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烟深了好几口气,终于鼓足勇气,迅速抬眸扫了一眼。 镜子里的人还是老样子,只是脸看起来更瘦削了,脸也十分苍白,嘴没有血,看起来没神。总之,一看就是刚生病了的样子。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魏烟突然觉得整件事也好笑的。 怎么就自己把自己给折腾成这幅模样了呢?真够有本事的。 要说失恋,她恋上了么? 她甚至恋都没恋上。 法律没有规定世界上所有美好事物都必须发生在她魏烟身上,必须她魏烟喜谁,谁就得喜她,她想做什么,什么就能成? 怎么可能呢? 她突然万分庆幸自己最后还是没有表白,至少让她在赵家留住了最后的体面。 赵彦丞很好。 但这个很好很好的人并不喜自己。 仅此而已。 魏烟再次拧开水龙头,水哗哗作响。她沉默着将自己的脸颊浸了进去,让最后几滴眼泪被水冲刷带走。然后她扯下巾抹干净脸上的水渍,也抹去了眼睛再次渗出来的眼泪。 她回到上继续睡。 这一次她终于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六点。 她穿好校服背上书包下楼吃早饭,倒是将周峰吓了一跳,“小烟,你怎么跑出来了?” 魏烟坐在餐桌前吃小笼包,她笑笑,说:“我得去上学了。” 周峰说:“还要去学校啊?别去了别去了,天天上学,也不差这一天。就在家多休息一会儿,至少把身体养好了再去。” 魏烟埋头吃小笼包喝豆浆,摇了摇头,“少去一天不知道要落下多少功课呢。周叔,我吃好啦。” “诶……”周峰说:“那至少要跟小赵总说,小赵总同意你去了,你再去。” 魏烟头也不回地往外跑,说:“周叔,我上学真的要来不及了,我哥不让我去的话,就叫他来学校抓我吧。我走啦。” 周峰叫不住她,只能由着她去了,“那至少把药给吃了。” 魏烟在车上吃了冒药,去学校的路上,她打开手机。 唐糖发来的消息差点把她的手机给震瘫痪了。 唐糖:【hello?】 唐糖:【人呢?】 唐糖:【什么情况?】 唐糖:【你看到消息快回我一下,你这样突然消失了真的很吓人。】 唐糖:【小烟,你再不回复,我就去你家找你了。赵家的人欺负你了吗?】 最新一条消息来自一分钟前。 唐糖:【小烟???】 唐糖:【你别吓我啊?我真报警了。】 魏烟连忙回复:【别,我就是生病了,没看到。】 唐糖:【我去,你吓死我了。怎么生病了呢?】 魏烟现在没神跟唐糖细说她那无疾而终的暗恋。 她甚至都不想再提赵彦丞的姓名。赵彦丞就是她膝盖上的一块淤青,只要不小心碰到一下,就会奇疼无比。 魏烟:【没事,就搞冒了。】 唐糖:【那你注意点啊!马上要高考了呢,就临门一脚了。】 是呀,就临门一脚了。 这个节骨眼上掉什么都不能掉链子。 下了车,魏烟跟着同学们一起走进教室。当她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她突然有一种从梦境回到现实的真实。 她摸着自己的桌子、椅子、摸着桌上堆积如山的试卷,写数字和公式的草稿纸,用空了的笔芯……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的,比如悲伤、痛苦、愉悦。但有一样东西一定有着实体,那就是她拼尽全力的努力。 什么都可能没有结果,喜的人可能永远都不喜自己,但学习不会。 因为只要努力学习,就一定会学到知识。 这个用汗水和思考浇灌出来的果实或大、或小,或是一只酸涩的小葡萄或是一只香甜的苹果。但它们都是属于自己的果实。 魏烟打开书,迫自己沉浸到题海里。 * 高考前的最后一周,魏烟回了一趟家。 不是赵家老宅,而是她和贺智欣在一起住了十八年的小房子。 自从贺智欣去世,她就没有一次故地重游,没有一次回忆过她们在这间老房子里的生活。 一是因为她真的很忙,要想办法融入新学校,融入赵家,准备高考。每天只是从学校回来就已经疲力竭得一沾枕头就睡,没有时间去细想。 二来,她不敢。 伴随着老旧台阶的吱呀声拾阶而上,那种近乡情怯又恍如隔世的觉也越来越清晰。 她以为自己离开了这么久,突然回来会认不出这里。没想到这里一点也没变,还是充盈着清灰,天花板矮而窄,楼道里挂了大爷大妈们换下来的大红内衣内。 她悄无声息地来,没有惊扰任何人。她在二楼第二间门前停住,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被捂热的铜制钥匙。 门锁的锁眼里落了一层薄灰,她将钥匙凹槽对上锁芯的凹槽,齿轮转动发出清脆一声咯噔,房门大开,一股陈旧又悉的气息扑面而来。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