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旺也畏畏缩缩地道,“难道除了我们几个,还有人藏在暗处?” 颜水心凝眉,“应该没有。我们生存的这段时间,除我们自己的炊烟之外,没别的火,就算那人准备了干粮,饮水、拉撒这些,总会漏出端倪,我们先前到处找到,牢里确实除我们之外,没其他人了。最主要的,死的尸首与活的是对得上号的,那个人也不可能有伪装在暗处,而不被发现的可能。” 萧夜衡接话,“换言之,纵火的人,就隐藏在我们当中。” 王莫没想通,“可是,刚才大家全部都在监医室那边。” 颜水心的目光落在夏初雪身上,“虽然大家先前都聚在那边看热闹,夏姑娘是来得最晚的一个。” 夏初雪气愤地道,“颜水心,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纵火吗?我会蠢到烧自己的口粮?” “这话,可是你自己讲的。”颜水心冷笑,“若非心虚,你那么动干嘛?” “快被你冤枉了,我岂能不动?”夏初雪义愤填鹰。 颜水心挑了挑眉,“哦?我冤枉你什么了。” 夏初雪才想到,对方就说了一句她最后到。一时语,“反正不是我,我以人格发誓。” 这回是王莫笑了,“夏姑娘,你还有何人格可言?在上,你也是人格担保喜前牢头孙成的。” 夏初雪面不好看,“王哥,你就别取笑我了,我是无辜的,你可得帮我。” “先查看现场吧。”白锦川决定,“必须搞清楚,这三个中间隔了厢房的厨房里头的火,是怎么在同一时辰烧起来的。” 一行人先到宛娘与冯海共用的第一间厨房查看,简易土灶、水桶、柜子这些,倒没什么可疑。 角落的木缸装着粮食,连粮带缸的烧成了灰,就连土丕墙也熏得漆黑。 到白锦川的厨房,粮是放在柜子里,也连粮带柜烧焦了。夏初雪的临时厨房则粮放在角落的竹筐里,同样烧个干净。 三间隔了厢房的临时厨房,有一个共通点,火灭得及时,没蔓延到全部狱卒住舍。 白锦川越看越觉得诡异,“三处厨房同时着火,就算夏初雪晚到看热闹,也已经在监医室前的空地上与大伙儿一起待了好一会儿了,火是大家看到才烧起来的,她怎么可能有能力分身纵火?” 其余人也觉得不可能。 颜水心走到白锦川的厨房里那堆粮食灰烬前,捡起一些灰烬在鼻端前嗅了嗅,“原来如此。” 王莫赶紧问,“颜监医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反问,“你们不知道?” 其余人摇头,只有萧夜衡闻出,“粮食的灰烬里,有磷粉的气味。据本王所知,此物遇到一定的热度,会自动起火。” 白锦川潇洒地摇着折扇,“本少爷也听说过,磷粉遇热起火,但那起码得大中午的热气。起火时辰是傍晚,太都下山了,凉快,磷粉本不会在这个时辰点自燃。” “就算粮里有磷粉,起火的原因也说不通。”其余人相继如此道。 夏初雪琢磨着,“唯有可能是鬼魅做祟……” 颜水心一个穿越者,也不能说完全不信鬼神之所,但谁也没见过鬼不是?“这事儿,不是鬼做的,哪只鬼傍晚出得来?” 王莫有些不高兴地看着夏初雪,“夏姑娘,你一再把这事儿往鬼神上引导,难道真是你纵的火?” “绝对没有。”夏初雪脸上落下两行泪,痛心万分,“我的粮,可也被烧了!我烧自己的粮,那不是等着饿死么。” “如此说来,夏初雪的嫌疑,也可以排除。”白锦川帮腔,扫了萧夜衡、颜水心与王莫三人一眼,意有所指,“尤其那些,粮没被烧的,嫌疑最大。” 此言一出,被烧粮的四人,全都杀气腾腾地瞪着没被烧粮的。 “老子可不会烧粮这么浪费。”王莫不耐烦地说,“老子要搞,也是把你们的粮都偷了,烧粮算个什么下作事。” 颜水心面淡然,一一剖析,“粮灰烬里,除了磷粉还有沙。如果我没猜错,堆粮上方的横梁上,有一个漏斗,漏斗里装着沙,沙上放着火折子。漏沙需要要一定的时间。就是你们在看热闹那一阵。等沙漏完,火折子从漏斗中掉落,正好落在事先被撒了磷粉的粮食、或粮柜上。虽然火折子有盖子,还是比普通物事热,遇磷粉则燃烧起来。三个厨房藏粮的上方,有三个漏斗,都如此,算计好沙漏时辰,那么,三个厨房的藏粮便如我们所见的,同时着火。” 白锦川一展轻功,飞身上房梁,果然从房梁上拿了一个沙漏下来。 王莫与冯海也去另二间厨房的梁上取了沙漏。由王莫说道, “颜监医,你也太聪明了!还真是如此。” 冯海则说,“横梁很大,壁又高,放沙漏的位置,若不是贴墙壁看,以眼睛所看位置,还真是发现不了沙漏的存在。” 萧夜衡欣赏地看着颜水心,“除了心儿,怕是没人堪得破此事。” 颜水心不居功,“布设此局的人,也非一般心机。” 大家伙儿的眼神全都瞪向夏初雪。 “臭娘们,你竟然敢烧老子的粮,看我不杀了你!”冯海愤怒刀。 白锦川也气得够呛,“夏姑娘,再怎么样,我们相好一场,你忍心饿死我?” 夏初雪连忙摆手,动得涕泪纵横,“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房梁那么高,我不会武功,沙漏本放不上去。我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动机。何况,我再怎么样,也不会烧自己的口粮。” “说起来,夏初雪除了晚到监医室门口,也没人亲眼看到她设局纵火。”白锦川提出疑点。 夏初雪立即点头,“晚到的,不止我,还有赵柄。”似恍然大悟,“是赵柄设局放的火。我与他恩时,他曾说要刺杀安王萧夜衡,可能一去不回。所以,想拉几个垫背的,饿死几个算几个。我之所以去晚了看热闹,是上了回茅房,正好看到赵柄从白少爷的厨房出来,我起初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赵柄让我不要把看到他进过白少爷的厨房一事说出来。还我发誓,若说出来,天打五雷轰。现在想来,是赵柄纵的火。他同你们关系都不好,武功又不错,有动机,也有能力这么做。” “你现在说出来,就不怕雷轰了?”白锦川嗤问。 “都快没命了,我不得不说。”夏初雪低着首。 颜水心微微一笑,“夏姑娘高明,把责任都往赵柄那个死人身上推,他也没办法跳起来指责你说谎不是?” 夏初雪哭得梨花带雨,一副无辜的模样,“颜监医,虽然我勾引过你的心上人安王,可毕竟没成功。你也不用公报私仇,什么罪名都往我身上栽啊?雪儿出身候门,自幼读诗书,别说害人了,就是杀,我都不敢啊。” 那可怜的样儿,任是谁看了,都免不了相信她所言。 说罢,夏初雪起两边脚,出白皙的大腿,腿上因花柳病而长了一片红点,但膝盖上却明显的淤青,“这是赵柄先前我发誓,迫我跪在地上时,出来的淤痕。” 第46章 步步杀机1 瞧着明恍恍的伤口, 众人几乎都相信了夏初雪的话,一时都恨咒赵柄,死都不让人安生。 王莫不赞同地道, “颜监医,你向来是大度的人, 可不能公报私仇。” 颜水心却觉得夏初雪没有那么简单,“萧夜衡本没看夏初雪一眼, 我何来报什么仇。你们不要被她的表像蒙蔽了。” “心儿, 随他们信否,我们走。”萧夜衡牵起她的手,出了厨房门走了。 夏初雪看着二人离去, 一副大松一口气的模样儿, 可怜兮兮地道, “总算不用被颜监医针对了, 吓死我了。”妩媚地朝王莫抛个暧昧的眼神, “王大哥,真是谢谢你了,若不是你。今儿个,雪儿非得被冤死。若非雪儿得了……还真会对你继续以身相许。” “你不能许, 我能啊。”宛娘脸上挂起秀美的笑容,上前就的挽住王莫的胳膊,“王哥也好久没近女了吧?为那颜水心守什么身呢?她又不拿正眼看你。宛娘才是能让你快活的人,走,我们去房里‘谈谈心’……” “有道理。”王莫点头, “不过,若非为颜监医守了段时间的身,”瞥夏初雪一眼,“搞不好就被她传染脏病了。” 夏初雪面难看地瞪着这对狗男女出了厨房之后,又进了宛娘的厢房。 隔壁很快传来羞人的声音。 阿旺要走,夏初雪拉住他,“旺哥,咱们俩也培养培养情……” “还是不要了。我怕得病。”阿旺回手,慑弱地跟在白锦川身后走了。 夏初雪一个人站在厨房里,原本美丽的面庞出一抹毒的笑容。 …… 颜水心与萧夜衡二人并排往监医室的方向走,二人的身影在月光的照映下,地上拉起了两道长长的影子。 晚风轻拂,明月如皎。 夜的静谧掩不住颜水心内心的担忧,“王爷,你说,纵火的人到底是不是夏初雪?” “明面的证据不是她。但……”萧夜衡微眯起眼眸,“人不可貌相,若真是夏初雪,那她就非一般的心机深重了。” “夏初雪不会武功……” “未必。”萧夜衡若有所思,“江湖上有一种会使气脉逆行的内功心法,练此功者,可隐藏武功。就算把脉,都看不出来。” “如果夏初雪会武功,那火就是她纵的。”颜水心可以肯定,“赵柄死前想刺杀你,他没有心思去搞三个漏斗漏沙那么麻烦的工序。而是会把全副心神放在如何取你命上。看热闹时,只有夏初雪与赵柄来迟,只有此二人有机会趁大家不在,布这个局。夏初雪把纵火的事赖在赵柄身上,本是死无对证。她膝盖上的伤,搞不好是她为防事情败漏,故意自己提前青膝盖,来当证据洗嫌疑。就连她自己的粮,也是故意一道烧掉,加重洗嫌疑的证据。” 萧夜衡眸光闪过一道深沉,“极有可能。若真是如此,牢里可就麻烦大了。” 颜水心懂,“纵火烧掉四人的粮,四人没粮吃,显然要去抢其他人的。那便会,搞不好为了抢粮,还会杀人。” “而你我,粮食最多,怀壁其罪。”萧夜衡点出。 颜水心似又想起什么,“今天,我想继续定夏初雪的纵火罪,白锦川表现得兴趣缺缺,王莫却直接为夏初雪帮腔,显然,他们不愿意看到夏初雪出事。” “如此,这几人会联合起来对付你我。”萧夜衡面担忧,“我们得当心了。若有机会,死他们。” 她微点了个头。 回到监医室偏间之后,萧夜衡动手开始烧灶火,淘米,煮饭。 他将挂在墙壁上的半截腊猪拿下来,割了一半,用菜刀在洗净的木板上切成片。 二人只一人分到一块腊猪,每天只一顿腊,省着炒,也只有两餐的量了。 这些天,在他的要求下,颜水心只得指导他做饭、炒菜,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通过几天的实践,已然会做饭菜。 地上放着一大堆拇指长、二指宽的竹片。这些竹片先前煮过了,每片还从侧面的中间与横面用铁牙签各穿了一个。 颜水心拿起衣服的线几股成一股,从竹片侧中间横竖的穿过去,一个个竹片连起来。 萧夜衡一边炒菜,一边看着她,“心儿,你是要做竹凉席么?天气热了,做个竹席甚好,只是竹片可能不够。” “当然不是。”她摇了摇头,“牢里一共这么几株竹子,都被我们砍了,当然是物尽其用。做凉席太浪费,我做马夹。” 他一时没听明白。 “就是你们说的无袖褂子。”她解释,“牢里另六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煮过的竹片做出来的马夹,还是很结实的。万一被捅,一般的刀与剑都捅不进,还可以防箭矢。”可以当成防弹衣用了。 他不可置信地瞧着她,目佩服,“心儿,你可真聪明。” 她笑笑,“被环境出来的。” “你做件马夹也好,如此,于安全上,大大有利。”萧夜衡以为是给她自己做马夹。 每个竹片,颜水心都用线穿成横与竖的长排,一大堆竹片连接穿上去,就有点像块竹布的造型了。 她拿起来,在萧夜衡身上比划了一下。 他僵住,意外地道,“心儿……你,是给我做马甲?” “先做你的,再做我的。”她也不啰嗦,瞧了眼大堆的竹片,“我算过的,应该差不多够。” 他动地点了点头。她可真好。他该如何她呢? 晚餐是安王做的心爆炒腊猪,还有瓦罐闷米饭,二人用膳,吃得很足。 门外突然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