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两一支玉簪,得是出自中御用匠人手中,才能卖得了这个价钱。 崔氏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老夫人,不是奴婢不愿给您,而是这库房钥匙虽在奴婢手中,但奴婢并没有权利随意支取库房的银钱,库房的银钱需得经过大人的批允,方可拿出。若是老夫人急需用银子,奴婢现在就去向大人禀报。” “你个蠢东西!这点小事,何须向屹儿禀报?屹儿剿匪归来,身子还受着伤,现在好端端地在你院子里养伤,你却要因为这些琐碎之事烦扰他,是何居心!” “奴、奴婢并非此意!奴婢只是怕……大人发现库房里少了五百两,到时候责怪下来,奴婢担不起这个责任。” 她头垂得极低,说话的姿态卑微,看起来像是很惧怕崔氏的严厉。 崔氏心中嗤笑一声,拍了两下她的手背,“我知道,你是怕屹儿责罚你,但你想啊,我是谁?我可是屹儿的娘亲,他之所以在战场上拼命,为的就是替他爹照顾我们娘俩,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丫鬟,这点小事,你不会想不通吧?” 江晚渔神情犹豫,对上崔氏双眼的时候,还是妥协了。 “是,奴婢这就去将库房把钥匙拿来,给老夫人先支取五百两银子。” “哎!这就对了,快去快去,动作小心点,可别打扰到屹儿休息啊!” 她拿上库房钥匙,与崔氏一齐走向库房。 卧房里,祁屹看着那壮实的背影,锋锐的眉眼间是肃杀之意。 他恨崔氏,极恨。 但却因为阿爹的遗愿,以及杨月棠的求情,不得不jsg将崔氏留在府上。 崔氏为人毒、刻薄,他小时候便领教过,看到江晚渔被她三番两次陷害,他早就有了杀心。 奈何,碍于阿爹在天之灵,他不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假使崔氏与杨卓一事是真,他就算是冒着阿爹的天谴,也要将崔氏赶出将军府,赶出都城! 阿爹过世才不到两年,崔氏便与杨卓厮混在一起,他不信两人之前清清白白。 年幼时,他也曾经看到过崔氏与杨卓趁着阿爹不在家,偷偷摸摸不知做些什么。 那会儿,他还小,什么也不懂。 也就是那时候开始,崔氏对他非打即骂,没让他吃过一顿饭。 祁屹渐渐捏紧拳头,手背上暴起的一条条青筋,似随时都准备好要动手。 …… 三后,杨卓悄无声息来到将军府后门。 在大榆树后蹲了一刻钟左右,后门慢慢打开。 门后的人探出头,左看右看。 “婆娘!我在这!” 看清那人是崔氏后,杨卓想要从榆树后走出,却被崔氏喝令一声,“别出声!” 崔氏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四周无人后,才拉着杨卓躲进一处拐角。 “你怎么找上将军府来了?还敢让府厨传话,你知不知道要是被人发现我俩的关系,后果会是如何!” “能如何?祁屹那小子还敢吃了我不成?要不是你一直躲在将军府不出来,我至于上这儿来找你?” “吃了你?杀了你都有可能!我不出府,就是被他派人跟着,才会一直躲在里边,你以为我不想出来?” 杨卓刚从岭儿村来这儿不久,没见过现在祁屹,自然是不相信崔氏说的话。 他颇为不屑地轻哼一声,一手搭上崔氏壮的身。 “杀我?我怕他见到我就得跪下,改口叫爹,是不是啊,我的夫、人?” 他故意凑近崔氏,吐了几口热气在她耳边。 崔氏被他逗得像个姑娘一般娇羞起来,“没点正经的!这事急不得,等过几,我与那野种提上一嘴,说你要过来投奔我们,看他的反应如何。他若是同意,以后我们就不必在外边偷偷摸摸了。” “嗯,我听夫人的安排,”杨卓嗅了嗅崔氏的脖间,挑了挑眉,“我的好夫人,快把那五百两给我吧,前两去了一趟赌场,输得个光,要是再不把钱给人送去,怕是要追着我打了。” 崔氏一边训斥他,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叫你戒赌,你偏不听!五百两可不是小数目,要是被那野种发现了,还不知道他会对我怎么样。” “我的好夫人,他不是打了胜战么?听说前几还剿匪归来,朝廷定是给了他不少赏赐,这五百两对他来说就是个小数目,就算他发现了又如何?只要夫人将这事随意甩在一个婢女、家奴身上,不就有替死鬼了么?” “哼,就你主意多!” “还不是夫人教得好!” 两人浓情意,就连背后何时多了几个人也没有注意到。 “余崇、松拓,将这对夫妇绑起来,丢进柴房!” 祁屹低沉冰冷的声音陡然响起,眉眼间的杀意溢出来,叫人不寒而栗。 崔氏和杨卓似两只在街上厮混的野狗,被过路的人吓得猛地分离开来。 “不、不!屹儿,你听娘解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听娘解释!” “祁、祁屹啊,你可还得叔父我啊?我是你叔父啊,这么久没见,你怎能这般不知长幼尊卑!你们别过来,我是你们将军的叔父!” 第120章 她才是沾了糖的青梅 尽管崔氏和杨卓两人极力挣扎,体型上也占了极大的优势,但还是不敌练武的余崇和松拓。 他们被绑手绑脚,丢进了柴房里。 任凭他们怎么叫喊,祁屹仍是不会理。 甚至加派了护院把守,若是谁敢靠近柴房,一并绑起关进去。 祁屹独自坐在玉笙居的小院,眼神似有些飘忽,不知思绪在何处。 江晚渔捧过一壶热茶,煨好几颗青梅拿到他面前。 “大人,心情烦忧之时,不妨吃一颗青梅,大人心中应会舒畅许多,这是奴婢娘亲告诉奴婢的。” 她主动捻起一颗,递到他边。 祁屹没有抬眼看她,只是张开嘴,双咬住青梅时,轻轻擦过了她的指尖。 江晚渔不由得微微颤了一下。 青梅的香醇和微酸在他口中淌,还有一丝丝的苦涩。 “这东西本就是这么难吃么?”他看向她,眸中是她从未见过的落寞。 一个合格的婢子,就是要在主子愁闷之时,用心安。 “大人请等等。”她转身去了小灶房,拿了一小碟糖。 又捏住了一颗青梅,往碟中的糖捻了几下,送他嘴边,“大人再试试看,这样吃是否还难吃?” 沾了蜂的青梅进到口中,是比前一颗好多了。 “嗯,尚可,给我吃这个是何用意?”他不傻,知道她煨了青梅过来,并非只是想让他尝一尝。 “难吃的东西,人们大多都是只吃一口就丢掉了,可大人不同,大人从军这么多年,吃过更为难以下咽的东西,也受过寻常人没受过的苦。古人云,受不得屈,做不得事,大人是封侯拜相之才,不应被旁人烦扰心绪。” “如今,大人已位及四品官员,跟在战场上以命厮杀又大有不同,大人现在的处境,便是沾过糖的青梅,与过去的苦难相比,这点小坎又算得了什么?” 她这是在安他? 怕他因为崔氏的事情而失落难过? 真傻。 他本就厌恶崔氏,与杨卓私通一事,他只替阿爹愤恨、不值。 一点也不难过。 可不知为何,听到她的话,他的心里却淌着一股暖意。 这么多年来,他确实受过很多苦,除了与她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就没过过一天好子。 忍着忍着,他也就习惯了。 也没人在意过他,苦不苦,累不累。 军营里,众人皆是认为他与镇国大将军沾亲带故,所以小小年纪才得以跃上高位。 他凭战功叫众人闭嘴。 却又因出身,被都城的贵戚权门瞧不起。 这些屈辱他都藏于心底最深处,无人可知,唯她道出。 “过来些。”祁屹抬了抬眼眸。 不知是不是江晚渔的错觉,她竟觉得祁屹说话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柔意。 才迈了一步,祁屹就似等不及一般,将人硬生生直接扯进怀中。 果然是错觉,他对她向来都是霸道又暴。 他从怀里拿出一条血珊瑚手链,不由分说地套在她的右手手腕上。 血珊瑚被雕刻成一朵朵玫瑰花状,用羊筋和麻绳串着,上边还绑着一颗小巧的银铃铛。 她晃了一下右手,铃铛轻轻颤动,清脆响声悦耳极了。 在似火红的血珊瑚映衬下,她的手腕更显白皙。 如白玉一般,叫人想要珍藏起来。 祁屹张开大手,将她的小手完全包住,放在鼻尖,嗅了嗅。 是她身上的玫瑰香气。 其实,她方才有句话说错了。 沾过糖的青梅,不是他现在拥有的钱权,而是此刻窝在他怀里的人。 “去青吉州时,遇到几个穆喀的异域商贩,他们说这是穆喀上好的血珊瑚,佩戴在身上有祛病延年的效果。” “大人信这个?” 手里沾了这么多血的人,竟会相信商贩的虚无之言。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