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与幼清一走,庄丞相登时变了神,再不复先前的恨子不成钢,慌忙命人到医馆请郎中。 他颤着手要扶起庄见贤,庄见贤的心里有气,闪身避开,怨恨地盯着自己血淋淋的断掌,“爹,方才你为何不拦着他?” 庄丞相安抚他道:“我们忍一时,只此一时。” “他从嘉王如此睚眦必报,倘若后知晓真相,爹,你真当他会放过我们?”庄见贤强撑着站起身,薄薄的衣衫让血迹浸,“我不过是一时糊涂,他便执意砍断我的手,你与姑丈好不容易把庄絮照扶成四妃之一,也是让这从嘉王从中作梗,搅和得功亏一篑,连子嗣都没有保住。” 庄见贤冷笑道:“即使你屡屡示意把妹妹许配给他,一再向他示好,这从嘉王对我们可曾有过半点好脸?” 今一事,他的心里有着诸多怨言,庄丞相对此心知肚明,却也有着自己的打算,光是庄见贤的三言两语,自然打消不了,是以庄丞相态度不明地说:“让我再想一想、让我再想一想。” 小厮向银楼的掌柜讨来了药粉与细布,“少爷,要不要先包扎起来?” “你这个废物,给我滚开。” 庄见贤看出庄丞相不愿再谈此事,心里烦躁不已,干脆把怒火撒在小厮身上,一脚踹过去。他冷笑道:“好一个从嘉王,好一个从嘉王!” 断指处疼痛难忍,庄见贤的目光如同淬了毒。 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至于幼清,他的心里惦记着吹耳旁风,跟着薛白回到酒楼以后,自个儿先前点了桌的大鱼大说想吃,结果眼下全不作数了,幼清本没顾上吃几口,就眼巴巴地盯住薛白,不停地催促他道:“了了。” 薛白放下杯盏,慢条斯理道:“那回府。” 幼清一溜烟儿地跑开。 天转暗,挨家挨户挂上灯笼,明亮如昼。幼清与薛白回到府上,侍女也才将灯笼挂上院落里的桂花树,金灿灿的早桂从枝头悠悠颤落一地,幼清皱了皱鼻子,忍不住打了几个嚏。 “阿嚏。” 桂花太香了,幼清捂住鼻子,扯住薛白的衣袖走快点,结果没几步他又突然回头一瞄,立马甩开薛白,乐颠颠地凑过去摘桂花。幼清美滋滋地说:“这么多桂花,可以让娘亲给我做桂花糕和桂花酒酿小丸子吃!” 少年的身量稍有不足,摘桂花还得伸长手来努力地够。他又是蹦又是跳的,鹅黄的衣袖落下来,那白生生的腕子上戴着一截红绳,三枚铜钱时不时地相撞,叮叮当当响作一团,看起来活泼又灵动,薛白的心底不由软成一片。 他上前几步,给幼清折下一枝簇桂花的花枝。 幼清歪着头说:“还不够。” 薛白抬起手,正再给幼清折下几枝,只是他的动作忽而一顿,眸加深,薛白嗓音沉沉地问幼清:“你当真要学吹耳边风?” “真的要学。”幼清眨了眨眼睛,“我骗你做什么呀?” 薛白缓缓地开口道:“不要后悔。” 幼清莫名其妙地抬起眼,这会儿月皎洁,横斜的花枝开出簇簇金桂,而薛白则一身雪衫,容颜俊美,姿态散漫,他的眼角眉梢有着惯常的清冷与矜贵,似是九天谪仙,误落入这片人间烟火,冷漠而出尘。 幼清有点看走神了,薛白低下头,指腹摩挲着少年的脸庞,而后吻住他的。 桂花扑簌簌地飘落,细细碎碎,一簇又一簇地落幼清的头发与肩头。少年大概是给这桂花熏昏了,他乖乖地仰起脸,让薛白亲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推开人,红着脸软绵绵地问薛白:“你在做什么?” “亲你。” 薛白的嗓音微哑,“也是在教你吹耳旁风。” 幼清下意识睁大眼睛,薛白又俯身吻住他,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把人按到桂花树上,桂花树的花枝摇晃,又纷纷扬扬地落下簇簇早桂,甚至有几朵恰好落在幼清的鼻尖儿处,把本来就晕晕乎乎的幼清熏得更是昏头转向。 薛白见怀里的人几乎要不过来气,脸上红扑扑的一片,终于放过了他,只是眸却深如夜。薛白问幼清:“喜不喜?” 幼清乌黑的瞳仁泛着水光,眼神也漉漉的,“桂花好香。” 薛白垂眸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咬住幼清的鼻尖,而后把人带入自己的怀抱,“清清也很甜。” 好端端地让人咬了一口,幼清可算是回过神来了,他一把推开薛白,几乎一蹦三尺高,翻脸就不认人了。幼清红着脸嚷嚷道:“我是让你教我吹耳旁风的,不是要你给我吹耳旁风!” 薛白的神不变,“我是在教你。” 幼清不上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他气鼓鼓地跑回房,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人就已经钻进被了窝里,又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薛白跟进来,见状眉梢轻抬。 不多时,他过去连人带薄被一同揽入怀里。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