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看完,她拾起另一本,凭借从小练就的阅读速度,飞快地将所有书籍和图册浏览了一遍。 末了,她放空思绪,呆滞地坐在榻上,脑子都是那些千奇百怪的……姿势。 她自幼博览群书,自诩还算见多识广,而今才发现世界之大,有些东西她是当真闻所未闻。 “阿鸢?” 悉的声音突如其来,时缨差点没一蹦三尺高,她以生平仅有的捷将手边的书到了枕头底下,故作镇定道:“怎么了?” 慕濯已然将她的动作收归眼底,却颇为配合地装没看到:“没什么,早些休息吧。” 时缨做贼心虚,下意识正襟危坐,有些紧张地看向他。 她穿着寝衣,纤瘦的身子陷在被褥间,加上室耀眼的喜庆之,霎时勾起了他的回忆。 那个梦境已经许久未曾造访,如今却卷土重来,无数画面闪现而过。 她脸苍白,望着他的目光里尽是仇恨,她终画地为牢,对他避而不见,还有她衣衫单薄、在寒冬腊月的朔风中摇晃,旋即毫无留恋地一跃而下。 他往后退了半步,刹那间面无血。 “殿下?”时缨觉出几分不对,突然想起他见不得她穿红衣服,忙道,“你不喜这间屋子,我们今晚去厢房就寝便是。” 话音未落,她起身下榻,鞋都没穿,就轻轻地拥住了他的身:“殿下,我在这儿呢。” 她心中纳罕,按说他久经沙场,也不像是惧怕鲜血的样子,而且先前他只是无法看红衣服,现在已经连其余布景也难以接受了吗? 虽然她并不介意撤去这些花里胡哨的装饰,但他的状态让她心生担忧,不知是有什么隐情。 体温,少女头发上清甜的香气侵入嗅觉,慕濯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无碍。” 大喜的子在即,他总不能跟她说,自己屡次梦见她死于非命。 “走吧,去厢房。”时缨见状,也没有追问,怕他拒绝,又道,“今晚你我都要好好休息。” “嗯。”慕濯轻声应下,手臂不收紧,似是唯恐她凭空消失一般。 旋即,他用衾被裹住她,将她打横抱起,走向隔壁的厢房。 - 第二天,八月十七,岐王与王妃大婚。 因没有尊长在此,程也省去了些,两人事先商定,一起自王府出门,乘车沿着灵州城的大道走一个来回,与民同乐,然后原路返回,就算作亲结束。 之后,便是按照计划去往高阁,宴请将士们和刺史府的那群官员。 大清早,时缨起来梳妆打扮,嫁衣是灵州的一众绣娘加班加点赶工制成,虽不及她梦中的那件雍容华贵,却依然让青榆和丹桂惊叹不已。 待穿戴完毕,她对镜一照,就见自己眉梢眼角都盛着喜悦,将心描画的妆容都衬得失。 黄昏降临,吉时已至,她由二婢扶着,款款走向门外,行至前院。 慕濯立在庭中等候,礼服加身,愈发显得姿容出众、清贵不似凡间人。 隔着灯火煌煌,她看到他眼底浅笑氤氲,犹如摇曳漫天星河。 目光汇,相视一笑,她一步步来到他的所在,将手搭在他的掌心。 这一次,两人十指,永生永世都不会再分离。 第82章 【文案剧情】“殿下怎能…… 时缨入乡随俗, 没有穿戴亲王妃的翟衣花冠,而是像寻常的闺阁少女般,红裙似火, 绣线勾勒的金凤振翅飞,一头青丝用步摇挽起,熠熠光华随着她的行走不住轻晃。 黑发雪肤、黛眉红, 却都不及她眼中笑意晕染,若清辉泻,美得光照人。 慕濯望着她的眼睛,梦魇带来的心悸缓缓平复。 没有强取豪夺, 没有身不由己,她心甘情愿地嫁给他,从此不离不弃。 她的体温自手心传来,他牵着她走出王府, 扶她登上车驾。 暮四合, 归鸟掠过天际。 灵州的百姓们倾巢而出, 齐聚大道两旁,争睹这场空前的喜事。 士兵沿路站岗, 众人却是秩序井然,只在亲队伍经过时呼喝彩, 叫喊声伴随着鼓乐,整座城池都陷入热闹。 目之所及, 岐王一身喜服, 策马而行,脸上难得带着风和煦的笑容,虽然他一贯民如子,但却素来七情不上面, 鲜少在人前表喜。 王妃坐在马车中,虽不见真容,但透过晚风中纷飞的窗帷,隐约可窥一抹倾城绝。 车驾辘辘而行,穿过长街,时缨听到外面声雷动,不由得弯起了嘴角。 旋即,她收敛表情,想着过会儿在宴席上可绝不能馅。 她惯会做戏,但以前混迹京城际圈的时候,就算心情恹恹,也要摆出无可挑剔的笑容,如今,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她须得按捺即将溢的喜悦,做出失魂落魄的模样。 成败在此一举。 - 回到王府,两人完成同牢礼、合卺礼与结发礼,因府中不设宴,并没有人声鼎沸、喧闹非凡,但在场都是悉亲近的人,气氛也颇为快。 时缨看着两缕发丝被红线绕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赧然垂眸,然后便觉到一个轻柔的亲吻印在了额头上。 旋即,慕濯执起她的手:“走吧。” 马车再度出府,划破夜,直奔宴会所在的地点。 那边,宾客们陆续抵达,被引至九重高阁。 灵州刺史心蹊跷,想不通为何不在王府开宴,反而要大费周章来这么远的地方。到得顶层,一众官员们已然呼哧带,与气定神闲的将士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多时,通报声传来,岐王携王妃驾到。 众人适才明白,岐王将宴席设在此处,是出于炫耀的目的,以便王妃公然面,否则按照礼节,他负责应酬宾客,王妃只需待在屋里等他回去。 灵州刺史摇了摇头。 前段时间,岐王夫妇到他府上赴宴,王妃全程态度冷淡,视岐王的关怀备至为无物。想来也是,时娘子原本有着大好前程,却被岐王毁了婚事,落边,换谁都不会有好脸。 听闻她曾是名冠京城的才女,如今被家族舍弃,只能抛头面去学堂教书、从中谋取一星半点的快乐,嫁妆还要用来帮岐王收买人心,灵州刺史唏嘘不已,暗叹岐王作孽。 强扭的瓜不甜,可惜有人偏偏不懂这个道理。 正慨,两人已并肩出现在宴席上,盛装打扮的岐王妃花容月貌,仅是往那一站,便能夺人心魂,刺史府的官员们窃窃私语,难怪岐王不惜忤逆皇帝、得罪太子,也要将她娶到手。 这样绝的女子,就算只当个没用的摆件,都令人心情舒。 但可惜,她神情漠然,不见半分新嫁娘的喜悦,仿佛周遭的声笑语全部与己无关。 众人扼腕叹息,花枝被风雨摧折,着实叫人心生怜意,然而他们除了替她惋惜,也别无办法。 皇帝和太子都没能阻止岐王掳走时娘子,更遑论他们这些芝麻官。 宴席开始,众人纷纷上前敬酒,岐王妃来者不拒,很快就有些醉眼朦胧。 岐王试图劝阻,将她的杯子拿开,她却挣扎着想要抢回来,推搡间,一杯酒悉数泼在岐王的衣服上。王妃置若罔闻,令婢女重新斟,兀自一饮而尽。 众人看在眼中,心思各异,岐王却没有动怒,神间出几分无奈,起身去更衣。 美酒甘醇,都是从京城带来,灵州刺史也忍不住喝了许多,渐渐地,他到头重脚轻,眼前开始出现重影,举目四望,宾客们醉的东倒西歪,耳边的喧嚣却缓缓归于寂静。 莫名地,他生出些许不祥的预,但看岐王妃依旧在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又觉自己多心。 王妃还在这里,岐王总不可能弃她于不顾。 酒香扑鼻,似是有着无形的蛊惑力,他不由自主地又干了一杯。 一阵晕眩袭来,他再也坚持不住,扑倒在桌案上。 时缨看着室东倒西歪,无辜人员已经被清醒的将士们依次抬出去,只剩下慕濯用几年时间排查出来的细作。 她站起身,裙摆迤逦而过,拿起另一只酒樽,不动声地将灯油倾倒在屋内的每个角落。 灵州刺史头昏脑涨,却不知为何心口直跳,没有睡死过去。 糊糊间,他闻到一阵古怪的气味,强撑着掀开眼皮,顿时倒口凉气,瞬间清醒了几分。 目红光,火舌席卷,飞快将帷幔、地毯噬,岐王妃沿途走过,将灯台接二连三推倒,旋即提起裙摆直奔楼梯。 灵州刺史适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圈套,惨叫声四起,他的同僚们纷纷被火海淹没,有的地打滚,有的喝下太多药,尚且不省人事,就稀里糊涂命丧黄泉。 他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划开掌心,鲜血和剧痛让他一个灵,当即起身,直追那道红裙飘扬的窈窕人影而去。 就算今天活不成,也要拉这毒妇陪葬! 为了保证火势快速蔓延,这座楼阁已经被动过手脚,角落处铺易燃的干草,灯油也洒遍了整个宴厅,待时缨逃,底下就会落锁,同时自下而上再点一股火,确保眼线们变成糊家雀。 承重也已被凿开,本就年久失修的建筑摇摇坠,想必很快就会在烈火中坍塌。 她不敢耽搁,以最快的速度往楼下跑去。 身后脚步声跌跌撞撞,余光所见,竟是灵州刺史追赶而至。 或许是命攸关的时刻能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灵州刺史大叫一声,朝她直扑过来。 时缨回想近来学习的内功要领,提气纵身,脚步愈快,刚巧与他擦肩而过。 灵州刺史一把抓住了她垂在地上的裙摆,她也不做犹豫,出匕首划开布料,轻巧地身。 那瞬间,灵州刺史垂死挣扎,猛地朝她掷出匕首,她侧身躲过,头也不回地飞奔离去。 火苗哔剥,不断有砂石簌簌落下,头顶掠过疾风,她还没来及看清,已落入一个悉的怀抱。 “阿鸢,我来了。”慕濯将她揽在前,闪身躲开倒塌的房梁,飞速朝楼下掠去。 耳畔风声作响,她被他严严实实地护着,越来越多的砖瓦木块从上面砸落,整个楼阁已不堪重负。 恍然间,她想起梦中,另一个“她”无数次地坐在这里,如朽木死灰,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她下意识地抱紧他的身,迫使自己回到现实。 幻觉立时烟消云散,行至两三层的地方,慕濯径直踹开窗户,携她飞身而下。 这一幕被站在楼前空地的人群看到,惊呼声此起彼伏。 万全和万康一左一右扶着干爹,心跳如擂却又忍不住去看,青榆被庄益护送出来,立在他身旁,吓得大气都不敢,丹桂与师父们一起抬头,心中默默祈祷。 顾珏抱紧怀里的昭昭,秦将军拥住她的肩膀。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