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相国寺的平安符最为灵验,听说过去有渔夫出海遭遇风暴,全船人都遇了难,只有一位丈夫带着子求来的平安符免遭劫难。 苏央把平安符攥在手里,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师父,我可以再向你要一张吗?” “施主有何用处?” “我想再带一张平安符给我夫君。” 小沙弥温和地笑了笑,向苏央递了一张平安符:“施主和您的夫君定是琴瑟和鸣。” 苏央笑盈盈道:“那是当然。” 孟景遥站着苏央身后,掀开眼皮,目光淡淡地逡巡在苏央娇小的身躯上,觉得她的笑意有些刺目。 礼佛完毕已是中午时分了,三人在大相国寺用过素斋便往寺外走去。孟景遥的随从来找他,同他说了大理寺的事情,说是圣上有旨宣他进一趟。 孟景遥笑意不变,冲两人道别,苏央很是高兴认识新朋友,也冲他挥了挥手:“孟大人再见。”说完才登上马车。 这马车虽然和来时的那一驾差不多,车身打着将军府的标志,可细节处却有些不一样。苏央掀开帏帘,看见大马金刀端坐在马车里的男人,咦了一声。 夫君怎么来了? 卫潇搁下手中的兵书,也抬起眸子看她:“你来时的那辆马车坏了,车夫回来时刚好碰上我下值,便一同来了,你莫有旁的心思。” 卫潇起初并未有来的心思,只是那马车坏的蹊跷,当心有人要暗害苏央,于是干脆亲自走一趟了。 苏央不知道这些,她只觉得卫潇一定是想念她想念的不得了了,却嘴硬不好意思直说。 她点了点头,把袖袋中的平安符递到卫潇手里,笑眯眯道:“我特地多向小师傅多讨了一个平安符带给夫君,夫君你以后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第11章 马车辚辚地往前行驶,苏央坐在对面,细藕一般的小腿不安分地晃来晃去,偶尔擦到卫潇的膝盖。 少女娇靥明媚,瓣红润,一双亮晶晶的清眸像是上元节争相辉映的琉璃花灯,让人忘却烦忧,直亮到人的心底里去。 细而白的手指轻轻划过手心,是柔软略带意的触,像是一羽轻飘飘地划过手心,那张还带着寺庙香火气息的平安符就落在了手心。 “谢谢。” 卫潇近乎公事公办地说道,他平并不信鬼神,却并不否认他人将其当作一种藉。他将平安符收进荷包,掀开薄薄的眼皮看了一眼苏央。 此时她正练地从马车的小格子里拿出一罐剥好的核桃,拧开盖口,拿了两块核桃递给卫潇。 “你要吃吗?” 卫潇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那我自己吃啦。” 苏央倒不是饿,只是嘴巴里不想闲着。下人们知道了她的习惯,只要她出行,定会在马车里准备零食。 苏央捏起一块已经剥好的核桃,送进嘴里咔嘣咔嘣地嚼了两口,煞有其事道:“吃这个会变聪明的。” 马车里弥散着坚果的香气,卫潇喜洁,从不在马车内用任何吃食,他人知晓卫潇这一习惯,更是无人敢在同他乘坐一辆马车的时候造次。也就只有苏央,在马车里当着他的面堂而皇之的吃东西。 卫潇的眼底不自知地漫上一点笑意:“嗯。” 马车路程很长,虽然行得平稳但是苏央却有点晕车,苏央有些无聊地掀开车帘,探着脑袋往外头看过去。 卫潇看她半个身子都已经探到马车外面去了,微微扬起了眉,提醒她:“这样很危险。” “可是我很难受。” 苏央难得出这般愁眉苦脸的神:“来的时候也是,坐车久了就会不过气又恶心,浑身上下都难受。” 平里坐马车行的路程不太长,卫潇并不知道她会晕车,他想起他听说的喝姜汁能够缓解晕车的办法,让许二停车在街边的小店买了一小瓶姜汁。 苏央闻了闻姜汁,嫌弃地推到一边。 “要喝这个,那我还是难受着吧。” 卫潇失笑,他只想到喝什么能够缓解晕车,却没想到小姑娘的嘴巴是如此挑剔,若是吃到自己不想吃的,宁可不吃。 此处恰好是城北的南庆坊,街头巷尾均是叫卖的小商贩,若从将军府专程来一趟太远,现下倒是刚刚好。 “要不下车走一走吧。” 苏央一听眼睛便亮了起来:“好啊好啊。” 苏央对着琳琅目的商品目不暇接。 走到街尾的时候,苏央看见一个糖画摊子。 摊子架在两只矮凳构成的台子上,左边是一块大理石板,右边是一个简陋的木制小转盘,周围围了不少市井孩童。 苏央停住了脚步,指着一个糖画,转过视线期待地看着卫潇:“我要买这个,你要吗?” 卫潇蹙眉:“外头的东西不干净。” 那小贩是个年轻气盛的二十来岁的小哥,并不识得卫潇,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道:“公子这话就说错了,红糖是我亲自熬的,可干净了。” 苏央点头:“我也觉得这个小哥的摊子是一条街上最干净的一家。” 卫潇无奈,看着苏央拿出两块铜板递给小哥,转了一下转盘,指针停在左下角。 “我转到了燕子呢。” 小哥笑着接过铜板,融化的红糖汁被小哥用铜制的汤勺舀起,灵活的手指前后翻飞,一幅漂亮的糖画燕子便在石板上浇筑而成。小哥趁着红糖止还没有凝固放了一竹签上去,再用小铲子将糖画燕子铲起,递给苏央。 苏央意地拿着糖画,眼眸发亮,连步子也轻快了不少。翩飞的燕子被苏央莹白细软的手指握着,在光下熠熠生辉。 卫潇看着她神的模样:“可以继续坐车了吗?” 苏央点点头,又指了指不远处一家高耸的酒楼,恋恋不舍道:“我听沉香说过,南庆坊有一家很出名的酒楼可以吃锅子,还有很好吃的桃花酿,可惜我才用过午饭,没法和你一同去吃了。” 苏央心中有些可惜,虽然中午的素斋也很好吃,但是她更喜吃热腾腾的锅子啊,更何况,这是她这两个月以来第一回 同卫潇一起出门玩。 卫潇想了一想:“这不难办,膳房有个厨子擅长做锅底,你若想吃锅子,晚间便可以吃。至于桃花酿,还是等你身子好一些再喝。” 上一回她喝一个毫无度数的桂花米酒都把自己的鼻血,他怎么可能允许她再去喝桃花酿。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苏央才知道将军府居然有这等厉害的厨子,十分后悔先前天冷的时候没有吃锅子。不过现下天气不算太热,在夏天前还能吃好多次锅子。 “我要鸳鸯锅底,一半菌汤一半辣锅,再往锅子里放虾滑、牛肚、年糕,羊、猪五花,还要蘸油碟!” 卫潇也没有想到苏央如此吃锅子。而那府里有位擅长做锅底的大厨,不过是他偶然记住的事情。看了一眼身后的许二,许二点了点头,表示已经记下了。 “奴才这就令府里的婆子去采买。” 苏央一直惦记着晚间吃锅子的事情,便是从南庆坊回到将军府后都止不住同沉香念叨。下午的时候补了会儿觉,起来看了一会儿卫夫人送来的话本,好不容易挨到暮西沉,下人送了锅子过来。 苏央想起了什么绕到屏风后面,下外裳:“等一下,我要去换衣服,沉香,你帮我去拿件那件藕粉绉纱裙。” 她很是喜今穿的这件衣裙,但若是穿着它吃锅子,衣裙上必定会沾上不好闻的气味,便是洗也洗不干净。 卫潇正是在此时踏进来的,他看见搭好的锅子冒着热腾腾的白汽,却不见苏央的人影。 屏风的另一边,传来悉悉簌簌的动静,卫潇下意识走近,桃木的花鸟屏风虽挡住了大部,可却依旧隐约能够看清屏风后曼妙婀娜的少女身姿,尤其是纤细的线和前雪山的起伏,屏风下面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脚踝,还有圆润可的脚趾在动来动去。 往里两人虽然有睡在一起,终究是在深夜,而非是在这样的时刻,以这样猝不及防的姿态让他撞见。 卫潇心中的罪恶占了上风。他的身形一僵,闭上眼睛,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苏央并不知道这些,她还以为是沉香拿着她的衣裳回来了,疑惑地冲着屏风外面道:“沉香,你怎么不递衣裳给我啊?” 屏风外面有一瞬的寂静,卫潇眸光微暗,沉默半晌,平缓着急促的呼。 苏央看着屏风外面高大颀长的身形觉有些不对劲:“是沉香吗?” 卫潇停顿了片刻,终于开口:“是我。” 苏央愣住了,讷讷道了一声:“是夫君啊,沉香还没有回来吗?” 好在此时沉香终于拿着衣裳进来,她颇为紧张地看了一眼卫潇,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把衣裳递给苏央。 一直等到苏央换好衣裳出来,唤了一声夫君,卫潇才睁开眼睛。 苏央十分乖巧地说了一句:“夫君,我换好衣裳了。” “嗯。” 苏央换上的是一件宽松常的绉纱裙,这件衣裳是苏央所有衣裳里穿的最舒适的,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颜却很鲜亮,反倒显得苏央年纪更小了些。 卫潇避开她明月般清澈的目光:“先吃锅子吧。” “好。” 苏央转眼便把这件小意外抛在脑后了,她同卫潇成婚三年,按理说该看的都看过无数遍了,眼下她还在屏风后面,那么多花纹图案挡着,更是看不清什么。 放锅子的桌子上搁着一本话本,是苏央下午时看的,沉香忘记帮苏央收起来,此刻就摊在桌上。 卫潇的目光落苏央所谓的“话本”上,书上小人奇怪的姿势跃入眼帘,卫潇幽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清冷疏离的面孔有一丝裂,仿佛一尊美无暇的瓷器被打碎。 “以后不许再看这种书。” 苏央不解:“可是这书是卫夫人送给我的。” 卫潇扶额叹气:“并不是母亲做的每一件事便是对的。” 卫夫人并不知道他和苏央已经和离,更不知道苏央眼下的心不过的个稚的小姑娘。看这种/情话本,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都不太合时宜。 苏央不乐意了,卫潇管天管地,还管她看什么话本吗? 她嘟着:“夫君你不要那么霸道,我觉得这书很好看,比我先前看的话本都要好看,而且我还可以从里面学到很多敦伦的技巧,夫君你也不会吃亏的。” 这是吃亏的事情吗? 这话实在离谱,可偏偏苏央说的一派天真。卫潇反复告诫自己苏央不过是一个失了忆的小姑娘,他不可能像对待部下一般训斥。便是她出言不逊,除了纵然,他似乎没有旁的办法。 卫潇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将猪五花和羊下了锅:“先吃些东西吧。” 第12章 苏央的眼睛瞪大了,小鹿般的眼睛透出委屈。 卫潇方才的语气不可谓不生硬,她听着心里一点都不舒服。她不想搭理卫潇,自己舀了小半碗汤喝,又把羊、虾滑和猪五花下了锅。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