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来了很多官兵,看样子永加堡的驻军出动了。” “也不知其他人得手了没,要是这趟差事搞砸了,大家都别想活命。” “听说点子朝这个方向跑了,我们再往前面找找吧,不行就先撤,总好过留下等死。” 他们分好人手,往不同方向去了。其中一路从柳竹秋和朱昀曦的头顶越过,若在白天,二人有死无生。 在原地静静待了一会儿,周围烟雾越来越大,不能再等了。 柳竹秋扶起朱昀曦走,朱昀曦让她先去树坑上方的战场捡来一把长剑。他的体力已稍稍恢复,拿着武器心里会踏实点。 他们向火势较小的地方逃去,走出一里地,三个头扎红巾的贼人猝然从坡地下方窜上来,嚎叫着发动攻击。 柳竹秋拔刀护住太子,朱昀曦发话分头应敌,推开她与最先冲上来的敌人手。 柳竹秋拦住后面两个,火光掩映的树林里闪出刀光剑影。 这些贼人身手都很普通,奈何她和太子已是强弩之末,战时占不了便宜。 朱昀曦与那贼人相继失落兵器,改用拳脚扭打。 他凭着身高体型的优势将敌人的脑袋按在树干上撞击。那人伸手抵住他的口反抗,无意中扯出他挂在脖子上的九龙玉符。 这是皇家才能拥有的器物,那人见了眼球突起,嘶声爆吼:“点子在这儿!” 与柳竹秋斗的二贼闻声转移目标,柳竹秋趁其中一人分神,一刀扎中他的背心。 刀身陷入肌难以拔出,她立刻松开刀柄,飞身扑向那正要向朱昀曦挥剑的贼人,抱住他的身,使出在草原时金海桐教授的摔跤技能,跪地仰身,让那贼人的上身随势后仰,头顶狠狠磕中地面。然后遽然夺下他的兵器将其刺死。 那被朱昀曦制的贼人用摸到的树枝戳刺他的眼睛。 朱昀曦被迫松手躲避,被他踹中髋骨,失重撞向身后一棵树冠着火的大松树,着地滚出一二丈,浑身骨头散架一般,暂时被疼痛晕眩剥夺行动力。 上方的大树枝已烧脆了,在撞击下折断,笔直砸向他。 贼人被险情退,柳竹秋却奋不顾身地冲上去,用身体做太子的盾牌。 冒烟的树枝砸在她背上,透过衣衫刺破皮肤。 朱昀曦觉嘴里落入几点甜腥,知道是柳竹秋出的鲜血,可双眼昏花,什么都看不见了。 柳竹秋背上火辣辣的疼,脑海里回着自己重的呼声,对面像站着一头硕大的火牛,凶狠地要将她落黑暗深渊。 已经到极限了,可还不是认输的时候。 她望着身下再次晕厥的太子,血水嘀嗒落在他的眼眶下,带动睫微弱抖动,说明他也正顽强地挣扎着。 这情景鼓动怒意,在她口迅速凝聚成旋涡。 太子并无大过,仅仅因为某些人的野心就不断被迫害,遭遇一次比一次惨烈。 既然要死,什么君臣前途都不重要了,如果单纯将朱昀曦视作她心的男人,她就更难忍受歹人对他的欺凌残害。 “你放心……他们想要杀你,除非先杀死我。” 她愤恨地道出这句独白,狠咬牙关掀开树枝。刺客正举刀袭击,不得不撤势闪避,被突起的树绊倒。 柳竹秋困兽般纵身扑来,用弓弦勒住他的颈项,狂躁的怒意尽数注入双手,指甲部迸出血珠也未停止发力,直到身下的挣扎全部消失。 等到松手,弓弦已嵌入贼人颈部,割断他的喉咙,血汩汩淌一地。 柳竹秋疲力竭,一头栽倒在血泊中,呼困难,意识模糊,垂死的觉非常强烈。 她不想天下大,希望太子能活下去,用尽力气爬回他身边,蘸血在他的袍摆上写下四个字。 朱昀曦糊糊知到身旁的打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重回清醒,见柳竹秋一动不动爬在脚边,慌忙抱起她搂在怀里。 “柳竹秋,柳竹秋你怎么了!” 摸到她身上被血浸的衣服,再探到她微弱的鼻息,他觉得天快塌了,想抱起她去找救兵,身体像装的水缸一样笨重,只走出几步便滚下矮坡,停顿后再挪不动分毫。 他想呼救又怕引来贼兵,绝望中用力抱紧柳竹秋,恨不能将命分她一半。 正做穷途之哭,远处传来连片呼喊声。 “太子殿下!您在哪里!” 他深恐贼人使诈,动魄惊心地往暗处躲,等听到云杉和单仲游的声音,才急忙扯开喉咙回应。 “我在这儿!” 声音完全走样,如同负伤夜枭的哀鸣。 救兵飞也似赶来,火把将周围照得通明。 云杉先时赶到永加堡,标安见到真正的东使者方醒悟上当,赶紧亲自去黑窑释放温霄寒,发现人已逃。 云杉猜柳竹秋去救驾了,怒令标安派兵去五梁殿增援。 标安明白自己已犯下死罪,急着戴罪立功,当即亲率两万官兵奔赴五梁殿。 战斗中云杉遇到牢城营的人,得知是柳竹秋带他们来救驾的,便领着五千人进山搜救,与单仲游等卫兵相遇,一齐找过来。 看到主子的惨状,侍从们痛哭伏地,乞求朱昀曦降罪。 瑞福也来了,她只关心柳竹秋的安危,见太子怀里抱着的伤者依稀是她,慌忙凑近询问:“殿下,我家先生怎么了?” 朱昀曦因柳竹秋没戴胡子,这样面会暴身份,急命瑞福下外袍罩住她的头脸,一面冲云杉叫嚷:“温霄寒受了重伤,快叫大夫来为她医治!” 云杉爬上来低声提醒:“殿下,不便让外人为温大人疗伤啊。” 瑞福忙说:“小的跟先生学过一点医术,先让小的看看吧。” 朱昀曦喝退近处的人,让云杉从旁遮挡,和瑞福一道解开柳竹秋的衣衫查看伤势。 她背部被树枝划出几道口子,伤口只到皮,出血已自行止住了。瑞福用军医携带的烧酒为她清洗伤口,涂上伤药,紧绷带,再重新帮她穿好衣服。 朱昀曦这才命军医前来号脉,听说柳竹秋是因体力枯竭而昏,烧心烧肺的惶急稍稍减轻,叫人拿担架来抬她下山。 “好好护着她,再让她受一点点伤,孤就诛他九族!” 他嘴上耍威风,身体虚弱得像灯草。 单仲游想背太子下山,云杉扶朱昀曦起身,看到他袍摆上的血字。 “殿下,这字是……” 朱昀曦低头瞧见,一把捞起来查看。 “请为明君” 这定是方才昏时柳竹秋写下的,她义无反顾地保护他,到最后还对他寄予厚望,忠勇挚瞬间令一切儿女私情都显得渺小廉价了。 她是和生命等价的宝物,阎罗王也休想夺走她。 朱昀曦肃然吩咐单仲游跟紧担架。 “孤要亲眼看着她险。” 作者有话说: 每天写文都会更秋姐一点~谢在2022-05-30 10:26:46~2022-05-31 10:1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的小天使哦~ 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石南、西蓝花、cwhy64 1个; 谢灌溉营养的小天使:青彦 10瓶;有点意思 6瓶;啦啦 3瓶;pokiii啊 2瓶;皮几几鼓泡泡 1瓶; 非常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柳竹秋被背上的刺痛疼醒, 嘴里像沙漠,干得快裂开,糊嚷着要喝水。 立刻有人过来用勺子喂她喝清凉的甜水, 还用温热的巾为她擦汗, 她寻思是谁, 却死活睁不开眼睛查看。 那人想是瞧出她的焦躁, 忙凑到耳畔轻呼:“先生,我是瑞福,我们现在很安全,请您放心休息。” 柳竹秋还想询问太子的安危,疲倦迅速伸出爪子将她拖回睡乡。 这一觉似乎没睡多久, 睁眼天还是黑的, 她艰难移动沉重的身躯,被褥的摩擦声惊醒睡在炕角的瑞福。 “先生, 您醒了吗?” 瑞福下点亮灯盏, 倒了一碗热茶给主人解渴,再扶她坐起。 他们正身处一座干净宽敞的窑,陈设布置还豪华。 柳竹秋的背还有些痛辣,伸手摸到厚厚的纱布,以为自己伤得很重。 瑞福安:“是我帮您上药包扎的, 只划出几道血口子,不是很深, 大夫说像这样的伤势歇几天就好了。” “殿下呢?” “他也没事, 白天还来看过您。” “还有我三哥找着了吗?!” “找着了, 三爷右腿摔伤了, 但不严重。在别的屋将养呢。” 危机解除, 柳竹秋忍不住谢天谢地谢祖宗, 又问此处是什么地方,她昏了多久。 “昨晚我和云公公来到永加堡,叫那将军带兵去五梁殿救驾,昨天半夜把您和太子殿下救下山来运回军营。您昏了一天,这会儿又是半夜了。” “那些跟我进山救驾的苦役怎么样了?” “大部分都没事,我还见到许应元了,他已向太子禀告您发动牢城营苦役英勇救驾的经过。殿下很动,说要重重嘉奖他们。那个将军听信贼人骗术,险些害死您和殿下,白天已被收押,说要以军法问斩呢。” “……他也是无心之过,回头我得去向殿下讨个情,饶他一命。” 柳竹秋见瑞福笑微微望过来,问她怎么了。 瑞福腼腆夸赞:“先生恩怨分明,施恩报怨都有分寸,真叫人钦佩。” 柳竹秋说:“我昨天听牢城营的人说,那将军虽然刚愎自用,目中无人,但上任以后就发放了 拖欠苦役们的口粮,还许他们使用以前用的军队专用的水井。这人并非将帅之才,然尚有仁慈之心。就凭他这点善念我也该保他,方不违背天道。” 言而未尽,被敲门声打断。 瑞福说:“定是云公公。” 跑去开门,云杉果然从门里挤进来,一边走向火炕一边悲喜集道:“柳大小姐,我的祖宗,你下次再玩命可千万叫上我。我情愿陪你掉脑袋,也不想再担惊受怕了。”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