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数,执事来报,郡王已与杨学士说定,县主可自去弘文馆寻人。 李令之懒散大半月,想到要出门现眼,心中忍不住打鼓,从裴珣那儿要来两卷文集临渴掘井。次,她撑着眼皮,试图与家里的当值官一同出门,不成想一个都没见着。 一问,才知时下城里出了一桩闹得风风雨雨的情命案,由于死伤涉及宗室,李宗正一早赶去了长安县。至于裴珣,台官勤勉,与他同时出的门。 李令之拍拍一身久违的深绿公服,只叹无人欣赏。顶着越来越迟的朝入,至踏入清静的中书舍人厅,木棱窗未合的隙才斜斜透入一抹薄明。 轮值册上,柳赵二人并行,李令之在最新一页末上姓名,径直走向东显德殿。 算来与太子有月余未见,期间倒也有书信来往。李慈初次监国,对一切兴致盎然,信里连临时侍讲都飞了几笔,看得出对之前半生不的两人印象不错。 世上从来没有理所当然的情,只有相处才会产生情谊。李成平的意思简单明了,裴珣也一早清晰地传达了选择——御史台、东,区分只有偏好,其实是相似又不同的圣眷。 李慈是里最小的孩子,李令之年长叁岁,算得上一同长大。他懂事坚持前唤她作姊姊,被亲姐玉华笑到十岁上才不提。她与东不需要刻意的亲近,却永远不会不需要亲近。 李令之经过一道门,恰好东执事宦官刘升在外,上前相。这时间太子正在上课,便引她至偏殿稍等。 檀木屏风高阔宽大,分隔内外,薄薄的黄纱阻隔对门中景象的探视,截不断直讲端严的话声。偶尔有问有答,来自两位悉的同僚,直讲再以此为太子讲解。 李氏皇族于作妖一项天赋异禀,男女老少各有各的作法。朝臣们神经受折磨,对难得不怎么折腾的太子,寄予了成为下一代明君的厚望。 良久,待直讲离去,李令之才入内。 李慈一身鲜亮的蓝绫窄袖袍,正在上首喝茶,见她来,欣喜地起身,“你回来啦?” 李令之规规矩矩行过礼,才笑道:“臣将往弘文馆,先来见殿下。”又向下首的同僚微微颔首,得赵先友好示意不意外,意外的是柳钦居然也和气,惊得她愣了一瞬。 “坐久了累得很,陪我出去走走。” 李慈招招手,嘴角笑意独属于少年,单薄、飞扬,致眉眼初受成长的凿刻,刮起一股不驯的锐利之风。 一则陈年轶闻突兀地闯入李令之脑中,她忍不住多看李慈两眼。 今上生于复国次年,父不详,私下里备选亲爹无数,说得最有鼻子有眼的乃是早逝的怀宁侯,理由有二: 一是怀宁侯风蕴藉,红颜知己不绝,与明帝兄妹亲厚,最离谱的断袖都传过了,再多传一段似乎也顺理成章;二是卫恪养在中十几年深得宠,居然不入驸马之选,实在令人生疑。 明帝将秘密永远地带到了身后,究竟如何不得而知。 李令之摇了摇头,将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海去。 妄议君上,她可担不起。 李慈绕过屏风,离开外人顿觉浑身轻松,随口问:“阿娘明明说将你留给我,怎么突然就去弘文馆?” 李令之可不想掺和同僚之间的暗汹涌,只认真敷衍道:“我去查缺补漏。” 李慈忍不住抱怨:“即便要读书,也可以和我一起啊,你看这显德殿,那么大!” 李令之觑他一眼,慢条斯理道:“哥哥为我去托了杨学士,学士也应下了,殿下若是乐意,不如一起来?” 李慈面皮要不,像是犯了牙疼,憋了半天,悻悻道:“太傅是好,天天见还是免了。” 李令之习惯地要拍他肩膀,刚比划,才意识到少年个头又比先前高出两寸,惊讶道:“最近长得好快!” 李慈得意地挠了挠头,还是谦逊道:“和阿兄还差好些呢。” 太子与玉华公主同母异父,相差近十岁,姐弟情倒好。奈何玉华公主叫上弟弟联络情,不是吃喝就是玩乐,朝臣心惊胆战,上疏猛参,唯恐不学无术的姐姐耽误了圣君苗子。 裴珣于太子,既是姐夫也是堂兄,是先皇夫视若亲子当作家族未来一手教养,身上有太多属于裴愈的烙印,足以承载李慈因生父早逝无处安放的孺慕之情。何况裴珣模样俊雅,少年持重,本也是卓越郎君。 虽说亲哥哥千金不换,李令之也得承认,相比经常不着调的李成平,裴珣的确更接近理想中的长兄,因此很能理解李慈的向往。 二人走出一段,李慈顿足,又劝:“读一阵子,就回东吧?” 李令之好笑道:“正经议事有宋台主和卫尚书,读书有好些伴读和侍讲陪,你哪儿缺人啦?” 李慈道:“多一位侍讲又无妨。” “我做舍人已经是勉强支应,做侍讲还不得更丢人现眼?”李令之毫不犹豫转走话题,“听说弘文馆的饭菜比廊下餐还差劲,殿下要不要送送饭——最好连学士的一块儿送了?” “过来吃不就好了?又不远!”李慈被抛弃的心简直在痛,见李令之不为所动,只得妥协,临别前还念叨,“经常来显德殿看看。” 李令之往弘文馆去,莫名有些想笑。 若卸任舍人,专去做太子伴读,一定会有人称赞钟离县主深明大义。 谁叫她是女官呢? —— 说明: 本文没有政斗,只有琐碎上班/出差常,整体很光的。 作者的智力不允许政斗╮(╯—╰)╭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