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衣服也淋得半透明,衣都快显出来。 她的手里还拎着便利店的塑料袋,隐约可见里面的牙膏牙刷,俱是生活用品。 他以为她走了。 他以为她不会回来了。 薛定几乎回忆不起她离开的这二十分钟里,他是如何过来的。 整整一年,那个女人从未掩饰过对他的好,像是一团烈火闯入他的人生,他逃也好,推拒也罢,她仿佛不懂什么是退缩。 可是二十分钟前,她忽然间熄灭了火焰,扭头就走,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像是忽然间被人走思维,了无生气坐在那里,理智成了一团稀泥。 后来依稀听见窗外下雨了,他挣扎着爬起来看。 她会淋雨吗? 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可那不是她的家,如果她要离开他,依照她那风风火火的子,约莫明就会买机票飞走。 短短二十分钟里,他像是随风飘走的气球,没有着落,上上下下。 从以列到沧县,从这燥热的到那遥远的寒冬,从苏州河里晃晃悠悠的乌篷船,到凛冽雪地里悄然融化的雪人,从那九死一生的戈兰高地,到与她辗转绵的小屋,他忽然间惊觉,原来他与她已经走过了这么多难忘的时刻。 到她头也不回离去时,他才发觉这短短一年来,自己活过一次,如今又死了一次。 活在她从火光里开着小破车冲向草堆的那一刻,死在她一言不发决然离开的那一秒。 可那女人竟然又回来了。 她捡起那截烟股,从头拿过他的打火机,重新点燃,凑到嘴边,深一口,吐出一个模模糊糊的烟圈。 他竟不知她也会烟。 神一滞。 祝清晨却又了一口,猛地扔了烟头,一手圈住他的脖子,踮脚凑上来,毫无征兆吻了他。 她把那口烟悉数呼入他口中。 薛定眉一皱,呛得立马咳嗽起来,面由前一刻的苍白转为绯红,宛若刚扒开皮的石榴籽。 祝清晨站在那,看他一边咳嗽,一边因为背部的伤口被牵动而眉头紧锁。 她不为所动,问他:“痛吗?” 薛定用手背抵在嘴边,咳了一阵,停下来,深深地看着她,“痛。” 她却在这一刻蓦地展笑颜,眼神亮得像是火焰。 她说:“痛就好。” 捡起那截烟头,转身朝门边的垃圾桶走去,头也不回扔下一句,“薛定,我比你更痛。” 她拿了厕所里的扫把,将门口的花盆和泥土扫了个干净,又全部回厕所处理一边,扔进垃圾桶里。 再从厕所里出来时,她了外衣,又去内衣,毫不避讳一路走到他面前,浑然不顾他僵硬的神,从沙发上勾起乔恺搁在那里的,属于薛定的换洗衣物,又当他面穿上了。 浑身上下就穿着一件他的t恤,衣服虽长,却也堪堪盖过大腿。 她钻进他的被窝里,占了一半的位置,背对他,伸手关掉边的灯。 “赶路太累,我先睡了。” 薛定站在窗边,匪夷所思看着她,片刻后却倏地笑了。 他拉开被子,慢慢地躺下去。 因为受了伤,他只能侧躺,用左肩支撑身体。 背后是落地窗外的滂沱大雨,眼前是那女人有些瘦削,却很悉的身体。他朝她伸出手去,环住她的。 冷不丁被人一巴掌拍在手上。 祝清晨头也不回地说:“我说过原谅你了?” 他不为所动,还是伸手抱着她,“都钻我被窝里来了。” “那是因为我不想睡沙发。” “嗯,我知道。”他把下巴搁在她肩窝上,深一口气,觉得自己像个变态,对她的味道上了瘾。那种很轻很淡的,说不上来是洗衣粉香味还是她用的肤水的气味,清淡里带点甜,像是冬天里的一缕光。 顿了顿,他说:“你想睡的一直都是我。” 祝清晨背对他,没吭声,身体蜷缩得像只虾。 他抱着她,滚烫的体温,宽厚的膛。 她没说过,她一直很喜他从背后抱她的姿势,从去年她在浴室洗冷水澡冻僵那次开始,到后来相拥而眠的无数个夜晚。她喜他从背后把她环在怀里,这让她觉得自己被包裹在一只安全的茧里,不需要费尽力气去冲破束缚、重见天,不需要当一只扑火的飞蛾,为了家庭、为了事业,忙碌奔波。 她缩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叫他的名字:“薛定。” 他收拢了手臂,表示自己在听。 她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