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之。” 沈骛先出声喊人,声线仿佛浸润了酒,略有些鼻音。 语毕,他方才张望四周,确认没有第三个人在场。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落下,也没有起分毫波澜。 自从孟淮之出道以后,他们就很少在外边见面了,就算偶然遇见,鲜少能有这种安静谈的时刻。 孟淮之走过来问:“你怎么在这儿?” “车队聚餐。” “我来见一个制作人,刚结束。” “包间里有好几个人烟、喝酒,沾了我一身味儿。”眼见孟淮之越走越近,沈骛鬼使神差解释了句。 “嗯。”孟淮之并无异议,没闻到他身上那些厌恶的烟酒味似的,又提议道,“回去?我送你。” “好。” 他们两人的对话总是如此简洁。就如三年前的协议,三两下便敲定了足以影响终生的大事。 临出门前,孟淮之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那香水呢?” “香水?” 沈骛迟钝地抬起袖子,鼻子贴上去深深了几口气,嗅到一丝几不可察的甜腻香水味。 应该来自那个搭讪的舒小姐。 又一次鬼使神差的,他暧昧不清道:“噢。聚会里有个女孩儿,漂亮的。” 孟淮之没想太多,在心里生硬地重复:漂亮女孩儿。 两人前后脚踏出会所大门,孟淮之还未开口,陡然刹住脚步,随后擒住沈骛的胳膊,将他拖进一旁的小巷。 沈骛愣了愣。 门外沉谧的夜中,数道白光闪过。 他很快意识到:有狗仔。 他不是娱乐圈中人,反应不如孟淮之锐,但脑中存有整本小说的剧情。 各大会所、酒吧以及男主的私宅,都是小说里的经典场所,只要男主和旁人同时出没,必遭偷拍。 小说里时常发生这种事: 男主心知恋情曝光会给主角受带去麻烦,每每两人在外边遇到狗仔,男主都会男友力爆棚地将主角受圈进怀里,将自己的帽子扣到他头上,展出强硬的维护姿态。 但沈骛只是一个炮灰前夫哥,这种浪漫的小说剧情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而且,他和男主体量差不多,谁也没法完全圈住谁,盖反而弥彰。 小巷入口十分狭窄,两人躲在里边面面相觑。 眼下的情况有些难办。 孟淮之想了想,取下头上的球帽,不由分说扣到沈骛头上:“你戴着。” 沈骛一时怔然,想起孟淮之的粉丝曾说他有洁癖,从来不收粉丝个人送的礼物,捧花则会直接给助理,绝不经过他自己的手。 可以沈骛对孟淮之的了解,料想他不收礼物,大概率是因为他本就无无求,也是希望粉丝专注于作品,不要额外破费。 洁癖反正是没看出来。 沈骛轻轻了帽檐,碎发半掩住漂亮的眼睛。 孟淮之近距离对着这张戴上了帽子,仍旧过分招摇的脸,沉默思索。 他翻了翻冲锋衣口袋,幸运地找出一个新口罩,然后对着鼻尖上那颗淡的小痣,盖了下去。 沈骛正愣着神,孟淮之又摘下了自己脸上的口罩。他的面容失去口罩和帽子的遮挡,完全展在沈骛面前。 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语气都不带多少情绪:“我先出去,你过会儿再走。” “……你现在出去不会被拍吗?” “他们等不到我不会走。” “那你不戴帽子,也不戴口罩?” “嗯,替你挡。” 见孟淮之一本正经地开玩笑,沈骛神略松,角扬起,眼底也染上笑意。 本就明的桃花眼霎时灿若星辰,熠熠生光。 “顶替我挡,这也太荣幸了吧。” 孟淮之不厌其烦地重复:“你过会儿再走。” 沈骛懒洋洋:“噢。” “至少过十分钟。等我开车走了,你再走。” “好。” 像是叮嘱不懂事的弟弟,一遍又一遍,孟淮之代完毕,似乎仍不太放心,离开的背影带着两分迟疑。 等到彻底走出昏暗的巷口,漆黑的身影加快脚步,坦然走到橙黄路灯下。冲锋衣松垮的兜帽挂在颈后,衬着上方一节白皙的颈。 孟淮之毫不遮掩,大大方方地出现在狗仔面前,上了路边的一辆车。 晚上八点,漫长的夜刚刚开始。孟淮之向来绯闻身,狗仔们自然对他晚上的去向分外好奇,却又担心,跟上去只会空手而归。 孟淮之在国外的三年,狗仔白天跟,夜晚跟,堪称形影不离。可他白天出门往往是去工作,去录音棚或是去拍摄,晚上则是结束工作返回单身公寓,连外出聚餐都少得可怜。 沈骛遥望着那辆远去的车,确认犹犹豫豫的狗仔全部被引走。 他把头上的球帽戴稳,再了脸上的口罩。 球帽和口罩都不带有任何别样的气息,如同孟淮之的车,干干净净。 上次坐他的车回家,近一小时的漫长车程,但在那密闭的车里,一分一毫的汽油味、皮革味或车载香薰味,都几不可闻。 也如他的人。 气质清冷,子冷清,他是家喻户晓的顶,却从不会被外界的纷繁扰攘所影响。所有复杂万千、跌宕起伏的情绪,从不会在他的如止水的心里起一星半点涟漪。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