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桐差不多是被五六个人围在中间,她被迫点点头。 “走吧,小妹。” “瘦猴你他妈还真喊上了。” 或许是看温桐答应得快,后面混混们都再找她说话,反倒说起了厂内的荤段子。 人行道对面是安顺街最大的农贸市场,下班高峰期挤了买菜进货的人和车。 温桐找准机会,奋力把包甩到身后两人身上,撒开腿一溜烟钻进了两辆货车中间的夹。 “浩哥,妞跑了!” 被包击中脸的男人大喊,前面几个人回过神来立刻朝她的方向追过去。 “眼睛瞎了啊,老子的货都被你个黄小子撞倒了!” 温桐边跑边回头看,瘦个子被货车工人拉住了,她赶紧加快速度。 喉咙随着高频率的气而痛,身后的叫喊声让她不敢放慢分毫,温桐抬头瞥到不远处的出口,依稀记得面馆就在出口旁边,咽下吐沫接着狂奔。 背后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如同路边看见食物穷追不舍的疯狗。 她没有力气了。 像大学体侧八百米最后那一段,只能听到腔内剧烈的颤动。 “那说好了哟,明天见~”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温润的嗓音,像夏末不经意拂过的晚风,带着点点初秋的意。 不远处白背心的男人高出旁人一大截,格外扎眼。 像找到了救星,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哑着嗓子大喊。 “哥哥!” 温杨一个灵,好似心灵应般,扭头瞬间找到了声音的方向。 农贸商场出口摆摊的小贩听到哭喊声凑成一堆看热闹,七嘴八舌讨论是不是哪家女娃不听话跟着外面的小伙跑了。 罗雅君没注意到身边男人的异常,顺着几个卖菜老太手指的方向看到一个窈窕背影,皱眉摇头:“那不是瘦猴他们吗?” “你说那个女的好看,还是我好看?” “杨哥,你上哪去啊?”她光顾着自己说话,温杨不知何时走出去老远,罗雅君踩着高跟鞋本追不上男人的大步子。 “我很给你面子了吧?”浩哥嘴里叼着烟,微微眯起的三白眼透着狠的光,不咸不淡反问被入空摊位角落的温桐。 她不确定哥哥有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只能先找机会拖延,“我已经报警了,这附近都有监控的。” 浩哥没说话低头点上烟,混混们反倒笑成一团,“我们一没抢劫二没强迫,只是想个朋友你报警有什么用啊?” “况且哥几个哪个没进过几次,现在不还是站你面前?” “别跟她废话,再晚台球馆都要关门了。”说话的肥汉脸横,舔了舔嘴上来就要扯温桐的衣服,慌中她胡踢了两脚,一个不小心滑倒在地。 周围混混的嬉笑声越来越大,过路人匆匆走过,不敢多停留。眼看着他就要拽住自己的手,温桐顾不上恶心张嘴准备咬上去。 “嘭!” 路边晒干的烂叶菜随风扬起两片,重物砸地的声音沉闷又厚实,紧接着她的耳边传来痛苦的尖叫声。 快两百斤的男人被踹到了两米外,后背正好撞到水泥板,此刻捂着后哭爹喊娘。 温杨把地上的女孩提溜起来拥进怀里。 温桐半张着嘴,还没从劫后余生的冲击里缓过来,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香皂味。 “怎么回来不和我说一声?”他低头捏了捏妹妹脸颊的软。 再次听到悉的声音,温桐好似在暴风雨肆的海面寻到了避风港,死死揪着他的衣角不放,像抓住一棵救命稻草。 浩哥面难看,抬脚碾碎吐出来的半烟,凉浸浸的视线让温桐想起深山里盘旋在树枝上吐信子的蛇。 “温杨,你不是第一次坏我的事了吧?” “还记得这么清楚呢。”他轻轻拨开温桐额头被汗水打黏在一起的头发,抬头直视对方:“那怎么不长记?” 傍晚的余晖为他镀了一圈金的弧光,碎发下的双眸愈发晦暗不明。 温桐很少见哥哥这样,就像她下午刚走进安顺老街的觉,悉但又说不出哪里变了。 “有种。” 为首的男人扯了扯嘴角,薄薄的面皮似笑非笑,衬得鼻梁中间的那道疤格外狰狞。 “王腿子他们跟过来了。”混混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其余人动起来,连着靠在水泥墙旁边的肥汉也挣扎起身。 “他妈的!”啐了一句,浩哥带着几个人小啰喽扭头离开。 罗雅君手里拎着两只高跟鞋,红咬得发白。 喜温杨的女人绝不只她一个,她早早做好了心理建设。 但前一秒温杨还搂着她打情骂俏,现在又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这对罗雅君这个自来到开裕就被男人捧在手心的美女而言实在难以接受。 她弯穿高跟鞋,心口蓄着火,就是不肯先开口说话。 旁边的大块头只得干咳两声,抓耳挠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温杨,我们......那个,你......” “你不是回去了吗?”温杨整理好妹妹有些皱了的衣领,转身问道。 他身边的女孩看着眼,半晌王业猛拍大腿:“桐妹子?!我都一年多没见到你了!” “咱俩还是17年过年那次见的吧,还记得不,你当时给我送了窗花。” 街角的超市放着一首温桐似曾相识的老歌,咿咿呀呀,听不清楚歌词。 18年夏天的这个傍晚,无数记忆呼啸而来,温桐恍然发觉原来她已经离开安顺街这么久了。 四季已经悄然轮回过一次,再等一个秋冬又会是新年。 温杨楼上她的肩膀,着晚风边走边喊:“温桐回来了!”。 温桐被他小孩子似的举动臊得慌,和王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她还没吃晚饭,但现下没什么胃口,见超市里的西瓜摆得好看,不经意瞄了两眼。温杨二话不说,领着王业进去,留下两个女生在超市门口尬聊。 罗雅君知道他们是兄妹后,心里的郁闷早就烟消云散,一路和她说了不少温杨的事情。 “他和工厂的其他男人不一样。”罗雅君的眼睛像一片宁静的湖,只在那个人移动的时候如风拂过,漾开一圈圈涟漪,“温杨生得好看,从不说脏话,我很喜他。” 温桐也跟着她望过去,白无袖背心里面的肌线条若隐若现,手臂结实有力,在夏天看一眼似乎就能受他身上的热气,但五官却并不糙,反倒有一种别样的书卷气。 兼职健身教练的理工男。 温桐脑中瞬间冒出这个念头。 “你读过大学,会不会觉得这样有点肤浅?”罗雅君朝她俏皮眨眨眼,本来丽的脸庞染了几分小女生的羞怯。 “当然不会,喜不分高低贵。”似乎是为了加深话的可信度,她用力点点头。 西瓜对半切出枣红的瓜囊,王业逐个上勺子,转头看到门边抱成一团的两个女人,咧嘴调侃:“她俩这是自来?” 温杨眼里只有别扭得不知道往哪放手的妹妹,“温桐招人喜。” 杨哥是个妹控?王业了手臂上的皮疙瘩,把西瓜端给她们。 宜杭是小城市,加上安顺街这边接近郊区,夜晚人不多。 路灯下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里夹杂着凉风和西瓜味,四个人边吃边遛弯。 不知不觉走到一栋水泥墙围着的居民楼外面,墙壁爬了说不出名字的藤蔓,蔓上挂着几朵鹅黄的野花。 曾经无数个黑夜白天,温桐从这里经过。 她心里默默数着数,抬头找到5楼。 果然,窗边坐着正在吃饭的一家三口,温暖的灯光倾泻而下,将房内氛围衬得如一幅栩栩如生的壁纸。 仿佛回到了那个寒冬,她站在楼下雪地里欣赏这一家人的其乐融融。 第4章 绿皮火车 “你们要回家吗?”都到风小区门口了,王业口而出。 温杨笑了一声,“吃昏头了?我什么时候搬到这边了?” 岁月洗礼,老小区外墙有了落痕迹,王业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是他们家啊。 同行的三人早就走过去了,他挠挠头快步跟上。 在出租屋这几天,是温桐这段时间以来最轻松的子,没有兼职、没有学业、没有社。 哥哥前阵子刚换的早班,清晨5点左右起,会在锅里温好早餐,她起吃就可以,等到下午两点下班,温桐会拉上他去菜市场买菜。 家长里短,细水长。 “等我在滨海市站稳脚,哥也过来吧,到时候我也租个房子,我们两个一起住。” 吹风机的声音很大,女孩坐在凳子上掰着手指细数她的计划,从奖学金到工资的安排,她都一笔笔地划好了,等着那天的到来。 温杨垂下眼帘,像在认真听又像只顾着帮她吹头发。 栗发丝由于水汽温顺地搭在肩膀上,他想起了楼梯角落那只永远懒洋洋趴着睡觉的狸花猫,随着头发一点点吹干,愈发像茸茸的猫,让人忍不住想抱起来蹭一蹭。 “哥,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温桐的鸿鹄大志没有得到身后人的回应,不地拍了拍他的大腿。 “我在等你说完。”温杨调小风速,抚起还有点的发尾。 温桐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一通下半年的规划,江岸集团还等着她办理入职手续,她不能在宜杭待太久。 空的出租房因为这道轻快的声音而恢复生气。 这个屋子是温杨有一点积蓄后退了工厂宿舍出来租的,采光通风都很好,窗台放着一盆芦荟,忘了哪个女人送给他的,叶子干得差不多了,捻在手指间会“滋滋”地响。 他时不时应两句温桐的话,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似乎是开心的。 这晚温杨没睡客厅,像小时候一样,她睡上,他打地铺。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