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这么自私…… 穆坤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言先生的一时冲动,就没有想过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困扰吗?恕我直言,这是一种相当自私的做法……” 言幼宁觉得理智的一角轰然塌陷,飞溅起一片呛人的烟尘。 “自私?!你说我自私?!”言幼宁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在那一瞬间,他甚至分不清这到底是穆坤还是林君,他只知道自己全身的血都烧了起来,烧得他双眼通红,“你凭什么说我自私?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经历的那些事,你敢说你全不知情?!” 奉原愣住,台词里有这一句吗?他飞快地扫了一眼渝凡,渝凡脸上也出了惊讶的神,不过,接收到林君的视线,还是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配合着往下走。 就这么一闪神的功夫,言幼宁又近了一步,郁的眼里翻卷着狂暴的浪,愤怒、焦躁、委屈以及……嗜血的杀意,声音里也混进了几分沙砾般的暗哑糙,“我为什么不能自私?为什么我要拿自己的命来成全别人?为什么我就得心甘情愿地被他们垫在脚底下?难道我的一条命不是命,就活该被人利用,被人算计到死?!” 奉原咽了口唾,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言幼宁死死盯着他,眼眶慢慢泛红。 沉默的对峙中,一滴眼泪毫无预兆的从言幼宁的眼角滑落下来。 林君被惊住。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咔!” 言幼宁被惊醒,茫然地眨了眨眼,不自觉地向后退开一步。 “你又给我改台词了,小言,”渝导拍了拍巴掌,一张老脸笑得跟菊花似的,“不过觉到位,嗯,非常到位,我先放你一马。” 林君站在他的面前,神情已经由惊诧慢慢地过度为一种由衷的赞叹,“小言,刚才的表演很有爆发力。非常不错。” 言幼宁闭上眼,有些疲惫地了自己的脸。被愤怒的情绪烧得通红的一张脸上已经慢慢地褪尽了血。 他知道自己失控了。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的过去与现在混淆在了一起,在愤怒的漩涡里搅成了一团,几乎扯断最后的一丝理智。那种觉现在回想起来,言幼宁甚至到害怕。他害怕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毫无用处。无论自己如何挣扎,命运都会一步一步将他导入既定的轨道,不改分毫。 那是他灵魂中最深层的恐惧。 言幼宁坐在场地边上,抱着脑袋半天缓不过神来。他从没像这一刻这么迫切地期待凌傲的手脚能快一些,再快一些,把这些令人崩溃的破事儿快点儿翻过去,让他消消停停地过两天轻松的子。 一瓶纯净水递到他的面前,言幼宁抬起头,看见林君正站在他面前。言幼宁连忙接过水瓶,正要站起来,林君已经伸手在他肩上按了一下,顺势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笑眯眯地问道:“怎么?情绪还没缓过来?”他以前见过这样的情况,演员入戏太深,很长时间情上都缓不过来。 言幼宁摇了摇头,“对不起啊,林哥,我刚才那会儿……” 林君摆了摆手,“你这算什么呀。我去年跟李婉仪拍那个清剧,她演那场小太子被人害死的戏,哭得停不下来,到最后差点儿休克了。” 言幼宁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他这情况跟人家可不是一回事儿。而且林君对他一直和气,他面对林君的时候却揣着那么暗的心思…… “剧组晚上的散伙饭,我听剧务说定在一品轩。”林君觉得随着小孩情绪上发生变化,周身那种淡漠疏离的觉也消退了不少,心里不觉有些高兴起来,觉得这会儿的言幼宁看起来才比较像一个心无城府的大男孩,“你去不去?” “要去的。”言幼宁点点头,在剧组混了这么长时间,因为他年纪小的缘故,大家都照顾他,酒桌上敬杯酒、道声谢还是应该的。 林君笑眯眯地点头,“好,等下我载你一起过去吧。” 14、趁火打劫 ... 一品轩是一家高级会所,因为今晚的重头戏是晚饭之后的节目,所以剧务把地点选在了这里。中西餐厅在二楼,晚饭之后想跳舞的下楼,想唱歌、泡澡、打麻将地上楼,他们能想到的娱乐项目都是齐全的。 言幼宁以前……或者说以后?也曾经来过这地方,是关宇森和穆坤带他来的,有时也叫几个关宇森的朋友,那些朋友都知道他是关宇森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兄弟,虽然没有当面表示过什么,但是偶尔溜过来的眼神都不怎么友好。他们这个阶层的孩子,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外面的野孩子”跳出来,跟家族内定的继承人站在一起,那会让他们觉得丢脸。但是关宇森一直表现得不忌讳他的身份,出去玩经常带着他。言幼宁一度认为这是关宇森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对他表示认同,后来才反应过来并不是那么回事儿。关宇森只是想增加他的曝光率罢了,让其他家族也知道言幼宁的存在,并且通过捧高他的地位来刺董事会里那些跟其他家族暗通曲款的股东。 那么复杂的事情,当然不是言幼宁这么一个单纯的脑子能够想得出来的。言幼宁回想起当时的一切,会觉得那样的经历真的很有讽刺意味。因为当时的他,是真的觉得快乐。看着穆坤和关宇森拼酒,听他们你来我往地讲笑话,和穆坤一起靠在栏杆上看着楼下舞池里的男男女女扭成一团…… 很单纯的快乐着。 言幼宁有时候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那个时候,他怎么就能那么没心没肺地快乐呢?或许自己也没那么傻,只是那些不和谐的小小苗头都被他有意忽视过去了吧。因为快乐的觉来之不易,所以有意想让它保持得长久一些,哪怕明知是在骗着自己,也想让它再长久一些。 直到再也骗不下去。 剧组的人要了一个大包厢,几十口子人还没等菜上齐就开始窜席拼酒。言幼宁也挤过去给导演、副导演以及剧组的工作人员轮着个敬了一杯酒,敬完酒回来,这一桌的小年轻们已经划上拳了。 划拳言幼宁也会,还是穆坤教他的。穆坤小时候家里条件很不好,他妈没工作,他爸是跑长途的货运司机,烟酒都沾,穆坤是跟他学的……言幼宁忍不住拍了自己一巴掌,他觉得自己没事儿瞎联想的这个病真是要不得,得治。 “来,小言,”林君一手持杯,一手拎着酒瓶子转了过来,笑眯眯地把言幼宁的杯子斟,“咱俩走一个吧。” 言幼宁连忙站了起来,“林哥,该我敬你才对。这两个月,我跟你学了不少东西。” “还客气上了?”林君乐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你这小孩儿有天分的,哥哥我可看好你啊。” “谢谢林哥。”言幼宁不怎么会说客气话,被人这么一夸,顿时有点儿不自在起来。尤其之前他对林君还一直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排斥。 “看不出小孩儿还有酒量的,”旁边的灯光师也跟着起哄,“跟哥哥也喝一个。” “来,我敬哥哥一杯。”言幼宁连着灌了两杯白酒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再有跟他碰杯的就来者不拒了。他知道自己这个病,不过心里抑得太狠,这会儿沾了酒,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这种很久不曾有过的惬意的觉,言幼宁本拒绝不了。 一桌人敬下来,言幼宁觉得眼前已经有点儿模糊了。他知道自己有点儿酒量的,那时候关政安到哪儿都带着他,饭局什么的,酒量就是那么练出来的……明明自己是一个有酒量的人,怎么才喝了这么一点儿酒,就看什么都在转呢?或者,几年之后才练出来的酒量这会儿本不管用? 言幼宁扶着椅背站了起来,“我……我去洗把脸。” 言幼宁晃晃悠悠地走到洗手间门口推了一下,没推开,里面应该有人。言幼宁瞪瞪地走出包厢,他记得走廊的尽头还有卫生间。 走廊里每隔一段距离就站着两个服务生,偶尔有客人进出包厢,便有喧哗声从没有关好的门里飘出来。喧闹的声音、饭菜和烟酒的味道,给言幼宁眼前的世界染上了一层浮华的、不真实的彩。 莫名的悉。 言幼宁被酒麻醉得昏昏沉沉的大脑从这种悉的觉里影影绰绰地捕捉到了几分不那么愉快的回忆。 这个地方留给他的并不是愉快的记忆。 言幼宁跌跌撞撞地推开洗手间的门,眼前一片明晃晃的影子,似乎到处都是镜子,晃得他直想吐。言幼宁扑到洗手池边,干呕了几声,没有吐出什么东西来,腹之间翻腾的觉却更加难受了。 言幼宁扭开水阀,接了凉水扑到脸上。脸颊上的燥热消下去一些,头脑却更加晕沉了。言幼宁撑着胳膊直起身体,觉得镜子里有人影晃动,卫生间里似乎还有其他的人。不过,大幅的镜子在灯光下亮的刺眼,言幼宁闭着眼不敢多看。他正努力地跟自己摇来晃去的身体作斗争,就觉得身后有人靠了上来,一双大手扶住了他的胳膊。似曾相识的男人的声音低声问他,“你怎么在这儿?喝了多少啊这是?”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