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岐王看似嚣张狂妄,但有皇帝和卫王坐镇京中,他就像秋后的蚂蚱,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孟大郎勾了勾嘴角,旋即敛去得意之,请示地望向卫王。 鬼知道那两人会不会在此行些伤风败俗之事,他们还是尽快离去为妙。 卫王却像是被定在地上,对他的挤眉眼视无睹。 那头,慕濯的声音紧随而至:“你是岐王妃,在众目睽睽之下献艺,实在有失身份。堂叔想看跳舞,我们寻些舞姬,待他寿辰之为他送来便是,何须你纡尊降贵、委屈自己讨人心?” “我不委屈,我是当真喜跳舞,殿下若不信,等我回府之后跳给你一个人看。你还记得千秋节那位北夏的玉清公主吗?我要穿和她一样的衣服,跳同样的舞,我保准比她跳得好。” “……听你的。” 两人的对话声渐弱,卫王的脸已沉得能挤出水来。 衣袖下,他双手紧握成拳,恨不得冲过去—— 冲过去做什么? 他自己也不知道,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时缨还会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会喝酒,会撒娇,会跳舞,还要穿和玉清公主同样的舞裙。 他记忆深刻,千秋节当天,玉清公主的打扮妖魅惑,大片雪白的肌肤/在外,直叫人看得口干舌燥、浑身冒火。 时缨要穿成那样。 还说给岐王一个人观赏。 卫王气得七窍生烟,想到两人或许已有夫之实,时缨一/丝/不/挂地在岐王身下承,娇声软语、媚态横生,是他从未见过、也再无缘得见的美妙景致,一时竟嫉妒得发狂。 他大步星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管他们要做什么苟且之举,他偏就不让他们如愿! 孟大郎倒口凉气,顾不得尊卑,急急拉住他的衣袖,拨浪鼓似的摇头。 卫王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一把甩开他,脚下生风,顷刻间便走了过去。 一道回廊之隔。 慕濯的反应极快,觉察到不对的时候,立刻附在时缨耳边道:“他们来了。” 时缨一怔,全然不知卫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计划的第一步,原是状似不经意地给他和孟大郎透荣昌王喜舞乐,引得他们上钩。 孟大郎是个附庸风雅之人,表面好收集古琴曲谱,豢养了不少乐师舞姬,三天两头邀请狐朋狗友到府中欣赏艺术,但背地里与卫王臭味相投,是秦楼楚馆的常客。 两人正发愁如何讨好荣昌王,得知此事,必然会趁机拿出绝活,让荣昌王眼前一亮。 她一直待在荣昌王身边,深受他喜,如今又醉得不轻,她这么说,他们定不会怀疑是圈套。 但事情的发展超出她预料,卫王没有调头回去,却是气势汹汹地直奔而来。 倘若双方照面,难免又要打招呼,就算她借机撒酒疯,卫王也未必会轻易放过慕濯。 言多必失,万一不慎出破绽,另想办法又要耗费一番功夫。 她必须做些什么,好让他们主动走人。 然而脚步声越来越近,卫王立马就要转过弯来,已经容不得她细思。 说时迟那时快,时缨迅速地对慕濯使了一个万分抱歉的眼,旋即豁出去般,一把勾住他的脖颈,在他猝不及防弯靠近她的瞬间,踮起脚尖,以瓣贴上了他的嘴角。 第54章 沾染着一抹红痕,是她的…… 那瞬间, 她觉到他的身形微微一僵,旋即抬臂环过她的,一手垫在她的脑后, 将她抵在了廊柱上,用自己的后背对着卫王。 这么一来,两人的亲吻虽只是蜻蜓点水, 但从卫王的角度本看不出端倪。 时缨心跳如擂,尽可能地忽视上温热柔软的触,大气都不敢,集中神留意卫王的动静。 但愿他和孟大郎识相些, 本着“非礼勿视”的想法速速离去。 一眨眼,卫王已绕过转角。 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眼前的景象仍是让他目瞪口呆。 此处没有点灯,周遭漆黑幽暗, 月光倾泻, 将紧密绕、难舍难分的人影勾勒出朦胧的轮廓。 时缨发间钗环反出一线耀眼的金, 划破四下沉寂,她的裙摆迤逦在地, 犹如繁花盛开。 卫王登时面红耳赤,不知是因气恼还是别的什么。 他宁肯是岐王按捺不住, 抱着时缨强行求,也无法接受时缨如此主动。 她的手臂勾着岐王的脖颈, 分明是合而非抗拒的姿态, 一截凝脂般的手腕探出衣袖,金镯闪耀,肤莹白,在黑暗中格外引人注目。 若非耳闻目睹, 他绝不会相信时缨还有另一副面孔。 他与她相识、订婚九年,她永远都是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从未给予他任何暗示。他为了维持形象,只得恪守“发乎情止乎礼”的准则,别说搂搂抱抱,连她的手都没碰过一次。 如今她嫁给岐王,竟与之前判若两人,公然在这幕天席地之处亲热,简直是…… 岂有此理! 卫王深口气,勉为其难地忍受着近在咫尺的刺眼场景,装作若无其事道:“我听见悉的声音,便想过来打个招呼,岂料我出现得不是时候,扰了二位的好兴致,真是抱歉。” 一旁的孟大郎尴尬地别开视线。 如果他说卫王喝多了,岐王会听他的解释吗? 时缨也没想到卫王会如此不要脸,看都看到了,还非要过来凑热闹。 以前她顶着卫王未婚的身份,为免醉后失态丢人现眼,在宴席上都是浅尝辄止或干脆用水蒙混过关,久而久之,卫王只当她反饮酒,还说成婚之后要练一练她的酒量。 这次她怕卫王起疑,想方设法让自己变得与平里截然不同,以便卫王确信她已酩酊大醉。 闹着要跳舞,一来是借机给他和孟大郎下套,二来就是为了证明她的反常。 与慕濯举止亲密,更是彻底颠覆了她曾经留给那两人的印象,定会让他们坚信她醉得神志不清。 可是,卫王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 她保持了半天踮脚站,一时疲惫松懈下来,身子歪斜,不由轻呼。 慕濯手臂施力,将她拥得更紧,借此承担她的重量,让她稳稳地立住。 两人谁都未曾理会卫王,再度呼纠。 虽然只是贴着,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但冷冽的酒香已随着滚烫的气息侵入官。 许是闭气太久,时缨有些头脑昏沉,朦胧间,却清楚地到另一具与自己迥然相异的身体,密不透风地和她紧挨在一处,沿曲线渐次契合。 五月的夜晚,她背后沁出薄汗,又坚持了片刻,终于无以为继,放开他,重新找回新鲜空气。 若不然照这样,卫王还没走,她就先命丧黄泉了。 她力般倚在慕濯肩头,闭着眼睛,试图平复紊的心跳和呼。 然后便听到他的声音,不同于往的清冷,掺杂了几分低沉与喑哑,漫不经心道:“卫王殿下才是好兴致吧?不在宴席上坐着,反而四处闲逛,请问是否需要我教一教您‘非礼勿视’作何写?” 卫王恨得咬牙切齿,看到时缨如藤蔓般攀附在他怀中,愈发妒火中烧:“你不也……” 孟大郎轻咳一声,他立时止住,差点没咬了自己的舌头。 还好悬崖勒马。 这话说出来,岂不是暗示他们两个也打算做些“非礼勿视”之事? “……”卫王气急败坏,板着脸指责道,“岐王殿下,你贵为皇室血脉,怎能这般不知廉?阿鸾她不喜饮酒,你故意将她灌醉,带到偏僻之地,究竟是何居心?你……” “卫王殿下贵为皇室血脉,不照样偷养外室、闹得城风雨吗?”慕濯客气回敬,“您有这闲工夫,不妨先去处理一下自己的私事,我和我明媒正娶的子要做什么,还轮不到您心。” 卫王:“……” 这混账,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且他刻意强调“明媒正娶的子”,就像是在耀武扬威一般。 他正待出声,却听时缨道:“殿下,这里好吵,我们走吧,我不喜这两个人。他们是谁啊?我怎么没有见过?” 卫王:“……” 她是跟荣昌王那老糊涂走得太近,被他传染了吗? 可不知是否错觉,她向来泠然悦耳的嗓音酥媚入骨,乘着夜风飘至耳中,使他体内骤然蹿起一把火,烧得嗓子都有些发干。 她伸手环住岐王的身,脑袋埋在他口,横看竖看都像是……半途被打断的难耐。 卫王已分不清自己是嫉妒还是别的,只觉那火焰愈烈,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 “前来赴宴的宾客而已,不必放在心上。”慕濯低声安道,复而抬眸看向卫王,“内子喜不喜饮酒不好说,但她不喜您却是事实。我们先走一步,卫王殿下,孟公子,失陪。” 顿了顿:“这附近没什么人来,您二位自便。” 卫王:“……” 孟大郎:“……” 你什么意思? 敢不敢解释清楚? 慕濯无视了两人异彩纷呈的脸,打横抱起时缨,在他们恨不得将他成筛子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徒留卫王和孟大郎面面相觑,又像是触电般收回目光,各往旁边迈了一步。 - 慕濯以时缨醉酒为由,请荣昌王府的婢女引路,来到一间空置的馆舍。 婢女点亮灯烛,呈上醒酒汤,悄然退出门外。 时缨立刻停止演戏,盖弥彰地端过瓷碗,借着喝汤掩饰掉不自然的表情。 慕濯似笑非笑道:“你又没醉,喝这个做什么?” “我醉了。”时缨不假思索地争辩,随即破罐破摔地叹出口气,“方才一时情急,我别无办法,只能出此下策,并没有故意非礼你的意思。” 又百思不得其解道:“卫王什么病?半天不走,难不成真想跟孟公子……”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