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六妹跟着了魔似的,突然就傻咧咧的笑了起来。 她记得半夏,她逃回村里,人人喊打,唯有半夏,总是会傻傻跟在她身后。 有回还说:“阿姨,二狗凶你,赶你,不是因为他恨你,是不想看你因为逃跑一次次的挨打,他知道你是个好妈妈,快回去吧,不然你又要挨打了。” 牢牢盯着小女孩,高六妹不敢信,可也残存着一丝希望。 半夏,是来救她的吧? …… 另外两个病人,都是神失常,极为暴躁的疯子,一个一直在不停骂人,一个见人就吐唾沫,还拳打脚踢的,带到治疗室,林珺指挥着护士们费了好大的力,才给他们喂了药,然后她也是照猫画虎,学着国外医生的那一套给俩疯子做催眠。 从红国学来的心理学医术,用在一个县级小医院里,那叫碾式的打击。 而林珺的专业神染了一帮小县城里,懒懒散散的护士,还有人自发的帮忙照顾小半夏呢。 走廊里,眼看另外俩凶悍的疯子已经睡着了,林珺正在跟相对缓和的高六妹,高六妹的看守遂问病理科主任:“什么叫个脑百叶,切脑百叶是个啥?” “那是国外才有的手术,太先进了,我们没那个医疗条件。”主任说。 “切了好不好嘛。”看守问。 主任说:“像这些疯子,其实就该切他们的脑百叶,切了,以后他们就不暴躁了呀。” “为啥?”看守被绕晕了。 主任实言:“因为疯子会变成傻子。”又说:“而且是快乐的傻子。” 男人顿时眼前一亮:“快乐的傻子,这个好!” 林珺这时已经干完工作了,从药箱里掏出医用酒和棉花,先给自己做手部清洁,完了出来,找到半夏,再给小女孩做手部清洁,把自己带来的全副塑胶手套一丢,她说:“我们三院要找几个病人,进行脑百叶切除术,这三个病人都附合条件,但我还得再来评估一次,总之,等消息吧。” 所以并不是谁想切就能切的? 高六妹是这样,她是村长的女儿,原来在村里搞调度的,每个岛屿每一天由谁去值守,轮岗,接时的口令,以及渔船,货船走私的路线,都是由她来每天发布任务,进行分配的。 她是十年前开始,跟一个外地来的小伙子开始谈恋的。 那小伙是个来收购药材的,长得帅,嘴巴甜,总能惹得高六妹心花怒放。 小伙来了几次以后,高六妹胆子大,子野,就主动出击,把他给拿下了。 但这趟小伙走了以后,就黄鹤一去杳无音讯了。 当时高六妹的肚子已经大了,高村长劝她打胎,她不肯,非要生。 生下来的孩子就是二狗。 之后好几年,高六妹一边带着娃,一边做调度,还在等着收药材的小伙再来。 可偶然一天,她在一个岛上的鳄鱼池里,发现了一张一寸照片,正是收药材那小伙的,照片的边缘处着半个钢印,有市公二字。 这玩艺儿高六妹见的多了去了,全名是东海市公安厅,那是公安证。 这时她才知道,自己当初谈的对象是个便衣,跟别的想要查她爹的公安一样,直接被死,喂鳄鱼了。 男人要是负了心了,没所谓。 可他不是负心,而是被她爹杀了。 她儿子的爸爸不是个药材商,而是个刑警。 高六妹是读过书的,她比别人也更理,也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别看她爹狂,可杀了那么多警察,早晚会有报应,于是她就想带着儿子走,离开五河村。 但高村长不干,因为村里也会有人赚了钱就想跑国外的,一经发现,都被他给处决了。 铁板一块的村子,他是首脑,也是土皇帝,他的孩子们都在,而且足够忠诚,村民才会忠于他。 六妹要跑了,那别人有样学样,也把孩子送出去,以后走私事业谁来搞? 所以他坚决不准高六妹走,还把她送到神病院,以威慑村民们。 高六妹于是天天大闹,吵着闹着要举报高村长,她是调度,她知道跟高村长所勾结的,海关、海警,公安,外贸,每一个部门的,每一个人的名字,万一举报出去,整个五河村不就完蛋了? 要不是高村长护着,村民其实想把高六妹也丢了喂鳄鱼的。 是因为有她爹护着,她才能住在神病院里。 而她要能变成个快乐的傻子,高村长应该也会愿意的吧? 看守准备再观察一下,必要时,让医生给高六妹做傻子手术。 从此,让她变成个快乐的傻子。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高六妹并没有吃药,也没有被催眠,而且她手里有林珺给的,能帮助她的药,而她刚才,还跟林珺了很多很多事。 …… 回到家后把俩孩子支开,林珺才说:“高六妹说,五河村的走私确实一直由他爸掌握着,他既是高姓一族的族长,也是村长,还走私集团的头目,而公安,海关,海警,外贸,都有人收受过高村长的贿赂,会在关键时刻给他通风报信,充当保护伞,如果是外地来的专案组,她会配合的,可咱们也得慎之又慎,因为一旦消息,只怕专案组的公安也得葬身东海市!” 所以高村长就是所谓的地头蛇了。 既是族人的族长,还是村里的村长,他还有七个儿子,全是得力干将。 而长期搞走私,海关,海警,各个单位他都渗透过。 一年孝敬的保护费,肯定也是天价。 所以公安年年专项严打抓走私,可走私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停止过。 反而,不与其同合污,想查的民警,就会被高村长给害死。 大鳄鱼是村长,也不是,它是由村长、公安、海关,等等的,一系列的人,形成的一个利益团伙,他们上下勾结,为了利益,肆无忌惮,杀人越货。 这种案子,即使专案组来查,也得慎之又慎,否则,稍微点消息,本地的执法人员加上地头蛇,地痞氓就会把他们做得干干净净。 不过事虽险,可进行的异乎寻常的顺利,离婚夫对视一笑,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但还有比这更不可思议的事呢。 从卧室出来,林珺本来开了电视机的,却发现半夏并没有看电视,而是坐在餐桌旁,两只小玻璃杯摇啊摇,从一个杯杯里,往另一个里面倒着白糖。 边倒还边念叨:“三点二八。” 林珺顿了一会儿,抓起挂在门上的钥匙,转身就跑。 下楼,打开门一看,她量杯里的化学成份已经反应完了,当然,肯定是失败了,因为按理,催化剂的结晶应该是纯白的粉沫,现在是黑乎乎的一团。 但是别的数据她都记录了,而最后一个数据,她忘了记在本子上了,隐隐记得,应该是3.28,但到底对不对呢? 因为已经有算好的答案了嘛,林珺就又重新配了一遍,把半夏刚才念叨的3.28给加了进去,然后,静静等着结晶物析出。 …… 楼上,半夏也在做她的小实验,白糖倒进来,盐巴倒进来,加水,搅拌搅拌,干的不亦乐乎的。 忽而妈妈打开门,进来就香了半夏一口,问:“你也在做实验吗?” “是呀妈妈,你的实验做完啦,你成功了吗?”半夏问。 林珺说:“当然没有啦,因为半夏在里面加了东西,妈妈失败了。” 半夏猛然抬头,嘴巴嘟成了个圆圆的o:“我以为我可以呀。” “小孩子可以看,但是不能动手,因为实验是很危险的,化学药品,万一加错,释放出有毒气体,咱俩都会小命不保的。”林珺说。 半夏举起她的小虎掌,左右看看,坚定的说:“我保证,它们不会再动了。” “那你以后就可以继续跟着,看妈妈做实验。”林珺小女孩的脑瓜门儿,又说:“妈妈还会给你买一套玩具量杯,让你玩儿。” 这话说到小女孩的心坎上了,她笑的两只眼睛弯弯的,皱皱的:“嗯,好!” 遗传天是存在的,妍妍有一双跟沈四宝特别像的,笑眯眯的眼睛,而且虽然有病,还总在哭闹,可只要长辈来家里,她就会表现的特别乖巧,所以顾父顾母都很喜她,明知救她要散尽家财,但大家为了能留住她,会赔上全部身家。 她死,林母跟着去了,顾父顾母也大病一场,就是因为那孩子太讨人喜了。 半夏则继承了林珺的锐和细心,妈妈怎么包药她就怎么包,包出来的褶子都一模一样,妈妈往量杯里东西,她会照着学,她背了什么,半夏也会跟着背。 3.28,那是林珺昨晚算的最后一个数字。 半夏记得,还有样学样,要学着妈妈一样,做一遍实验。 她的学习能力不比小民差,而要认真培养,将来也会成为一名好医师的。 但不能随便夸孩子,林珺自己,要直到十五岁以后,才知道自己在医学方面是有天赋的,在此之前,林慈为防她骄傲,都是夸她勤奋,从不表扬天份。 要说小民和小宪现在膨自大,失自我,跟从小被人夸多了是分不开的。 现在。 只用了一周时间,林珺就研发出了催化剂,可以用来清除药材中的残留了。 这又是个新的第一次,妈妈带着半夏一起到库房,指挥大家按她的方式来配比药水,泡药材,还一样样的,给半夏讲每一味中草药的成份,以及其相生相克。 原来的秦秀妈妈,大家见了总是表面笑,背后瞪眼睛。 林珺妈妈不一样,所有人见了她都特别尊重,那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尊重,尤其是药研所的小哥哥们,总喜看妈妈,还会笑的小脸通红喔。 清残留,烘干,再做实验。 然后药研所的孩子们惊喜的发现,药材中的重金属成份果然不见了。 曾经的药研所主任一战成名,让一帮心高气傲的大学生只差跪在地上喊。 一帮年青孩子甚至冲到顶楼,在天台上嗷嗷叫,喊万岁。 正在加班的付小听说以后,都莫名其妙的跟着大家一起动了起来。 一个行业难题,林珺解决起来只需要一周,付小虽然还在恨她,怨她。 可也忍不住为林珺而骄傲。 这才是一个药研专家该有的范儿嘛! 而这要别人,肯定会给催化剂申请专利,再不济,也会赶紧生产,大赚一笔。 但林珺没有,反而要求金荃找黄页,当天夜里,给全国所有的药厂打电话,把催化剂的配方公布过去,让他们也赶紧在生产过程中用起来。 金荃的笑还在脸上,说:“书记,您这太没有商业意识了吧,有这种好东西,咱们应该学学国外的厂商,申请专利,自己生产,来赚钱啊,干嘛要公开配方?” 林东也说:“我们就专供制药厂,难道不能赚它个百八十万?” 林珺却说:“算了吧,术业有专攻,咱们得靠药品赚钱,而催化剂在国外,使用很广泛的,这也不是我研发的,是我从家小民那儿抄来的作业而已。” 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了,林东磕磕巴巴:“全国的药企都要被重金属残留的不过气来,可这在小民那儿,只是个作业?”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