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愿意被崇拜的人或喜的人说服,而不会被仇人说服。 我有信心说服我爸妈,是因为我知道他们我。 错错也一样,至少这件事,他得自己干。 许嘉年忽然开口,他的声音有点轻柔,在百叶窗的柔和光线下,有了一丝缥缈氤氲:“错错,过两天我就要去报道了,那天……你能来送我吗?” 从后天开始,北大报名的子就正式来到了! 从南方到北方,将近要坐一整天的火车。许家父母决定陪着儿子一起去北大报名。许妈妈在屋子里收拾着收拾着,忽然叹了一口气。 她看了看外头,将门掩上,小声和许爸爸说话:“老许,你说对对是个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喜上什么不该喜的人……你看他天天变着法子说服我们,我这心都七上八下的,跳得慌。” 许爸爸没答话。他打亮火了烟。 烟雾在狭小的空间内缭绕,模糊了这一对夫的面容。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天一早,没怎么睡着的许爸爸先一步起来,他开窗开门透风,将房间里还残留的那点烟雾散去,又对着家中的镜子照了照,不由郁闷:白头发又多了两。 接着他走出洗手间,本来打算开门去买个早餐,没想到门在他面前打开了,从外头回来的许嘉年和许爸爸撞了个正着。许嘉年愣了一下,举起手中的塑料袋来:“爸,早餐都买回来了,再过五分钟稀饭就好了,差不多可以叫妈起来吃饭了。” 塑料袋中冒着的热气一忽儿扑倒许爸爸心里,轻而易举就将家长一颗疲惫的心给熨帖了。 许爸爸唏嘘一声,接过儿子手中的塑料袋,从中挑出个包子咬了一口。 如果儿子真找了个不该喜的人喜上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摆事实讲道理说服他啊! 实在说服不了——那也只能再摆事实讲道理,慢慢说服了! 总不能把好好一个家,闹得犬不宁吧? 火车发车时间在上午九点。 许嘉年一家吃完了早餐,提着行李出门,往火车站走去,在八点半的时候到达站内,排队准备上车。不过许嘉年有点心不在焉。他不时回头看向入口的方向,希望看见一个悉的身影。 同一时间,在隔壁的盛家里头。 盛爸爸这回也懒得对盛薰书多说什么了,他直接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看报纸,摆明了不让盛薰书出门。 盛薰书快被自己爸爸气死了:“你让开,我去送一下许嘉年怎么了!” 盛爸爸冷笑一声:“呵呵。” 盛薰书:“爸——” “你们在吵什么?”盛妈妈不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盛薰书还惦记着和许嘉年的约定,抓住一切机会引援:“妈,爸不让我出门送许嘉年!” 盛妈妈皱眉:“你干什么,儿子都十八岁了,去送送朋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盛爸爸怒道:“你问问这小兔崽子干了什么事情!” 盛薰书嚷嚷:“我干什么了!你说我干什么事情了!” 盛妈妈:“你最近脾气也太暴躁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 盛爸爸:“你好意思做,我都不好意思说!” 盛薰书也急了,开始嘴跑火车:“我到底做了什么你倒是说啊!我倒是看你最近又关着我又不给我零用钱,把我当仇人看守着,别是我在外头有了弟弟了吧!” 盛妈妈脸一变。 盛爸爸气冲上头,指着盛薰书的手指都在颤抖:“你和许嘉年——你这个变态——” 极度的愤怒之后,动的盛爸爸只觉眼前一黑,“咕咚”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盛妈妈骤然变:“老盛?老盛?快打急救电话——” 她急急地扑向电话,拨通急救中心号码。 盛薰书傻在原地。他听着妈妈的声音,那道声音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他看着倒地不醒的盛爸爸,听着“滴嘟滴嘟——”的急救声,这道声音同样很近,又似乎很远。 只有爸爸倒在地上并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的画面,如此清晰,乃至成了剪画,一帧帧定格眼中心中。 许嘉年上了车。 许爸爸许妈妈还有点疑惑:“错错怎么没和我们一起去北京报名?他的学校应该也开始入学了吧?” 车内人群来来去去,车外人逐渐减少。当站台上只剩下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的时候,火车发动了,悉的景象飞快向后退去,许嘉年坐在靠窗的位置,托腮向外看去。 风景如画,飞逝不停。 第37章 风呼呼地 盛薰书浑浑噩噩的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的声音自从响起之后,就再没有在耳畔停止过。这道声音庄严又肃穆,带着匆匆而来的沉重,像一个巨人站在他的面前,挥舞着斧头向他劈来! 但斧头迟迟没有落下。 就是这迟迟之中,恐惧成倍增长,增长到了一个阶段,便为盛薰书制造了一个单独的空间。 这个空间里头,除他之外的世界一切事物都和他隔了一层薄膜,薄膜之外,救护车、医院、医生护士、他的妈妈、乃至他躺在担架上的爸爸,一切都像是在表演一出远离生活的默剧,非常彩,但不切实际。 可是实际就是他正在等着这处默剧结束。 盛薰书怀揣着一种奇异的心情等在走廊的长椅上。他的爸爸在刚到医院时就恢复了清醒,只是手足仿佛还有点麻木,正在急救中心做检查。 检查大概没有多久,又似乎有点久,总之,最后他被护士叫了进去,看见已经从病上坐起的爸爸,同时听见医生在耳边说话。 医生的说话声有点小。 他费劲了力气才能听清楚耳边的声音: “……血很高啊,以前都没有注意到吗?病人是不是暴躁易怒?现在开始要吃降药了,不能让病人受到太大的刺,明白吗?突然昏是很危险的事情,这次运气好,很快就清醒了,下次就不一定了——” “……需要住院吗?” “……保守起见,也可以住院观察两天。” “……盛薰书?盛薰书?” 接连的声音没有叫醒盛薰书,直到盛妈妈用力一拍儿子的胳膊,才让盛薰书如梦初醒。 盛薰书茫然地转了一下视线,先看见妈妈,然后看见爸爸。 他们已经从急救中心出来了,正在大堂里边,准备排队钱住院。 盛妈妈正在对他说话:“待会我替你爸爸办住院手续,你回家收拾东西,明天自己坐车去学校报名。” 盛薰书:“……我也陪爸爸。” 盛爸爸冷冷说:“不用你陪。你不气死我就谢天谢地了。” 盛妈妈此刻皱眉问:“好了,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盛薰书,你做了什么事把你爸气成这样?” 盛薰书嘴巴动了动,忽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而盛爸爸这时候已经冷笑起来了:“看一件事情好不好,看做的人敢不敢说出来!你敢吗?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敢吗?”他转脸面向子,理智在这一刻全被憎恨所掩盖,他口而出的就是内心最深处的想法,“他是个变态,他喜许嘉年!” 咚! 本已远去的奇异空间再度降临,巨斧狠狠落下,劈在他的头顶。 头晕目眩之中,盛薰书清清楚楚地看见,在声音响起的一刹那,妈妈也倒一口气,眼神刹那生变。 那是明明白白的,看向异类的眼神。 盛薰书忽然之间无地自容。 我不敢将事情说出来。 因为每一个听见的人都这样排斥。 我不敢将事情说出来。 因为这是……错误的。 整整一天的火车之后,许嘉年终于在爸妈的陪伴下来到了北大。 他办好了入学手续,找到了寝室,收拾好了东西和房间,赶爸妈先去学校的招待所入住休息,然后和同寝室的同学一起去出去吃了顿饭。 能上北大的大大小小都是个学霸,许嘉年和其余同学的相处没什么不好的。他们一边吃饭一边愉快地定下了寝室长和寝室大体规则:也没有太多规则,只保证一点,每个人都尽量不影响他人的正常休息。 正是讨论完了,四个刚成年的男坐在路边小摊上一边喝酒一边串,话题自然而然就歪掉了。 最初牵引话题的是这个寝室的老大,也是刚才订下的寝室长。他复读了两年,终于在今年考上北大,是寝室中年纪最大的一个,有二十岁了:“……我刚刚在学校里头逛了一圈,北大妹子质量是真的好。你们有没有需要的?如果有,”他眨一下眼,“我就打入文学社内部,拉个寝室联谊。” 老二积极响应:“有!” 老三一笑:“我没有,你们去吧,我有主了,就在隔壁。” 老大老二:“隔壁?” 老三推推眼镜,含蓄一笑:“清华。” 老大老二齐齐写个服:“你赢了。”他们转向最后一个人,“你呢?” 许嘉年端起了酒杯。刚刚倒入杯中的冰啤酒表面还有一圈泡。他低头吹吹泡沫,抿了一口,然后抬头,笑道:“我也有——” 就在众人以为他也有需求的时候,许嘉年侧侧头,让悉的名字在舌尖跳跃,却带着些恶作剧的珍惜,偏不说出来:“喜的人了。” 寝室聚会之后,大家初步了解彼此,然后就各干各的事情了。 许爸许妈本来打算送完许嘉年就回家的,但许嘉年在当天晚上就拿着旅游路线图说服了爸妈在北京多留两天,看看北京人文景。 他们在第一天看了升旗仪式——虽然只看见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 他们接着又去了故——虽然里头锁了很多地方不开放。 他们还去了长城——可惜体会了一把被人头支配的恐惧。 他们最后去了雍和——不管怎么样烧一把香祈求万事顺利还是必不可少的。 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许爸许妈一大早起退房,准备前往车站离京。许嘉年同样起了个大早,准备把爸妈送到车站。 许爸爸失笑:“怎么,你还怕你爹妈找不到路到不了车站回不了家吗?别折腾了,你就呆在学校悉悉校园,再无聊就去图书馆看看书吧,这一来一回要两个小时不止呢。” 道理都没错,许嘉年还是坚持把爸妈送到了车站,反正他不是国家主席,不至于连两小时都不能放弃。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