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酥:“……” 江以北忍着笑卖乖,“真不是故意的。” 苏酥干巴巴地解释:“我是帮柳柳看的,她那什么,不是要结婚了吗?” 瞎话编一半,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江以北忍俊不,“这么紧张,怕我看到什么?” 苏酥:“谁紧张了……” 江以北扫视房间一圈,在边的贵妃榻上看到自己要找的东西,网购的,还没拆包装,快马加鞭,专人专送。 他下了,走到贵妃榻边拿起小纸箱递给苏酥。 “送你的。” 苏酥:“什么啊?” 江以北重新蹿上,靠在头低低一笑。 “打开看就知道了。” 苏酥拆开箱子,低头翻了翻,脸简直绿了。 “你还说不是故意的……” 她气急败坏地朝江以北扑了过去,江以北笑得肩膀直抖,张开双臂把人接住了。 两个人在上嬉闹一通,苏酥体力不支,气吁吁地滚到了一边,她伸手拉过箱子,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过目。 古风,民国,萝莉,女,绳带式,蕾丝式,开档式,风格款式应有尽有。 苏酥:“……” 眼睛被辣疼了。 她忍不住吐槽:“买这么多干嘛……” 江以北:“买少了对不起从从成都到这儿的跑腿钱。” 苏酥:“……” 这货还学会过子了。 江以北:“试试吗?” 两个人第二天睡到很晚才醒,吃完早饭就退了房,继续往下一站出发。 江以北担心苏酥不适应高反,计划一路上慢慢走,他们今天的目的地是新都桥。 沿着 318 国道一路向西,经过雅家埂山时,苏酥看到漫山遍野的红石头,还有大大小小的玛尼堆,随风飞舞的经幡,随着海拔的不断提升,窗外渐渐飘起一层濛濛的雾气,车像是在云海中穿行,人像是在放飞到了天空里。 车在折多山上攀行时,随着海拔越来越高,苏酥果然开始有了高原反应,江以北找地方停下车,拿了出发前准备好的氧气瓶给她。 苏酥了一会儿氧气觉才好些,江以北重新发动车子,缓缓驶入车道,一路开的很慢。 折多山的观景台是这段路海拔最高的地段,远眺群山可以看到谷底和山顶四季变换似的不同风景,江以北没有停车,由此一路下山,海拔又渐渐降了下来。 快到山脚时忽然下起一阵小雨,晶莹的雨点落在车窗上,画出一条条斜斜的串珠,不一会儿雨声变大了,乒乒乓乓地敲打着车窗,苏酥这才发现外面原来下起了冰雹,小小的,像花生米那么大。 好在天气没有影响路况,他们很快到了新都桥。 新都桥是康定市的一个小镇子,江以北没有在镇上停留,而是先带苏酥去了塔公草原。 他们骑着马并肩而行,湛蓝的天空下是一望无际的草场和雪山,远方佛寺的金顶在光下熠熠生辉,苏酥忽然有些明白江以北为什么可以一个人孤独地自驾了大半个中国,壮美的景入怀,心是真的可以一点一点被拓开的,凡尘琐事似乎再也不能困扰到你了。 从草原出来,江以北开车直接向距离新都桥不远的黑石城驶去。 中秋过后正是这里最浪漫的季节,柏杨林的叶子都变成了金黄,在光的照耀下,整个山谷都闪着金灿灿的光。 苏酥坐在副驾驶,觉光下金灿灿的山谷像是朝他们张开了怀抱,毫无保留地将他们拥进了怀里。 黑石城坐落在四川雅江与康定两县界处的高尔寺山上,向东可以远眺贡嘎雪山,还可以看到雅拉雪山和折多山。 苏酥猜想这个地方名字的由来是山上遍布的黑石头,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漆黑如墨的石头,无数的玛尼堆,还有飘扬的经幡,冷峻的黑调让这个神秘而苍凉的地方充了肃杀。 这里没有客栈和商店,江以北把房车停在了一处视野极佳的空地上,太下山时能看到落染红一望无边的群山,夜里能看到极美的星空。 他们出发时买了些土豆,胡萝卜,洋葱之类方便保存的蔬菜,这两天没有住在车里,水电还都很充足,苏酥于是洗洗切切,煮了一锅简单却好吃的浓汤咖喱。 电饭煲里的大米饭也蒸了,苏酥找了两个大盘子,盛出两盘卖相极佳咖喱米饭。 刚要叫江以北过来吃饭,就听到江以北在车外喊她。 苏酥跑到车门口,就见江以北指着远处翻滚的云海间一排颜瑰丽的群山说:“太下山了。” 他角那抹笑容像少年人一样赤诚。 清冽的晚风吹来,苏酥把脸颊上的发别到耳后,笑着说:“是啊。” 他们坐在车梯上,一边吃着咖喱米饭,一边看了场轰轰烈烈的落。 第八十六章 金碧辉煌的雪峰像一双彻人间的神目,慈悲地遥望着人世间渺小的悲离合。 夜里苏酥和江以北走到车外面去看星空,没想到天气说变就变,傍晚时还蓝天白云的,此时却乌云顶,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了。 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两个人正要回车里,却看到远处有一束亮光朝他们这边缓缓靠近,被浓稠的黑暗将未,在乍起的狂风呼号里显得有些诡异。 苏酥本能地紧张起来,抓住江以北的胳膊小声问:“那是什么啊?” 江以北朝光的方向看了看,不甚在意地说:“没事,应该是营的人。” 两个人没有回车里,等着远处的光越来越近,渐渐看到黑暗里一团庞然大物朝他们这边移动过来,等那庞然大物再靠近一些,苏酥隐约看清了对方的轮廓。 原来是一个人推着一辆负重的自行车在朝她们这边走过来。 这两天苏酥时不时看到沿途骑行的牛人,原本不会到惊讶了,可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看到独自骑行的人,又是这样山雨来的天气,苏酥还是震惊到了。 那人终于推着车子走到他们面前,声音有些沙哑地开了口。 “你们好,我今晚帐篷搭在你们房车边上吧。” 江以北朝他点点头,“好啊。” 那人就停稳自行车,开始麻利地从车上卸装备,江以北和苏酥走过去帮忙,谁知道刚刚卸了一地东西,冰雹便噼里啪啦从天而降。 三个人连忙抓起地上大大小小的包,躲进了车里。 借着车里的灯光,苏酥这才看清了那人的样子。 他个子不高,体型很壮,皮肤被晒得黝黑,大概是为了方便打理,头发剃得很短,贴着头皮只有一层短短的寸。 苏酥看到他嘴上起了一层干皮,忙拿了瓶纯净水给他。 男人接过水,说声谢谢,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 苏酥问他:“你吃饭了吗?” 他摇摇头,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说:“今天走得有点赶,还没顾上吃。” 苏酥便去给他烧水煮面。 这个人也不推辞,在川藏线上不管你是开车,骑行还是徒步,相互之间都会很自然地搭把手,帮忙和被帮的都一样坦然。 苏酥煮面的时候,江以北和这个人就坐在餐桌前聊上了。 这人自我介绍说他名叫陈淮,广西人,一年前开始骑行的,最开始是在广西骑行,然后是云贵和四川,接着是川藏线,走得地方越多,骑行的瘾头就越大,现在本就停不下来了。 苏酥前两天还好奇路边骑行的人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上,一三餐是怎么解决的,江以北当时跟她解释说,负重骑行的人装备都带得很全,别看骑的是自行车,车上有帐篷,有煤气罐和锅碗瓢盆,有菜有还有柴米油盐,但是这些家当装卸都很麻烦,所以骑行穿过荒郊野外时,他们一般都是早上一顿饭,晚上扎下帐篷之后再做一顿晚饭吃。 苏酥想到他现在应该是饥肠辘辘的,于是煮了两包方便面,里面卧了四个荷包蛋,车上没青菜了,苏酥把胡萝卜切成丝煮了进去,又打开一盒午餐罐头,一盒茄汁沙丁鱼。 陈淮果然吃得风卷残云,连口汤都没剩下,吃了之后脸上的颜好多了,整个人也舒展了些。 江以北又拿来几瓶冰镇啤酒,三个人边喝边聊,陈淮讲起骑行途中很多有趣的经历,有些在苏酥看来已经超出有趣的范畴,直奔惊悚去了,陈淮却浑然不觉,好像那些跟死神擦肩而过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陈淮:“我在羌塘的时候,有一天推着车走路,突然发现前面有几只,离我就不到十米远,我赶紧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死死盯住离我最近的那只,那几只也一动不动地盯着我,还冲我龇牙咧嘴的,喉咙里嗷嗷地低吼,我当时就觉得这条命有可能要代在肚子里了。” 苏酥紧张地问:“那后来呢?” 陈淮笑着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僵持了一会儿之后,那几只掉头走了,刚开始还慢悠悠的,走出去一段之后就撒丫子跑了,其实我怕它们,它们也怕我。” 外面的冰雹下了一阵就变成了大雨,狂风吹得车身摇摇晃晃,苏酥听到陈淮的自行车好像倒在了地上。 苏酥好奇地问陈淮:“你做自媒体吗?” 陈淮摇摇头。 苏酥吃惊的,因为这年头专职出来玩的基本上都会做自媒体。 一旁的江以北也忍不住认真看了陈淮一眼。 苏酥忍不住问道:“骑行又苦又累还很危险,你又不靠这个做自媒体赚钱,为什么能坚持这么久呢?” 陈淮笑了笑说:“因为我想出家,跑到庙里呆了几天就跑了,我不适合在庙里修行,还是跑到自由天地间修行吧,好山好水的,也是佛法无边。” 苏酥和江以北都知趣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个人想要出家,不管是基于什么原因,都是不想再继续从前的生活了,想来也是一段并不愉快的往事。 大雨下了一会儿就停了,陈淮下车去搭帐篷,苏酥和江以北也下车去帮忙。 陈淮的自行车果然被大风刮倒了,车上的行李被雨浇得淋淋的,苏酥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陈淮不紧不慢地扶起车子,笑了笑说:“这种雨不算大,有一次我帐篷搭了一半开始下暴雨,那次可真麻烦。” 他一边说一边卸下帐篷,在房车旁找了块比较平整的地方将帐篷搭了起来,然后一件件检查地上的其他行李。 苏酥和江以北跟他一起把浇的家当摆在石头上晾起来,锅碗瓢盆里进了雨水,苏酥拿到房车上冲了冲,然后再抱下车,帮他摆在石头上。 她把一棵淋淋的白菜晾在石头上,无意间一抬眼,整个人就被头顶的星空震撼住了。 她蹲在地上,呆呆望向夜空。 江以北和陈淮也抬头望向夜空,都不约而同呆住了。 水洗过的夜空澄澈得没有一丝尘埃,星河灿烂得难以言喻。 苏酥不联想起史前这片星空的样子,或许和他们此刻看到的是一个样子吧。 天文学家说我们所看到的星光是几万年前的光,甚至是几亿年前的光,苏酥都忘了自己在晨昏莫辨的城市里几曾看到过星星了,她此刻却觉得头顶的繁星里一定会有那些几亿年前的星星,穿越了浩瀚无边的时空,照进了她的眼睛里。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