ------- 许呈晋在京外磨炼数年,心态极好,第二施施然起了个早,在院子里好好练了一次剑法。 夏的清晨还带着润的热气,利剑划破空气,飒飒作响,桃桃从明萱身边坐起来,打着哈欠道:“什么声音啊?” 明萱打整着东西,派小丫鬟去厨房端水,对着镜子挽发道:“是老爷在练剑。” 去苏城前,许呈晋一家曾在蜀中任职,因为是被贬出京,小小的县城衙门只有三进的院子,五小姐年纪小,和父母住在一个院子里,明萱那时候每都能听到许呈晋练剑的声音。 “可大人的手不是受伤了吗?” 桃桃踩着鞋子,好奇地扒拉窗子,看许呈晋身法轻盈,出手间凌冽果决,不像是受重伤再不能上战场的样子。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