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今心情颇好?”肖贺擦了下脸上的汗水, 这么酣畅淋漓地打了半天后, 虽然全身痛得要命,但也觉得快活。 就怕明爬不起来。 “你跟南香下了棋?” 一说起南香这丫头,肖贺诧异地看了李骁一眼:“……” 堂堂的一个太子殿下,竟还关心这些小事。 李骁哂笑一声:“你输了, 还输得很惨, 孤这丫头,以前觉得她蠢笨,现在孤发现, 她还聪明的。” “她才学了几, 竟能赢过你, 肖贺啊肖贺, 你的确该反思反思了。” “这小丫头真聪明, 她还把与你下棋的对局记得清清楚楚,噗——”李骁笑着摇摇头。 李骁点头确认道:“孤的南香是个聪明的乖丫头。” 她可比某些人聪明多了。 李骁望了某蠢人一眼,继续道:“孤以后再也不说她蠢笨了。” 肖贺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这是在暗示他连刚学几棋的蠢丫头都比不过,亏他还自认棋术天才。 “臣只是让着她,下次准叫她输得呜呼哀哉。”肖贺说完后,却发现四周似乎更冷了些。 李骁挑眉:“你还想跟她下棋?” 肖贺后背一紧:“……” “下棋可以,不过前提是,孤要亲眼看着你们下棋。” 肖贺松了一口气:“那就请太子殿下多多指点。” “对了,殿下,臣有件事要禀报您。”李骁提起了南香与他下棋的事,肖贺暗想这不是无的放矢,他便把那南香的请求说给了李骁听。 “找一位伍公子?”李骁啧啧一声。 肖贺:“我认真替她打听过了,似乎京城里没有这么一个人。” 李骁用一种怜的眼神看向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肖贺:“……” 这……太子爷和他的小奴婢,每净拿他寻开心。 “臣就这么告诉她去?” 李骁摇头:“你若是再这么犯蠢,孤要考虑换人了。” 肖贺摇摇头,虽然他不敢抬头用怜的眼神看向某位太子殿下,但他觉得,某些人,才是真的失去了理智。 “殿下,您才是聪明绝顶。” 幸好啊,他所跟随的主子,只是喜身边乖巧绝的小美人婢女,而不是像那些稗官野史上面所描述的,有的喜皇帝的妃子,有的逛花街,有的沉娈童,有的喜敌国公主,还有恋上太后的…… 李骁见他脸变来变去,问道:“你在庆幸什么?” 肖贺诚实道:“庆幸跟了个好主子。” 李骁:“……” “太子殿下,您什么时候把南香姑娘给……”肖贺可不是个傻子,知道有些话该听,有些话不该听,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 什么嫁给二柱哥,孤对南香并未男女之情什么的,他听过就当做没听过了。 李骁倒没有否认:“娶了太子妃后。” “孤会封她为太子侧妃。”这是李骁头一次将这件心头的打算说与旁人听,如果不出意外,这就是必然的事实。 侧妃? 就连肖贺听了,都忍不住愣了下,他发现南香这丫头在李骁心中的地位,比他想象中高多了。 这乖巧漂亮的小丫头倒是个有福气的,她这么个出身卑的小丫头,竟然能当上太子侧妃。 李骁可不是草包太子,他文采武功样样出众,心机谋算更是令人叹服,他却越过别的,直接将她封作侧妃,可见李骁对她的看重。 “这事你别告诉她。”皇后曾催促他择选太子妃,早完婚,李骁拒绝了好几次,他如今不想拒绝了,等到了年底,便挑选一位合适的太子妃,定好子,明年成婚,届时南香也会真正成为他的女人。 肖贺点头。 娶太子妃是一件十分慎重之事,娶了太子妃后再纳南香,亦是对太子妃的尊重。 * 南香的信寄回姜家的时候,姜家正被一片影笼罩,张氏,也就是姜武的子,南香的母亲,入秋后染了病,花费了不少钱财,偏生屋漏偏逢连夜雨,姜熊儿,南香的弟弟姜明言,为母亲采药的时候,把腿给摔折了。 因着这两件事,姜武天天在家唉声叹气。 张氏在屋里头骂道:“秦家那女人也不是个好东西,一见咱们家遭了难,立刻过来悔婚了,还说什么八年十年的,都是说着玩的。” “说咱虎儿从里出来,都是个老姑娘了,呸——” 张氏气得火冒三丈,她的儿子考上了秀才,原本正是风得意时,人人都过来奉承几句,到现在急转直下,为了两人治病,他们家财散尽,穷困潦倒……姜明言若还要去读书,书院的束脩都凑不出来,若是不能去那好的书院,能不能考中举人还两说。 四大书院,四大书院…… 张氏恨自己生得那场病,这人当真是病不得,花钱如水,她都恨不得自己就那么去了,多留些钱财给子女。 姜武劝说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人活着,就有盼头。” 张氏抹眼泪:“现在熊儿的腿受了伤,还不知道能不能治好,若是医不好,咱们家可怎么办啊,都是娘不好,这病就不该治。” 姜明言把腿给摔了,就怕把将来前途都给摔没了。 一个跛足的人还能考科举?还能面见圣上? 更是有算命的瞎说,说姜明言考上了秀才,是他们姜家祖坟里冒青烟,可这烟啊,不长,小儿子把腿摔断了,早就预示着他的前途断了。 他们家祖坟里冒的青烟也没了。 小儿子的前途没了,他们家还有希望见到虎儿吗? 算命先生捋着胡须:“你们家这丫头,在里尚食局当一个烧火丫头?姑且算了一把,她这辈子怕是难以出了,要老死在中。” “想见家人一面?难上加难,不可能。” 张氏心中难受,原本以为他们姜家往后有大大的好子过,儿子考上秀才,以后考上举人,考上进士,再以后……他们能去京城见失散多年的女儿虎儿。 还给虎儿定了一门好亲事,互相知知底,绝不会欺负亏了她…… 谁知道,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虎儿可千万别答应这婚事,呸,他秦家有什么好的,咱虎儿在里见多了世面,哪里看得上他们秦家这小子。” “熊儿以后是要考科举,当大官的!” 姜明言坐在上看书,他的神灰暗,原本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身上却带着颓靡之气。 现在考上秀才,被村子里的人称作天才,姜明言也曾对未来充遐想,想着自己进京赶考,想着面见圣上,可谁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在这乡下的穷村子里,的确是少年天才,可在外面,在那繁华锦绣的大城里,他仅仅只是个见识鄙的“乡下人”。 人家从小学的是什么?他学得是什么?人家请的老师,上百两银子一堂课,若是放在以前,姜明言还能自傲地想着,他天资聪慧,还愿意下苦功,定能胜过那些世家贵族子弟。 可现实却给了他沉重的打击。 他发现,这世上不仅仅只有他天资聪颖,更有无数聪颖之人,更让人到害怕的是,有些人不仅是天才,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才。 他们聪明,家世好,有钱,有权,更是严于律己,家教严格,他们从小便在读书上下苦功,他们有好老师,家中有数不尽的藏书…… 姜明言自嘲一笑,他又如何能赶得上呢? 亏他之前竟然还幻想自己考中一甲,面见皇帝,得到皇帝的信任,当真是井底之蛙。 “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考中举人。”姜明言撑着拐杖从上下来,他深深了一口气,如今家里一贫如洗,连读书的钱都没有了,而他也不能再靠家里了,他得想办法赚钱。 去抄书,去给人当账房先生,或是当私塾启蒙先生,这些他都能做,他不会放弃读书,他不会放弃科举,他要考中举人,他要考上进士。 不能考上状元探花,只是个普通的三甲进士也好,放到外地,当个九品芝麻小官便可。 姜明言心想,自己不能好高骛远,一个家族的繁盛,往往需要好几代人的积累,而他,便要拼尽命去努力,让他们家出一个读书人。 有了第一个,就能有第二个,第三个,他们家族中的积累渐繁盛,他们姜家也能有无数枝枝叶叶,家中也能有巨大的藏书库…… 希望他活着的时候,能见到那一幕,或许到了那时,他已经是个垂垂老矣的古稀老头。 而他的同胞姐姐虎儿,她也一定能看到那样的场景。 算命先生的话,姜明言半个字都不信,他不信姐姐虎儿将来会老死中,他要把他的姐姐接出外,就算那时他的姐姐老了,他的子女也会为她养老送终。 张氏见姜明言出来了,连忙站起身:“你出来做什么,还不好好在上养着,你这腿必须得好好养,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了。” 姜明言点点头:“娘,您也别难过了,爹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咱们家人还在,一切都会好的。” “是啊,只要人还在,都会好的。”张氏这会儿也看开了,想想当年他们家逃难来这的时候,何止是一贫如洗,他们家什么都没有,就连遮风避雨的茅草棚都没有。 如今这房子,这院子,都是他们家里人一砖一瓦盖起来的。 “请问是姜家吗?” 一家人说着话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姜武走到院子里,发现院子外是个陌生的年轻人,那个人作驿差打扮,却又似乎不是普通的驿差。 姜武疑惑:“官爷,这里是姜明言姜秀才的住处,请问您是?” “姜秀才?”那年轻的驿差疑惑了声,顿时想明白了,“您就是姜武姜老爷吧。” “不敢当不敢当。”姜武摇摇头,他怎么能叫什么老爷。 他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秀才爹罢了。 “这有一封您家的信,从里寄出来的。” 姜武动了:“那是我的女儿,是我家虎儿。” 驿差将手中的信和包袱都给了姜武,恭敬道:“老大人,小的已经将信带到,您拿回家再打开。” 姜武接过他手中的包袱,只觉到手上一沉,他的心也跟着一沉,这是些什么东西?竟然如此沉重,摸起来似乎像是…… “小的这就走了。” 驿差走了,被他礼貌敬重对待的姜武又觉得受宠若惊,又觉得莫名其妙。 这驿差看起来不像是个简单的人物,来到他们这贫苦农家,竟也没眼高于顶,莫非是知道了他家出了个年轻的秀才公? 姜武抱着包袱走进屋内,他的手在包袱上按了按,他摸出了那些重物的轮廓,这一下,把他得心惊跳。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