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努金腹背受敌,很快撑不住了,领兵从一条小山道上撤退。 朱昀曦派人追击,查看地图分析敌人逃的位置后再派一路军赶去阻击,你追我打一直跑到东洋河畔。 将领见再往前就会深入鞑靼国境,命士兵捡拾了一些战利品,率队返回。 这场战役官军歼敌两万人,缴获战马五万匹。 参战的将士们从奋战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是朝廷五十年来对鞑靼作战的首次胜利,他们作为功臣将享受父辈从未体会过的荣耀。 兴奋动的气氛席卷军营内外,附近的百姓也奔走相告,争相运送食物前来劳军,方圆数十里都能听到震天的呼声。 看尽人世沧桑的太未因壮烈战事驻足,按时沉向远处的峰峦。 朱昀曦伫立在硝烟未散的战场上眺望落,思绪随着波浪般的地平线起伏不定。 自从获立为太子,他就被大臣们定义成绣花枕头,受了无数讽刺,无数贬损。 那些食古不化的老先生、酸不溜秋的言官、居心叵测的小人都认为“文治武功”与他不沾边,觉得他将来只配做龙椅上的漂亮摆设,如今他终于能正大光明驳倒偏见,痛快地扬眉吐气了。 柳竹秋和部从们站在十丈外,她默默注视太子的背影,同样慨万千。受到召唤,欣地走到他身旁。 朱昀曦全身被夕光映红,如同一座美轮美奂,闪闪发亮的金像,高高挑起她的嘴角。 “殿下有何吩咐?” “我们不是说好了,外人听不到的时候只叫别号吗?” “臣女现在戴着胡子,您确定要听我叫您郎君?” “……那算了吧,这么有意义的时刻,卿不想作诗留念吗?” 柳竹秋齿而笑:“这首诗我在几年前就已做好了,殿下还记得吗?关寒霜依故垒,征夫枯骨尚难收。请缨纵马持繁若,尽逐胡尘释主忧。” 朱昀曦本想让她作诗歌颂自身功绩,听她念出诗句,诧然失笑道:“我当然记得这首诗,没想到你还真的说到做到了。” 回想战场上她始终高举帅旗伴随左右,每当他转头都能收到她神,充信念的注视,如同一道坚固的屏障守护他的斗志,引领他奔向胜利。 他不由得想:假如她是男子,凭这次战功足够封官赐爵了。 柳竹秋还记着他的仇,不客气地算起帐来。 “那年在西山猎场,臣女曾借这首《从军行》向您表明心迹,您却笑话我是疯女人,还说这是本不可能的事。” 她提起旧诗时朱昀曦就预料会被翻旧账,难堪苦笑:“是我错了,我的细叶不止是蔡文姬、李易安,还是花木兰,穆桂英,以后我再不敢小瞧你了。” 柳竹秋可不稀罕他的赞美,只想拿到实惠:“那殿下现在是不是能实现臣女当时的心愿了?” 彼时她向朱昀曦表达了强烈的入仕渴望,如今实绩在手,可以名正言顺提要求。 朱昀曦的私念对此产生抵触,苦于找不到理由拒绝,犹豫着说:“你确定要做官?这次陛下若授予你正官职衔,你将来就很难摆温霄寒这一身份了。” 柳竹秋轻松将军:“您会护着臣女吧?这样臣女的身份就没那么容易暴了。” 狡猾的女人,总会以彼之茅攻彼之盾,如果现在让她失望,恐使起渐起离心,还是先答应她吧。大不了来册妃时再被大臣们骂得狠一点。 他调整好思路,大方笑哄:“知道了,我会替你呈表请功的,但官员任免得由陛下做决断,我不便徇私替你求官。” 柳竹秋喜道:“殿下肯给臣女机会,臣女已经戴莫名了,臣女谢殿下隆恩!” 她屈膝跪,朱昀曦忙伸手阻拦,无意中扯疼她的后背,出一声痛。 刚才就发现背上的伤口好像裂开了,还能凭亢奋的神战胜□□疲惫,这会儿情绪稍稍松弛,伤痛便开始作祟。 看她嘴上说没事,额头已疼出汗,朱昀曦无比惊急,赶紧叫瑞福牵马过来载她回军营疗伤。 来到营帐内,瑞福替柳竹秋查看伤势,几道伤口全部开裂,血水已浸纱布。 当晚柳竹秋发起高烧,盖了两厚被再披上一张羊皮仍觉寒冷刺骨,昏中也在哆嗦。 朱昀曦五内如焚,命随军的御医为其治疗,可又不准御医查看她的伤势。 御医开了两副主攻退烧的方剂,柳竹秋服药后烧是退了,身体却变得非常虚弱。 她知道这是由于药方里放了大剂量的柴胡、黄连和板蓝等清热解毒的药材,导致元气亏损。自行开了一个温和的方子调理,见效却很缓慢。 朱昀曦陪她在新平堡待了七天,庆德帝已接到捷报,传旨令他班师还朝。 他舍不得撇下柳竹秋先走,又嫌新平堡居住条件恶劣,不适宜养伤,竟然假装生病,奏请皇帝允许他留在宣府将养。再叫人造了辆舒适的大暖车,将柳竹秋转运到宣府,打算陪她养好身子再一块儿回京。 作者有话说: 1李承乾(619年―645年1月5),字高明,陇西成纪(今甘肃省秦安县)人。唐朝宗室大臣,唐太宗李世民嫡长子,母为文德皇后长孙氏。李承乾宠幸一名“美姿容,善歌舞”的太常乐人,并称他为称心。唐太宗闻之大怒,将称心杀死。李承乾非常伤心,在中为自己死去的男宠立室,让人夜祭奠。李承乾在中为称心树冢立碑,并赠予官职,并经常为称心而哭泣泪。自此,李承乾与父皇之间的隔阂更深了。谢在2022-06-03 10:37:57~2022-06-04 10:08: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的小天使哦~ 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石南、cwhy64 1个; 谢灌溉营养的小天使:皮几几鼓泡泡、sarah 5瓶; 非常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柳竹秋到宣府后随朱昀曦入住当地最豪华的官邸——将军府。 她出使鞑靼前曾到过这座北方边陲的军事重镇兼边贸中心, 当时未得闲暇观光,甚为遗憾,两月后能来重游, 定要仔细游览一番。 她体质向来康健, 复原速度也快, 静养几已恢复如常, 这天一早起来认真梳洗了,收拾得神清气去向太子申请外出。 走到朱昀曦居住的东跨院,见院门关着,侍从们都聚集在门外,争相往门里张望, 单仲游也在其中。 柳竹秋狐疑, 上前跟众人打招呼,人们慌忙转身还礼, 都规矩站好, 与前一刻的偷摸形象划清界限。 她越发好奇,笑问单仲游:“单侍卫,你们怎不在殿下驾前侍奉?” 单仲游尴尬地笑了笑,悄声说:“殿下在屋内抚琴,把我们都撵出来了。” “殿下会弹琴?” “是。” 柳竹秋此前从没听朱昀曦提过这茬, 不惊讶。 单仲游说:“在里有陛下派出的老公公老嬷嬷看着,大臣们也反对殿下从事歌舞娱乐, 殿下已好些年没碰过乐器了, 从前可是吹拉弹唱样样娴, 还会自己谱曲呢。” 东受到皇外廷的严格管束, 规矩多到离谱, 太子偶尔任一次起码被内官大臣念上一个月, 想从事点娱乐活动也必须偷偷摸摸的。 柳竹秋理解侍从刚才为何抢着偷听了,也凑到门处侧耳倾听,里面隐隐然有丝弦作响,却听不真切。 她急着一睹为快,听说门内下了闩,敲门又恐打断太子,将单仲游拉到一边小声求助。 “单侍卫,我想去看殿下抚琴,又不想打扰他,拜托你帮我翻墙进去。” 单仲游大窘,觉得这举动太不像话,可又不敢违逆柳竹秋,于是假装自己是头只会服从主人命令的老牛,跟随她来到无人的墙下,半蹲着让她踩上肩头,用力往上一耸,送她攀上墙头。 院子里不见人影,三面房屋的门窗都紧闭着。少了门墙阻挡,那泠泠的琴声铮然可辨,似幽泉纡余婆娑地入她的耳孔。 她喜滋滋顺着墙壁轻轻滑下,蹑步靠近琴声发源的北厢房。 距离渐近,琴音越清晰。音通透,旋律畅,不似传统琴曲古雅,有时下新曲的圆润,还融合了琵琶和筝的弹奏风格,显得清新明快。 古者云听琴音可辨其人,这话一点不假。 比如萧其臻弹琴,旋律总是中正典雅,符合他的个。 而太子弹出的曲调也像他本人张扬明媚,宛如朗月垂光,徽縭芳。 俄尔,曲调一变,更见婉约轻迈,前奏过后朱昀曦竟抚琴而歌。 “雁落平沙,烟笼寒水,古垒鸣笳声断。青山隐隐,败叶萧萧,天际暝鸦零。楼上黄昏,片帆千里归程,年华将晚。望碧云空暮,佳人何处,梦魂俱远。”1 他的音纯净悦耳,歌唱时五音准确,节奏转换和气息拿捏都很得当,说句大不敬的话,这水准去太常寺做个司乐是绰绰有余了。 柳竹秋曾听众多歌者演唱过这首《雁落平沙》,公正评价都不及朱昀曦唱得绵旎,听着歌声再想象他丰姿若仙的美态便经不住心神驰。 要是张生也似太子这般人美歌靓,也无怪端庄的相国小姐会把持不住了。2 她不足于耳听,偷偷摸到窗边,透过玻璃窥视。 琴音忽然错了节拍,歌声戛然而止,只听云杉在门内喝问:“谁在外面?” 柳竹秋憾然地直起身通报:“微臣温霄寒,来向殿下请安。” 门随即开了,云杉探身瞄她一眼,传她入内。 她进门前小声问他屋里是否有外人,听说只他和朱昀曦在,便放心地摘下胡须,恢复女儿态,堆笑着前去拜见太子。 朱昀曦还坐在琴台前,纳闷她是如何进来的。看她涎着脸指向窗外的院墙,他吃惊笑斥:“你太淘气了,被人瞧见成何体统?” “臣女很小心的,只单侍卫一人知道,不过殿下的琴声怎么突然断了,莫非您发现有人在外面偷听?” “你不知道琴有灵吗?我觉琴弦突然变得滞涩还以为来了刺客呢。” 朱昀曦表面数落柳竹秋,心里却觉得她的随行为很可,招手叫她过去。 柳竹秋已为他的琴艺歌吼倾倒,兴冲冲坐到他身旁。 “臣女今天才知道殿下通音律,您以前怎么从不和臣女谈论呢?” 朱昀曦见云杉已关门出去了,完全撇去架子,略带无奈地说:“还不是怪那帮大臣,他们说曲艺是比骑更糟糕的嗜好,钟此道的君王都会荒、糜烂,让父皇止我碰这方面的娱乐。大婚以后我就没摸过任何乐器,好些都已生疏,如今只会弹几只琴曲。” 秦二世和李后主都是沉音乐的亡国之君,唐玄宗晚年酷文艺,成立梨园钻研戏曲乐律,致使朝政荒废,胡羯国。 本朝□□定鼎后取这些历史教训,设祖训止后世继任者以音乐娱兴,除各大典礼上能够奏乐,其余时间皇内不得赏乐消遣。 一次他心血来想招伶人进演奏解闷,遭到御史强烈反对和阻挠,面对自己定下的规矩,堂堂天子也只好声放弃。 此后历代皇帝想歌舞娱乐都只能低调进行,被大臣们知晓准会收到一堆劝谏奏疏。 不过皇帝有权力为后盾,官员批评起来还比较节制,换成太子他们就断不会客气了。 朱昀曦少年时曾多次被那些尖刻的言辞生生骂哭,好些经典名句至今记忆犹新。 他顺口说了几句给柳竹秋听,柳竹秋真心替他抱不平。 “这帮腐儒太过分了,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一个人要完善文化和修养就必须学习音乐。音律是最高雅的修行,他们凭什么不许您接触呢?居然还骂得这么难听,我真是看不下去了。殿下,等您继位后让我去都察院吧,要是有人故意找茬,我就替您跟他掐架,保证帮您骂死他。” 朱昀曦喜见她维护自己,可她这要求不符合他的心愿,含糊敷衍两句,摸摸她的脑门说:“我看你气不错,身子好些了吗?” 柳竹秋神抖擞:“都好了,您今天能允许我去城里逛逛吗?” 朱昀曦摇头:“今天天气不好,待会儿没准要下雪,你病刚好,出去着了凉可不是玩的。” 看她瘪嘴,忙拿一则喜讯来调剂。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