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庆低下头,把烟头按灭在了栏杆上,“但是要再说的细一点儿,我就没法说了。我只是有些拿不准自己该怎么做。这种觉……就像在拍卖会上发现什么稀世珍宝。觉得自己完全被它住了,但同时心里又有些迟疑。会忍不住去想它若是被XX博物馆收走,是不是会被更多人知道,是不是会得到更加心细致的保护?” 容庆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说:“所以,我还是会找个机会跟他谈谈。我姓容又不姓雷,干不来默默无闻那一套。” 明锋双手缩进长的口袋里,已经紧紧捏成了两个拳头。这个时候他简直都要佩服自己了,听到别的男人在抒发对自己心上人的绮念,他居然这么淡定。 “他不会接受的。”明锋干巴巴地给他泼冷水。 “那又怎样?”容庆斜了他一眼,“喜他当然要让他知道,哪怕他拒绝呢?” 明锋莫名其妙地觉得酸。心里冒酸水,甚至眼睛都觉得酸,“你知道什么啊,你。你对他又有多少了解?觉得他漂亮?格人?还有呢?” 容庆当然也听出这几句话说的酸溜溜的,笑了笑没出声。 “你知道他喜吃枇杷,炒菜的时候不能放生姜吗?你知道洗干净的巾一定要挂在花洒旁边,因为他洗澡总是想不起带巾进去吗?你知道下雨天一定要去接他,因为他从来不记得自己带伞吗?你知道夜里一定要留着一盏灯,因为他经常做噩梦吗?” 容庆手里的烟盒被他捏成了皱皱巴巴的一团。 两个人诡异地一起沉默下来。 明锋望着远处沉睡的城市,略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去说吧。我知道你做什么事都不会半路放弃。不过,容庆,我也是不会放弃的。” 容庆深深了口气,“老三,不管怎么说,一码归一码。咱们俩还是兄弟。” 明锋在言幼宁对面坐了下来,把手里的袋子放在他面前的矮几上,从里面取出一个方便餐盒和一双一次的木筷。 “这是……哪里来的?”言幼宁看着餐盒里的煎饺,很难想象像这种西化的酒会上会准备这种食物。看包装也不像…… 明锋大概是没有睡好的缘故,神情显得疲惫,眼睛里还带着血丝。这让他看起来比平时的样子多了几分温和的觉,“我让助理去外面打包回来的。趁热吃吧,动作快一点就不会被人发现。我帮你盯着外面的记者。” 言幼宁不用再问他就知道面前的煎饺一定是自己喜的三鲜馅的。 明锋见他没有动,便伸手替他掰开了筷子,“绿豆酥不要再吃了。甜食吃多了你又该胃里不舒服了。” 明锋看着会场中央的方向,好像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都从对面的人身上转移开来。他的视线在主席台旁边的某个点上停留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开。 言幼宁觉得他这种“我不在”的肢体语言其实是幼稚的,不过……他了鼻子,煎饺的味道还真是香,比绿豆酥、香橙慕斯什么的人多了。言幼宁自我安,就算有话要跟他说也得等吃肚子以后再说,饿着肚子哪里还有底气谈这么严肃的话题呢。 言幼宁拿起筷子埋头开吃。明锋适时地递过来保温杯装着的玉米蛋花汤。 事实上,言幼宁复健期间一直在吃营养餐。每份餐点的蛋白质、纤维素都是严格按照比例来搭配的。虽然营养,但是把吃饭这种事情搞成严肃的科学实验,总还是有些倒胃口的。所以他才会在出院之后,连平时本不屑一顾的绿豆酥都会另眼相看起来。 煎饺什么的,果然好吃。尤其外面一层还挂着脆脆巴巴的一层冰花。言幼宁喝完最后一口玉米蛋花汤,接过明锋递过来的纸巾,正想咳嗽两声,危襟正坐开始谈话。就见明锋低下头手脚麻利地把杂物放回袋子里,然后……站了起来。 “你干嘛?”言幼宁觉得这人简直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吃喝足,不是应该谈话了吗? 明锋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很温和,“我去把杂物处理掉。我跟小丁说过了你在这里,等下他送你回家。” 言幼宁微怔,“你这是……” 明锋看了看腕表,“我等下还要去趟公司。有个会要开。” 计划被打,言幼宁稍稍有些不适。 “回去早点儿休息,”明锋嘱咐他,“有事给我打电话。” 既然他还有公事要忙,言幼宁自然不会挑这个时候跟他谈什么情问题,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了。 “好吧。”言幼宁稍稍觉得有些遗憾。他虽然不喜情问题这么拖着,暧昧不清的。但是他也不能着人家不去工作呀。不管怎么说,在成年男人的世界里,事业的分量总是很重要的地位。 明锋拎着袋子走了。 言幼宁坐在沙发上消食,心里忽然觉得哪里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好像有事情悄悄地离了他自己预订的路线。 没等他想明白,就听身后小丁的声音喊,“幼宁?幼宁?” 言幼宁从沙发靠背上探出头,“这里。” “我送你回家吧。”小丁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耸了耸鼻子很疑惑地问他,“什么味道?” “没什么,”言幼宁有些心虚地左右看看,还好没什么人注意他这边的角落,“散了?” “他们要去夜总会,”小丁说:“凌哥有指示,说你刚出院,必须作息规律。我送你回去,早点儿休息。明天准备一下,后天就要进影棚了。” 言幼宁折腾了一天,也确实累了,便点点头,说了声好。 会场里的人比刚才少一些,容庆还没走,跟两个制片人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言幼宁站起来的时候,他也下意识地看了过来。隔着半个会场,言幼宁觉得绕过去打招呼的话未免有些太过刻意,便远远地冲他点了点头,跟着小丁一起离开了。 容庆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的背后,言幼宁能觉到。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假装不知道比较好。毕竟有些事情,只能给时间去淡忘。在它真正被淡忘之前,他所能做的,只是保持适度的距离,不要让它变得更加深刻。 宁和雅居的装发布会比往年要晚了将近两个月,简直变成夏装发布会了。这样的时间调整完全是为了配合当时还在复健的言幼宁。 之前曾有传媒界的朋友采访李翱,李翱当时就表示不排除放弃举办本年度时装发布会的可能。毕竟有言幼宁这样的新闻制造机在,不愁宁和雅居没有知名度。而且年前新店就已经开张,而海报、购物宣传册之类的东西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每年例行举办的时装发布会也不过是锦上花罢了,并不是非有不可的。 言幼宁第二次参加同样的活动,其实也很有些慨的。回想起第一次走秀的情形,不敢相信一年的时间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真像做梦一样。 他看见李翱跟着安河在后台忙进忙出,一会儿帮他拿衣架,一会儿帮他找饰品,乐颠颠的。偶尔还趁着旁边的人不注意,偷偷摸摸拉拉小手。言幼宁一直觉得安河有些过分严肃,但隔了一段时间没见,乍一见却觉得像换了个人似的,五官的线条都仿佛柔和了不少,时不时地还能微笑一下下。 至于陈家航,言幼宁没有再问。或许他还在苦苦追求林影帝,或许心中已经另有所,但是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再是李翱所要心的问题了。言幼宁甚至有些恶趣味地想:当他知道李翱和安河在一起的消息时,不知有没有到后悔呢? 安河为这一场发布会特别设计了一个系列,全部采用顺滑柔软的丝质面料。言幼宁穿着黑的丝质衬衫站在秀台挡板的后面,穿着同款不同颜衬衣的男模们在总监的指导下在他身后排好队,安河肩膀上搭着一堆花花绿绿的领带围巾在给模特们做最后的调整。 隔着一层挡板,外面的顾客们发出的声音已经慢慢地低了下来。 音乐声响了起来,面前的挡板慢慢向两边滑开。 言幼宁深了一口气,角浮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昂首走了出去。 掌声响了起来,会场里的嘉宾纷纷站了起来,用目光和掌声表达着他们对言幼宁的支持和祝福。 言幼宁站在台上鞠躬致意,不由自主地微笑,眼睛里却漫起晶莹的水雾。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