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从容淡定的儿子受到打击,老爸也有点心有戚戚焉,想了想说,“我不是个好榜样,说起责任心和热情,你都比我要好得多,但是也许过犹不及吧……” “你的散漫把他们惯坏了!”步朗尼大声说道,“你从来都不怎么管厨房的事,你不懂做菜、你不管主厨怎么教徒弟、你不上市场、你也不关心每个厨师的个和想法!他居然叫我学习你的宽容和信任?他是看我呆在厨房碍手碍脚吧!” 雪白的脸蛋涨得通红,绿眸里出凌厉的视线,步朗尼站起身来俯视着已老态的父亲,“有句话叫一朝天子一朝臣,吕大师傅他不可能把我放在眼里,对不对?” 悠闲地摊开双手,步微无奈地笑道,“怎么,太子爷见不得我这昏庸无能的样子?” “爸爸!”骄傲的继承人低声吼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朗尼,你长大了,而且你一向冷静聪明,从小到大都让我自豪,”被质疑的老皇帝抚着暴躁起来的儿子,“但是你毕竟还这么年轻,你还需要更多的锻炼,步家以后成为什么样子都要靠你的控制,我和吕永,终归会完全退出。” “我们这个时代一旦终结,你会怎么办?”父亲凝视着儿子的眼睛,“你说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你觉得谁能成为你的将相?” 阿荣……步朗尼在心底默默答道。 心思被父亲看穿,步微循循善,“只有一个人就够了吗?哪怕这个人不被现在的太傅承认?” 不被吕永收为弟子,就学不了真正的步家菜,也不可能做常驻在步家的厨师,更不会成为步朗尼倚重的股肱。 深一口气,步朗尼说道,“要么让吕大师傅正式收阿荣为徒,要么我全面改革目前的惯例。” “步家厨师传上百年,要改革并不容易,这一点上我也不支持你改,因为我不相信你能改好。”步微出难得一见的冷冽神,“至于让黎向荣拜师,你去问问他们当事人再说吧。” 任,果然还是任。 从溺儿子的父亲角暂时离,回想吕永的评价,步微不得不承认,少东家的某些做法的确偏颇无理。 把个人的身份都回归整理清楚,以当代家主观察继承人的角度来看,步朗尼要成长的道路还很长很长。 才能贫乏只会依靠忠臣的国主与雄心想要再拓疆土的王子,纵使情再好,理念上的冲突也难以避免。 目送儿子离开视线,步微捧着茶杯反省,步朗尼现在的格,对步家来说真的合适吗? 从小灌输他继承人的意识,让他背负起自己逃避过的至今也弃之不顾的责任,对于这个有一半欧罗巴血统的儿子来说,是什么样的人生道路呢? 很明显,今天吕永也生气了。作为几十年的老朋友,步微当然明白吕永生气的不是步朗尼那些幼稚的逞能,而是对自己视而不见不负责任的不。 吕永用培养接班人的方法教导着何之山,却要接受步微和步朗尼天差地别的现实,那么这个为了第二个步微准备好的严谨细心一丝不苟的何之山,怎么会是独立成型的步朗尼的忠臣良将? 何之山有卓越的技艺、充足的才能、近乎苛刻的个和严明不失弹的处事风格,也许还有一点好奇和野心,他不适合充自我意识、强势高傲甚至独断专行的步朗尼。 十几年来,步微没有关注过何之山是如何成长的,等他长成大半个吕永二世时已措手不及。 同时把自己看成是步家顶梁柱的未来主厨和未来家主,怎样才能同心合力? 步微不嘲笑自己想得太远,这不符合他完事顺其自然的风格。 他第一没有忘记何之山要求参加厨艺大赛而被吕永止。 第二黎向荣已经明确拒绝拜入吕永门下。 所以亲的儿子啊,这些都是你要考虑的事情啦,老爹我还是悠哉乐哉享享清福吧。 26 26、24 ... 24. 步朗尼觉得自己应该对黎向荣说声抱歉。 擅自带他来到步家,别说重用,连最起码的认同都没有给他,把平和认真的朋友扔进陌生尖刻的环境里,只是一味地向他提要求,却无法给出任何回报。 被用“任”评价的小少爷思来想去,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些过分,也许很多做法已经伤害了师傅他们,但最该接受到歉意的,是黎向荣才对。 就算不在步家,阿荣也会在曼殊院过着快乐的生活,凭他的天分和刻苦,一定也会成为优秀的素斋厨师,几年后可能经营有一家独特的小店,过他自由自在的人生。 而现在呢,名义上呆在步家这样顶级的餐馆,却做着最繁琐最低级的工作,所有努力都不被认可,活得战战兢兢如惊弓之鸟。 这里随便哪个厨师都能对他颐气指使,都能嘲笑他看不起他,步朗尼一直在暗中期盼他能更加坚强,然而设身处地,那种难堪的境况又是多么残忍。 在水平相等的人群里,受到欺负或者打只会产生愤怒和反抗,这样的情绪反而可以促进个人的上进心,但是在等级相差太远的环境呢?被轻视的人本找不到可以证明自己的方法,因为上位者本就不在乎你对不对,你的要求你的努力在他看来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的黎向荣在吕永眼中就是如此。 步朗尼终于明白了吕大师傅说“不行”的含义。 他想起之前他曾豪情万丈地告诉朋友自己要怎么让步家继往开来,且不说那些话有多少能实现,即使有心附和,阿荣又有什么样的资格来参与他的未来? 步朗尼给不了的未来。 “乖儿子~怎么不开灯?”步夫人按开玄关灯,发现暗黑的客厅一角有个淡淡的人影。连续按动几下让整座房子灯火通明,儿子厌倦地用手遮住眼睛。 顾不得换下衣服,凡妮太太赶紧走到儿子身边,那扬起来的脸蛋毫无血,嘴干裂。 担心地摸摸额头,一片冰凉。 “妈妈,回来了。”有气无力地打了招呼,步朗尼从斜坐着的飘窗窗台上跃下,“我去睡了。” “哎哎,等等,”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腕,母亲连声询问到底怎么了。 “有点累而已,没事。”儿子只是敷衍地回答。 “没事陪妈妈呆会儿,”将手中的小盒子给对方,凡妮笑道,“今天的试验很成功哦,我给你带了点心,拿碟子去。” 慢地接过纸盒,步朗尼只得去找餐具,等他拿了托盘出来,母亲已经贴心地斟了两杯透明的酒。 “卡布基诺蛋糕,很好吃的哦,”凡妮眨眨眼睛,“现在喝咖啡就睡不着啦,将就喝点白葡萄酒吧。” 清澈的酒闻起来清香,喝下去却酸涩。 冰凉地慢慢渗入喉咙, 整个口腔被未成的果皮滋味侵袭,比起红酒的浓醇血香似暗夜惑,白酒青涩明快如晨曦初。 全部咽下去之后,才觉得到若有似无的甜。 把叉子刺入柔软的淡褐蛋糕,方块上方覆盖着柔滑的白巧克力霜,撒上一撮苦苦的咖啡粉,织着又苦又甜的惑。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