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就让庆去结账然后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落云就算看不见,也能觉到世子爷的兴致不高,略微寡言少语了些。 她也不知道他在生什么闷气,自然不会去自讨没趣,只拎提着给弟弟买的糕饼,乖乖坐在车里的一角,等着早点回甜水巷。 幸好再过些子,他们就要成亲了。待成亲之后,世子大约就不需要如此做样子,带着她游街以示恩了。 以后她照旧做她的生意,世子也照旧出门喝花酒,大家各自忙碌就好。 苏落云觉得跟这个城府甚深的男人独处,其实有些累人。不如在家里摸着竹片账本,拢着每水账目来得有趣。 可惜今京城的市集开集,人拥挤,那马车走得甚慢。 落云只能困顿在车厢里,随着车轮碾轱辘声,微微晃动着身子。 在车外的喧闹叫卖声里,苏落云似乎听到了身旁男子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不过世子的失常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便若无其事道:“我府上新得了陛下赏赐的血燕,厨房按照御医调配的方子熬煮了血燕羹,以后每会给你府上送一碗,这对你的眼睛好,别忘了喝。” 落云见他说话,也长松了一口气,连忙应下。 结束了一天的嫁妆采买之后,苏落云回府的时候,却发现多不见的好友陆灵秀已经早早等在了苏家小院。 韩临风的丑事,吕应身为六皇子的侍卫自然清清楚楚。 吕应知道自己的未婚跟那个苏家小姐有些情,虽然同情苏小姐,却又觉得这事不可沾染。 所以就告诫了陆家老爷,不要让陆灵秀再去苏家。 自此,陆灵秀一连好几不得出门。也是后来,韩临风在陆家秀坊定了嫁衣,陆灵秀是听母亲说起苏落云居然被御赐给了韩临风,不就要成婚了。 于是陆老爷松了女儿的足,她这才替了下面的绣娘,前来替落云量衣。 只是如此喜庆的差事,陆灵秀却面浓重,一脸悲切,仿佛来裁制丧服。 她特意前来,就是要当面问问好友,她要嫁给韩临风这事儿可是真的。 苏落云也知道这些事情迟早要传得沸沸扬扬,倒也痛快承认了。 陆灵秀呆呆地看着苏落云,突然哽咽地哭出声来。 这个轻灵的女子,原本能成为她的嫂子啊!奈何命运人,竟如此糟践这样灵秀女子。 落云为何要嫁给那般名声藉的公子?她最是清楚其中原因了。 那个什么北镇王府是什么龙潭虎?听闻就在昨,那个韩世子还照例跟一帮狐朋狗友去燕子湖饮酒作乐呢。 要知道,他可是要成婚的人了,却丝毫没有收敛。 这会是什么好姻缘? 苏落云见陆灵秀为她真心落泪,却心里一暖,若说跟陆公子的那段情有什么遗憾,那就是她以后少了一个贴心的小姑子。 不过她不能跟好友说出实情,只是跟陆小姐说了跟弟弟类似的说辞,当然少了些幽约的名堂,单说得了世子爷对她的倾慕,虽然世子的手段不光彩,但总归是肯负责的,也算顾全了她的名声。 她一个盲女,原本姻缘无望,能嫁给世子为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 陆灵秀觉得这话不像是落云能说出来的。她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看着世子府的富贵宅门就变得眼窝子清浅了? 想到赵驸马透的风声,陆灵秀更相信落云是吃了什么说不得的闷亏,不得已才嫁给那浪子的。 既然如此,她就不便深问了,不管怎么样,嫁给了韩世子总算顾全了名声,虽然好友婚后的子有些看不出盼头,但是她也唯有祝落云能后半生平安顺遂了。 至于哥哥托她带的话,不必说出来徒增人的烦恼了。 哥哥和落云这辈子……终究是有缘无分。 至此,为落云量衣的时候,陆灵秀也分外用心,只说这嫁衣她会亲自监工,定要落云成为最美的新娘子。 落云微微一笑,她虽然看不到好友亲手持的嫁衣,但是这一片心意却已经领到了。 再说苏鸿蒙那回来之后,就找了族叔给女儿定下了亲事。 那王彪听说苏家的事儿成了,也是喜上眉梢,他最近又欠了些赌债,正急着用钱。若是娶了苏家的那个聚宝盆,以后吃穿不愁,花销起来也自在。 而且那苏落云也实在是好看,一个瞎子估计也管不了他在外面花天酒地。 一时间,王彪也是赶紧的又借了些钱准备了聘礼,给苏家急急下聘。 苏鸿蒙也总算松一口气,跟王彪定了亲的子,准备赶紧将家丑嫁出去得了! 可是这,他正在家里盘帐,管事气吁吁跑来,说是收到了北镇世子府的帖子。 苏鸿蒙疑惑展开帖子,真是瞪大了眼睛挨个看上面的字。 这字他每一个都认得的。可连在一块,怎么那么让人不敢信? 那北镇世子韩临风居然要娶他的瞎女儿苏落云,还是皇上亲自下的旨,这……都是哪里跟哪里啊?全他娘的套了! 没办法,他只能再去问落云。 出门时,他嫌车夫套马太慢,便坐了软轿子,又嫌弃着车夫脚程慢,最后干脆出了轿子一路怒气冲冲,小跑着来到甜水巷。 等推开院门的时候,苏大爷的头顶已经呼呼冒烟了。待入了厅堂,苏鸿蒙再想说话时,却已经呼哧带,勉强灌了半杯水润喉。 当他抖着世子的帖子问落云到底是怎么回事时,苏落云淡淡道:“世子住得跟我近些,常略有走动,他未婚,我未嫁,年龄正合适,他跟陛下提了提,陛下就恩准了我俩的婚事。” 苏鸿蒙气得一拍桌子:“你……你早就知道这事儿?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刚跟王家下聘!这陛下御赐的婚礼,我却将你另许他家……这……这不是掉脑袋的死罪吗?” 苏落云不动声道:“我哪里知道世子能求来这婚事?至于王家,好像是父亲你执意要定的,我可跟你说了,我的婚事不需得你心!” 苏鸿蒙又是急得跳了一阵子脚。不过他定神想想,觉得王家的事儿也好打发,最要紧的是落云居然攀了这么显贵的一门亲。 这么说来,他岂不是成了皇子世子的岳丈? 想到这,苏大爷的神又是十分振奋,只追问韩世子要娶她可是真的? 若是真的,为何他做女婿的不按婚聘的礼数来,既不派媒人来苏家过婚书,也不送聘礼过来。 而且那帖子的措词混蛋极了,什么婚事从简,嫌着亲路途遥远,直接从甜水巷接亲即可。 所谓抬头嫁女儿,可现在这个贵婿,跟个大爷一般跟未来岳丈说话,苏鸿蒙自然是觉得有些憋气。 他不敢去隔壁世子府拍门,便到苏落雨这里拍桌子动气,觉得是女儿不检点,被人捏住了把柄,所以那世子才如此轻慢,以至于他的老脸无光,也跟着丢人现眼。 再说了,她明明就知道自己跟世子定了亲,为何不早点告知他?居然任着他跟别家接亲? 这可是御赐的姻缘,他转而跟别人定亲,若是被人知道了,岂不是项上人头不保? 就在他愤怒咆哮的光景,却听门外有人扬声道:“苏先生,听这话,你似乎对在下有诸多的不啊!” 第44章 苏鸿蒙闻声转头一看,却见一个穿着洒金长袍,玉冠金带的贵气男子正立在厅堂的门口。 他之前在府尹的公堂上见过韩临风,这次再看,被世子狠捏过的手腕子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如此混账的东西,大约以后也不会敬重岳父! 苏鸿蒙突然知道自己女儿结下这样的富贵姻缘,起初是有些窃喜的。可待韩临风出现在他面前时,人的气场制下,苏大爷却一点也高兴不来。 他方才说的那番话居然被韩临风听到了,顿时场面尴尬了! 这个高大的男人虽然面上带笑,却未及眼中,顿时让苏大爷便又短促了气场,有些提不起底气来。 韩临风一股坐下,懒洋洋道:“原该是亲自上门走一走过场的,奈何最近身子有些不适,懒得动身,苏先生挑理了?” 苏鸿蒙是遇弱则强,遇强则弱的主儿。他之前听到了女儿的风声,猜测这姻缘大约不是什么两情相悦。是以说话也没什么底气,当下连忙赔笑,直说自己刚听到消息,有些震惊,跟女儿说话,口气略微急了些。 不过苏鸿蒙还真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位世子。 他不过就是投了好胎,投了个好姓氏,可是北镇王府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吃喝也许不愁,却渐没落,跟权势仕途更是毫不沾边,从某些层面讲,他这个北镇世子,还不如自己这个富商来得自在呢! 想到这,苏鸿蒙自觉底气又回来些,便要挑拣下婚事的程:“落云是我家大女,如今幸得陛下恩宠,亲自赐婚,自然要费心持一番……” 他的话音未落,韩临风却慵懒开口道:“我的帖子里说得清楚,一切从简,先生也不必费心什么……对了,我府上来了贵客,要见落云小姐,她得去我府上应酬,先生若无事,便请回吧。” 苏鸿蒙这心里又是一堵:显然这未来的女婿,跟女儿是一个路数,在饭点都他娘的不留人吃饭。 说完这话,韩临风便不甚客气地吩咐落云跟他回府上宴客。 苏鸿蒙虽然得了富贵女婿,可是却依然吃了闭门羹。 看这世子对女儿冷言冷语的样子,似乎也打心眼里不愿意这门姻缘,还真是赶鸭子上架成就的荒诞姻缘。 以后别说沾这门亲事的光了,别带累着让世子报复就不错了! 想到他之前替落云武断定下的亲事,苏鸿蒙又是觉得头痛。 算一算,他今年已经给彩笺解了两门亲事,又将自己的子丁氏休掉。 现在因为陛下赐婚,又得给大女儿的婚书解了。 这也真是丧门星动,晦气不断了。 苏鸿蒙回头看了看那青鱼巷子的府宅子,狠狠唾一口:什么东西!全然不将他这位未来岳丈看在眼中,难道还会敬着她这个瞎子做正? 这富贵侯门的脏事太多了! 等真嫁过去,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就知道,那个徒有其表的纨绔草包,还不如个游手好闲的乡野子弟呢! 再说苏落云跟着韩临风来到了青鱼巷的府宅里时,回头问韩临风:“府上当真来了贵亲?” 韩临风伸手扶着她的胳膊,引着她走到一处新修的小径上,和缓道:“来是来了一个,是我的妹妹,不过她先要替母亲给几个府宅送礼,白也不在府上。我想你也不愿多与你父亲说话,便寻个借口让你过来透一透气。” 苏落云听了也缓缓松口气,她虽然打定了主意嫁给韩临风,但是还没有做好被他那边亲人品头论足的准备…… 而他这个妹妹,听说是他同父异母的小妹,乃王妃的亲生女儿,名字叫韩瑶。这位小郡主转了年就要成亲,嫁给京城峻国公府的三公子。 这提前入京也是为了出嫁准备。 现在北地的战事似乎有愈演愈烈之势。淮南最近几年的收成不好,许多吃不饭的人,都去了北地谋生。 那曹盛的军队似乎也渐壮大。眼看着一只不起眼的耗子要变成嗜人的老虎,朝中上下也渐重视,开始派兵围剿,立意切除隐患。 如今驿站上驿马忙碌不停。眼看着世道又要一阵。 所以北镇王妃将女儿提前送入京城,在韩临风这暂住,以免到时候官道兵荒马,女儿成婚太仓促。 落云一边走,一边听韩临风的解释,可走着走着,她却发现了不对。 这世子府花园的的小路……怎么铺了卵石?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