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回去了,咱去大舅家吧。” 苏卫清凑过去,仗着这边僻静没什么人,直接抬手就揽住黎善的肩膀:“家里今天的氛围不大好,咱还是别回去找罪受了。” 他可还没忘记上次一家子大半夜爬起来下面条吃的事呢。 “为什么?”黎善还有些懵。 “大哥不是申请进了新项目组么?”苏卫清哀怨地看了她一眼,一副‘你怎么就看不懂呢’的样子:“那个项目一看就是好几年得忙,大嫂这不是心里边不愿意嘛。” 谁家新娘子会愿意跟丈夫分开这么久? “可她早就应该想到不是么?”黎善蹙眉。 她现在真是越来越烦吴梨了,自私不说,心眼儿还不好,对俩孩子冷漠,还在背后给她挖坑,她有时候都怀疑,这作者写文是不是太纪实了,把吴梨这个人写的真是太烦人了。 “大哥也不是今天才当研究员的。” 既然这么不愿意和丈夫分开,当初不要嫁给研究员不就好了? 她之前看书只看到吴梨作为继母,如何在丈夫参与研究的这段时间内持家务,维持家庭,却没看见吴梨对于苏卫海工作的不支持。 “我也是这么觉得。”苏卫清耸耸肩膀:“不过这是他们夫俩自己的事,咱们就不掺和了。” 他又揽了揽黎善的肩膀:“所以咱们就先别回去了,去大舅家吧。” 黎善当然愿意回去看看张逐夫俩,不过:“那咱们得带菜回去才行,毕竟也没提前通知。” “我们先去买点儿去。”苏卫清自然口答应。 夫俩脚步一转,直奔供销社,厂区的供销社供应一直是的,还有不少省城过来的商品,这在白马县城里的供销社是买不到的。 直到两个人上了公车,黎善才想起来:“你告诉妈了么?” 别到时候给他们做了晚饭,结果他们却没回家吃饭。 “肯定说了啊。”苏卫清向来是个周全的,也是罗玉秀最贴心的小儿子,他又怎么可能会做出不告而别的事情呢?他就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么说的?”黎善眼狐疑。 “我说……大舅想咱了,喊咱回去吃饭。” 黎善:“……” 这话一听就很假好么? 不过好歹找了个借口,黎善叹气,都坐上车了,就先这样吧,她实在不想看吴梨那张臭脸。 夫俩一路到了机械厂,一进门就碰上了两个拎着行李包,前戴着大红花的年轻男同志,只见他们穿着绿军装,手里拎着包,背上背着铺盖,身后跟着的父母眼睛红红的,时不时的抹眼泪。 “哎……”这样的场景,他们这段时间没少看。 “也不知道去哪里下乡。” 苏卫清看见他们前的大红花,不知为什么,心里陡然冒出一股庆幸来,明明在政策下来之前他就结了婚,可还是有种莫名的庆幸,他总觉得,要不是黎善的出现,很可能他现在也戴着大红花下乡去了。 “甭管去哪里都是苦。” 吃过下乡苦头的黎善忍不住叹。 两个人一直目送这个小队伍出了门,才重新转过头来继续往职工大院的方向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张逐两口子都在家,就连小表弟张朝都坐在院子里写作业,他拿了张高凳子当桌子,股坐在台阶上,写的十分认真,连都给冷风吹红了。 张逐则拿着铁锹正在整院子里的地,年前张逐全都拿来塘生姜了,如今过了年,天气渐暖,再埋土里容易坏,这会儿他全给拿出来,再把地给收拾一下,养一养就能种点儿菜了。 “大舅,我们回来啦。”苏卫清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那兴奋劲儿比黎善还足。 张逐回头,顿时直起身来:“你们怎么回来了?” 说着将手里的耙子往旁边的墙上一靠,自己擦擦手心就从地里出来了,他快步走到水池边,嘴里还不忘念叨着:“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 这突然回来,家里也没个准备,吃啥呀? 洗完手就钻厨房招呼范琴:“老范,善善和卫清回来了,今天食堂里什么菜?有么?” 刚刚一直炒菜没注意外面动静的范琴赶紧擦手:“有有有,今天食堂里面烧了红烧,你赶紧拿钱去打点儿。”说着就从碗柜里面拿出一个保温桶来,合格证还贴着呢,显然是一个新的。 “别忙活了舅妈,咱们带了菜了。”黎善从厨房外面进来,扬了扬手里的篮子。 “你们带归你们带,家里不能一点儿都不准备。” 范琴嗔怪地瞥了她一眼,又歪了歪身子看向外面,见苏卫清正蹲在张朝旁边给他看作业,才又继续说道:“就算不做给你吃,也要做给姑爷吃啊,你这丫头,这点儿都不懂。” 黎善立刻缩了缩脖子。 张逐接过保温桶就出了门。 而范琴又开了米缸开始淘米煮饭:“你们也该提前说一声才是,这突然袭击,叫人都反应不过来。” “怎么,舅妈不啊。”黎善拿过刀开始从篮子里往外掏菜。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们回来咱不知道多高兴呢,你刚刚没看见你大舅脸上的笑么?”范琴睨了她一眼,但脸上的笑容也是止不住,淘米的动作也更加的麻利:“你到碗柜里看看,应该还有一块肴,赶紧拿出来切了吃了。” “欸。”黎善应了一声,放下刀去翻碗柜。 肴是范琴亲手做的,属于张家的过年固定菜肴,今年开晚,再加上黎善结婚了,她就多做了些,打算留给姑爷吃,如今姑爷苏卫清来了,这肴也该拿出来了。 “对了舅妈,你还记得我同学李琳么?” 范琴端着瓷盘子调蘸料,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记得,她是你以前的同桌,不是跟你一块儿考进药厂的么?我记得她好像也结婚了?” “结了,不仅结了,还怀孕了。”黎善实在憋的难受,这种有瓜不能和别人分享的觉太难受了,只要在药厂里,哪怕是苏卫清她也不可能说,但出了药厂,到了娘家这边,她倒是能跟范琴畅所言了。 因为她知道范琴的嘴巴特别紧。 “这么快?” 范琴果然吓了一跳,她扭过头来微微蹙眉:“不是初五才结的婚么?” “只是初五办的婚礼,人家年前就领证了。”黎善赶紧解释了一下,她可不想给李琳带上婚前食荤的帽子:“国家都承认人家是正经夫了。” 话虽这么说,但范琴还是觉得有点太着急了。 “她这时机可不大巧。”容易被人说嘴。 “目前才我和她俩人知道,她那边瞒着点,将时间往后挪半个月就成。”大不了到时候生的时候报早产,现在的女同志营养不良的多,早产的也不少,只不过半个月的差距,也容易瞒得住。 范琴叹了口气:“这样也成,就是怕到时候孩子生出来足月了,瞧着不像早产。” “那就说孕期营养好。” 话都是人说的,身体差也可以说,营养好也可以说,母体虚弱,营养都给孩子收了也能说,一切都看医生怎么解释了。 范琴横了她一眼:“你想的倒是简单的很。” 说着,她的目光转移到黎善的小腹上:“李琳都有了,你这有动静没?” “我才结婚一个多月呢,哪有那么快!”黎善很是无语,她月事才刚走呢,只是现在很少有卫生巾,大多数人还是用草纸月事带,说起这个她甚至对学医都不迫切了,她只想早点把卫生巾给做出来。 只不过,她以前经历的那些世界,要么科技发达,大街的卫生巾,要么科技极度不发达,连卫生巾的防水材料都做不出来,所以追究底,她懂卫生巾的远离,却没有制作过。 “你也要抓紧点,工作一辈子都有的干,孩子却要趁着年轻要,早点把孩子生了,才能心无旁骛的工作。”说到这里,范琴也有些难受了,她垂眸将调料给调匀了,语气有些郁闷:“你说你,考了个第一名,好容易有个好工作,结果却要因为生孩子耽搁了,女人啊,真是太难了。” 可不是嘛。 哪怕是范琴,也觉得社会对女不公。 “那我就不生孩子。”黎善随口答道。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呢?”范琴一巴掌拍在黎善背上。 黎善赶紧抬起手:“舅妈,我拿着刀呢!” 就不怕她切到手么? “切到刚好,叫你吃一吃教训,省的一天到晚胡说八道。”范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黎善:“……不是你说怕工作被生孩子给耽搁了么?” “我当年怀你哥哥他们的时候,哪个不是做到临盆,你好歹是坐办公室的,又不用干体力活,怀孩子也不算累吧。”当然,最后一句说的没什么底气,但凡生过孩子的,都知道怀孕有多辛苦,她这话也就是骗骗没生过孩子的小姑娘罢了。 黎善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范琴干脆转移话题:“你妈当初怀你的时候反应厉害,老是吐,就不知道你会不会遗传你妈这个病。” 不然怀孕就受罪了哦。 怀孕生子这个事黎善就真没有经验了。 提起张红珍,黎善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总归是我妈遗传给我的特质,哪怕是坏的,我也能接受。” 张逐去买了两个菜就回来了,另一边苏卫清也教了张朝两条作业,张朝对于这个姐夫也从最初的抗拒变成了接受,毕竟苏卫清也有一颗没有长大的童心,特别能跟张朝玩到一起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张朝还有些依依不舍:“姐,姐夫,你们俩今天还回去么?” “回啊,明天还要上班呢。”黎善随口答了一句,便端着碗舀了一碗汤,催促苏卫清:“快点吃,别赶不上车了。” “赶不上车就别回去呗。”张朝嘟囔着。 他可喜跟这个姐夫聊天了,姐夫知道好多书上没有的故事,还知道很多历史上的人物,每次说的时候都像讲故事似的,特别有意思。 “那可不行,咱们厂里最近有大任务,我接下来的工作会很忙,估计短时间没空回来了。” “忙点儿好。” 张逐点头,对药厂的现状很是意:“咱们厂里今年也会很忙。” “也接到大任务了?” “是啊,省机械厂给了咱们几个大单子,今年上半年的项目都了。”说起这个,张逐也忍不住地笑出了声,没什么比厂里效益好更让他高兴了。 “那厂里岂不是要招工?” “那估计暂时不行。” 说起招工张逐摇摇头,厂里现在的产能还能跟的上,而且厂里冗余的工人还是有的,更何况,厂里不少子弟都等着招工,他要是开口说招工,指不定厂里那些少年少女能闹出事来。 还不如一杆子打平,一个都不招。 黎善想到刚刚遇见的那个送孩子下乡的父母,恐怕也是在确认招工无望后,才将孩子给送去当了知青。 而且厂里也没人说张逐徇私,毕竟他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去当了知青,只不过去的地方有部队,他们也恰好参了军而已。 说起这个事,张逐就提了一下两个大儿子的事:“逐本来了电报,说要征兵,但不是咱们这,毕竟直系亲属不能在一个部队,是滇省那边,他们两个体检都过了,就等着通知就往滇省去了。” 说到滇省,黎善就想到隔壁邻居吕庆兰的大儿子,那一位也是说着要当兵的,怎么觉到现在没有个动静呢?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