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我远点,小心有人会吃醋。”林珺挥开了前夫伸过来的爪子。 顾谨躺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要反击:“不会吧,洛杉矶的光小男孩还会吃我这种老男人的吃醋?” 但林珺此时已经睡着了。 他的反击,无效! …… 转眼就要到慈心厂整体招标的子了。 而林珺虽有绿卡,但她没有办理移民,厂里办的也只是停薪留职。 所以现在,她还是慈心的一员。 正好这几天大家议论纷纷,说要拿下慈心的很有可能是马书记一家。 林珺也就准备关注一下。 拿下这么一个大厂,是需要大笔资金的,在这个刚刚改开的年代,马书记哪怕贪污受贿,也搞不到几百万的,他和沈四宝合谋,想从雕塑里搞东西,但也没搞到,银元,被法典拿走了,那他们哪来的钱拿厂。 作为创始人的女儿,林珺有权力要求国资委给她出具营转私后的,所有持股股东的名单的,所以等过几天招标结束,她就可以看到结果了。 不过她并没有想手厂务,只是本着对父亲产业负责的态度,想过问一下。 但偏偏有些人做贼心虚,生怕她过问。 这天急不可捺的,居然有人直接上门,来赶人了。 …… 已经是周四了,今天也是林珺回来的第五天。 大约因为有俩娃陪着,这五天她的情绪特别平稳,既没有低落到想要自杀,也没有亢奋到随时跟人吵架。 而且出国几年,因为单身一人,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只会煮瞎糊的她了。 这几天也就婉拒了热情上门的顾灵,和法典一起给娘仨折腾饭吃。 但再折腾也不过升级版的瞎糊,比如略腥的汤,了黄的青蟹,炒的蔫巴巴的青菜,米饭也总是夹生的,蒸的蛋糕居然像皮球一样,咬起来劲劲儿的。 但架不住俩娃喜呀。 尤其半夏,怕妈妈沮丧,还坚持,像皮球一样咬不动的蛋糕才是最香的。 今天照片已经洗出来了,女孩吃完饭,捧着照片躺在上看。 跟妈妈计划,什么时候回老家看二狗哥哥。 沈四宝的老家名字叫五河村,沿海,是个渔村,非常大。 林珺有个叫高岗的同学跟他同村,但不在一个支队。 因在盛产乌贼骨和牡蛎,石决明等中药材,林珺原来曾去找过药。 而高岗和沈四宝之所以没像别人,在改开后贩海货,或者种药材,出国打工,反而选择高考,据他们说是为了追求林珺,但实质上,是从林珺身上看到了有知识的好处。高岗现在是大老板,沈四宝要不走歪路,就该是书记了。 不过她并没去过沈四宝家,据说他家就在海边,那个支队特别穷。 本来渔村就很苦,女儿还是生活在最穷的一个支队,林珺心里可难受了,遂又问女儿:“二狗是姓高,还是姓沈,或者姓周呀?” 二狗姓啥半夏并不知道,女孩望着照片上的妈妈,摇头:“妈妈我不知道呀。” “那你想想呢,他喜什么,咱们就给他送什么。”林珺又说。 小丫头回忆着,二狗哥哥喜什么呢,不过心了好几天,照片终于来了,每一张还都很漂亮,都把她和爸爸妈妈牢牢的固定在了一起。 此时有妈妈陪着,孩子吃了又困,转转脑瓜子,她就睡着了。 孩子的教育是最重要的,看法典这几天一直乖乖在写作业,哄女儿睡着后,林珺心情特别好,开开心心的,来视察儿子的作业了。 可这一翻开,她立刻就受了很大的刺。 她走的时候法典是个很乖的孩子,虽然成绩不比小民和小宪,但能按时完成作业,成绩也中等,可现在,这一看,他这三年估计就没听过课。 林珺望着儿子的作业,目瞪口呆。 好半天她才说:“点点,妈妈以为你一直成绩还不错的。” 顾法典也有些懵 :“妈妈,你不是一直跟赵阿姨有联络的吗,你从来没问向她问过我的学习吗?”男孩以为妈妈一直知道自己成绩差呢。 这下该林珺说不出话来了。 于小儿子这几年的变化,她完全不知情,因为赵霞大概怕会刺到她,于顾法典的事向来都是拣好的说,偶尔说说他顽皮什么的,怕她犯病,也会为其开。 林珺以为有赵霞,顾灵,顾谨他们时时照顾,小儿子应该过得不错。 可从作业上看,这孩子自她走后,就再也没读过书了吧。 那他这些年在干嘛,堕落了,废荒了? 一米七几的大男孩,一旦荒废了学业,就会走上歪道,而社会是如此的复杂。 作为一个抑郁症患者,情绪是不受控制的。 顾法典以为妈妈自出国后就没过问过自己,虽能理解,可心里依旧很难过,他也会想,会假设,要不是找回半夏,妈妈是不是这辈子就不管自己了。 而林珺,则陷入了深深的情绪焦虑中。 她走的时候想带走法典的,但当时曾有人说:“林珺,法典是害死了妍妍,可他也只是个孩子,他没错,你可不要因为生气就打他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林珺曾经好几次无意识中掐伤,打伤过顾谨,她也怕她会伤害法典。 所以孩子不走,她就没有强求,因为她也怕自己失控,要打孩子。 大洋相隔,时差颠倒,她要在新环境里生存,还要治病,怕孩子伤心难过,也怕自己的状态要影响他,就很少给法典打电话,偶尔母子通话,法典顶多也只是嗯几句,这叫她产生了错觉,以为他过得还不错。 甚至,他和顾谨一样,已经从原来的痛苦中解出来,迈入新生活了。 可真相是,她努力求生去了,儿子却在原地等她吗? 当一个抑郁症患者焦虑起来,情绪就会不受控。 但在顾法典看来,妈妈可温柔了。 她一个劲的说:“对不起,妈妈不应该的,以后妈妈永远都不会丢下你了。” 男孩虽然很难过,很委屈,可他立刻拍脯:“没关系啦妈妈,你看我,不是长的高高的,壮壮的了吗?” 望着高高壮壮的儿子,林珺可欣了,但同时她心理也产生了一种自厌情绪,觉得自己是个不称职,不合格的妈妈,本来现在该吃药了,可她却给忘记了。 而妈妈的道歉,哪怕不诚恳,孩子都会特别开心,更何况林珺的道歉是那么的诚恳,于是,原本对下乡看二狗并不热衷的顾法典也热衷起来了:“妈妈,给半夏的小朋友送个篮球吧,我听说乡下孩子没篮球玩。” “可以。”林珺说:“你挑着买一个。” “我有个旧的,送给他,我自己买个新的,行吗?”顾法典问。 林珺当然觉得不行,但笑着说:“买俩吧,给你也买个新的。” “对了妈妈,你没钱,我问我爸要钱吧。”男孩知道的,妈妈一分钱都没有。 说起钱,林珺正准备跟儿子聊一聊,看他和半夏是想跟她出国,还是想留在国内的事。 这时正好有人敲门:“林珺林阿姨在家吗?” 最近来的人多,还都是来看妈妈的,顾法典蹦的像只兔子一样,打开了门。 一看来人,皱眉头了,因为是个年青女孩,自己并不认识。 “你好,你就是法典吧,我是咱们人事部的小付,领导签了告知书,要清退你们的房屋,限三天之内搬离,我把清退通知贴墙上,你们注意看。”对方说。 不会吧,这可是慈心厂,她妈才回来几天,有人居然要赶他们走? 林珺也来了,定晴一看:“你是付小吧,你在慈心上班了。” 这是马书记的人,付梅的一个小侄女,小时候林珺还给她瞧过病。 “林阿姨,是这样的,沈书记前段时间签了一份清退住房的通知,上面就有您家,有补偿款的,五千块,只要您把钥匙了,就可以去财务领钱。”小付说。 林珺接过通知冷眼一看,还真是沈四宝签的字,她反问:“我是慈心的职工,新家属楼分房时没有我,这就是政策方面的不规范,现在还让我搬走,凭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得问沈书记。”小付说。 林珺并不傻,只是怀妍妍那年,母亲病重,药研所的工作又烦杂,法典还处在最顽皮的年龄,家庭的重担,工作的力全在她身上。 以致于她忽略了身边的小人和办公室斗争。 这明眼一看,就是马书记想赶她走,却准备甩锅给沈四宝,借刀杀人啊。 林珺又气又好笑,干脆说:“小付,回去告诉马光明,我还是慈心的一员,只是停薪留职,想走自然会走,但他要再赶我,我就去人事科报道,回去上班。” 马书记本就是因为担心林珺不走,坏了自己的好事才想赶她走。 可她不但不走,还想回去上班? 小付没经验,结结巴巴:“你已经是漂亮国人了,还稀罕来咱们厂上班?” 林珺双手抱臂,高傲一笑:“我本来不稀罕,但你们惹我,我就稀罕了。” 小付现在说的话,其实是马明霞教她的,但她怕林珺要打,专门后退了两步,才说:“林阿姨,您一女同志,何必那么争强好胜呢,女人最重要的东西是家庭,要是她的家庭不完整,孩子再堕落,她自己再强再优秀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的笑话,被男人抛弃?” 林珺没吃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而这个论点,是马明霞原来经常用来刺她的。 林珺曾经为此而很自责,难过,总觉得自己为了工作而忽视了家庭。 但现在,她在漂亮国是经心理医生疏导过的。 她是个医者,虽然还会陷在那种情绪里不可自拔,但道理她懂。 所以她说:“我要强怎么了,要不是我要强,慈心有药卖吗,你有工资可拿吗,我要强,所以有我在,大家睡都睡不踏实,可你呢,我治好你的病,却无法教你向上,小姑娘,你可以自甘平凡,但不要以此为荣,因为那只会显得你见识浅薄。” 林珺其实只是照本宣科,把心理医生讲给她的话复述出来。 但小付可尴尬了,面一阵红,一阵白的。 不过该完成的任务她还是得完成,赶忙丢进来一张搬《搬离告知书》,她边跑边说:“这个是沈书记签字的,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对了,雕塑是厂里的公产,我们现在就要来人,要搬走它。” 清退住房的字确实是沈四宝签的。 而且他是副书记,这符合厂里的规范。 本来林珺想直接去找马书记的,但这时卧室里的半夏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不要四宝爸爸,四宝爸爸走开,林珺妈妈救命啊!”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