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邦媛一下子破功,她摸了摸额上的汗,狠狠的用脚跺了跺,“行了行了,别扇了。” 婢女顺从的放下扇子,给她倒了一杯冷酒,秦邦媛气不打一处来,“真不知道这是赏花出游还是出来遭罪,什么大道观,竟这么远!” 婢女将冷酒送到她面前,望着车窗外,“您看,五公主都下了马车,不也得乖乖回去。” 秦邦媛一下子来了兴致,将手里的酒杯推回婢女手里,扒着窗牖伸着脖子向外望去,语气中带了幸灾乐祸,“还真是,啧,这可够丢脸的。” 秦桠思的脸算不得好,纵是为了维持冰清玉洁姿态,也不住火气,她背对着人,小口小口的平复,“皇兄这是怎么了?我才是亲妹妹不是?我都开口请求了,倒让她捡了便宜!” 她话语一声低过一声,万般抑下,脸上再也挂不住那份得体的笑容。 她揪着帕子沉着脸往回走,经过十六长公主马车的时候,却又偏偏被一阵怪气的声音绊住步子。 “不是跟太子说了换乘,怎地又回来了?”秦邦媛摸着头上的珠钗,手里端着酒杯,一副恣意模样,她虽是询问语气,但掺杂着嘲讽,更显刺耳。 “我刚刚看到九儿去了,怎么她去了,你没去呢?” 秦桠思沉不住气,正打算开口,却又被她一声“哎呦”打断,“奥,我想起来了,还是太子亲自去请了九儿”她故作沉思样,“也是啊,纵观我大秦皇,没人像九儿一般生的高鼻深目肤若凝脂的,偏偏身段还柔美的很。不知道五公主做何见解啊?” 秦桠思抬起脸,了一丝笑容,她福了福身,“姑母未免心过了,这浩浩一行人,也没见您去了那最舒服的马车。” 她说完,甚至还朝她扬了扬眉,了五分挑衅。 秦邦媛被那句话噎了好大一口,她陡然间不管不顾提高声音,“秦桠思你装不下去了是不是,你……” 她婢女死命的扯着她的肩膀,“十六长公主,这队伍的人都看着听着呢,您悠着点。” 秦邦媛扯过酒壶,愤愤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大口的灌进,“是她秦桠思整天装得跟个什么似的……” “五公主……已经走了。” 秦邦媛气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她一下子捂住脸,哼哼唧唧出声:“我本来觉得九儿长那么美就够讨厌了,谁知道闷不做声假水仙更气人。” 音容在马车前听到十六长公主的这番话,了口水,极其缓慢的敲了敲车窗。 “笃笃”声音一响,马车里传出的声音瞬间消失。 接着是一个婢女探出头,看到音容显而易见的惊了一下,“音容姑娘怎么来了?” 音容扬了扬手里的酒壶,笑道:“我家郡主她不喜冷酒,想到十六长公主喜,就让奴婢拿来孝敬姨母了。” 那个婢女同样回了个笑容接过,不痛不的道了声谢。 音容回到马车,跟陆琼九说了这边的事,看陆琼九笑得前仰后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您这么做不是上赶着让十六长公主不开心吗?” 陆琼九一下一下点着下巴,“姨母啊,没什么心眼,就是嘴巴毒,拿好酒喂喂那张嘴,也好让她消停一点。” 第15章 九妹 太子这次出行,均要求随从侍卫便衣装扮,北方适逢蝗灾,收成大减,百姓在潦倒生活下对朝廷诸多不,在这档口出行,只能撤了皇家依仗,绕了官道改走小道。 一路上除却光灼热,更多的还有马车颠簸。 待好不容易挨到大道观,却又不知从哪里吹来一大片乌云,不过片刻,磅礴大雨就淋了下来,浇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纵然婢女们千挡万挡,各位主子们,也免不了了身上的衣裳。太子当机立断,沿途包下一个庭院式客栈,匆匆吩咐大家住进去。 这家客栈傍水而居,伴着西涧河的九曲回肠坐落一间间单独而立的小房子,树木星罗棋布密密匝匝排布着,树叶层层叠叠掩映着后院上方的天空。 音容勉强撑着伞搀扶陆琼九往里面走,一股风猛烈的吹过,将伞面顷刻间吹翻,伞把儿扯也扯不住的了手。 陆琼九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拽伞把,刚刚踮起脚,她身就碰到一个健硕的身子,下一刻,打在脸上的雨被全然挡去。 她抬头一望,隔着朦胧沉的天,依稀可见男人直的鼻梁以及瘦削畅的下颚线。 他大掌放在她的背上,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确保她整个身子都在伞面之下,才沉声开口道:“郡主,你手上还带着伤,快些走吧。” 陆琼九身子微微一颤,全身被雨水浇了大半,浑身泛冷,他大掌带着温热的温度贴上她的后背,透过层层透的衣服,传递到她肌肤上,浑然间,恍若全身的触尽然消失,只有那处温度灼烧着她的官,她忍不住瑟缩起身子。 许是她的动作幅度太大了些,淮绍一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收回了手,左手暴在冰冷的雨水下,他抿紧了,似乎呼间溢的意也带着冰凉。 他似乎是了一丝笑,但那笑的含义陆琼九却是如何也参不透。 他们共撑一把伞,步调一致的并排而走,他不再说话,只是将伞面又往她那边送了送。 眼看着她的房间越来越近,陆琼九几次脚步虚浮,也没将抑在口中的话说出来。 她站在屋檐下,看着他宽阔的肩膀濡一片,而后,不带丝毫留恋的朝她行礼离开,陆琼九只觉得喉间酸涩不已,她眨了眨眼,才将那即将夺目而出的眼泪硬的憋了回去。 她颓然转身,大力的推开房门,一股子独属于天的腐味迅速席卷过来。 音容撑着伞跟在她身后,正要进门,陆琼九却突然将门紧紧关住。 “郡主……郡主?”音容焦急的呼喊,“是出了什么事吗?” 屋子里而闷热,灯烛还未点上,触目皆是黑暗。 陆琼九靠在门板上,以一种极其无助的姿势让自己缩在角落。 谁都不知道,谁也不会知道,那一天,她独自一人在常乐经历了什么。那些粝脏污的手“嘶啦”扯碎她身上本就难以蔽体的衣裙,带着浓烈的侵略在她背上肆意游走,直到现在,想起那种触,陆琼九还是忍不住胃里一阵搐,她趴在地上,忍不住干呕起来,头皮剧烈麻痛。 她的泪水大滴大滴的落在地上,若不是,淮绍一提前赶到,她怕是这一辈子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又何谈在这辈子重来一次。 淮绍一的碰触实属无心,但她就是忍不住,那些可怕的画面只要闪过,她就恨不得将那些人碰过的肌肤全然削去。 她下意识的想要躲闪,下意识的想要尖叫! 也就是这样,好像……吓到了这一辈子的淮绍一…… 音容找了客栈老板才堪堪打开这扇门,她点好了烛火,室充斥着明晃晃的温暖的光,陆琼九将自己裹在棉被里,没有吭声。 音容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来了一趟又一趟,饭菜摆了桌,陆琼九没动,她又端来一盆水,迟疑地小心翼翼的开口:“主子,洗把脸吧,身上的衣服也得换。” 陆琼九依旧没动。 音容将铜盆放下,将帕子放在水里洗了又洗,“小客栈东西不全,今个儿淋了雨,手上的伤还没好,总得清理清理。” 音容停顿了一下,看着陆琼九有些苍白的模样,开口地声音越发轻了起来,“淮公子刚刚送了药过来。” 音容的话还没说完,陆琼九就已经支起身子,她皱着眉,“你说谁?” 她接过音容手心里的碧绿葫芦形状小瓷瓶,愣了神,重复道:“淮绍一?” 音容转身,将一条热的帕子贴上陆琼九空着的手,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她的手心,“淮公子在门口呆了好一会儿,我看您也不大舒服,也就没请淮公子进来。” 她又拿起陆琼九另一只手,看着先前结痂的伤又重新出现血丝,叹了口气,继而道:“淮公子似乎也没打算进来,只是将这个给了奴婢。我们出匆忙,也没想到遇到大雨,药什么的也就忘了带,淮公子也是雪中送炭。” 陆琼九看着音容将小瓷瓶打开,倒出些白粉末轻轻的涂抹在她伤口处,顿时伤口处一片清凉,消去了手上的一大片灼烧,但陆琼九并没有好受丝毫,心里的灼烧更甚。 这药……是她给他的啊,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又重新回到她身上。 饶是她是个木头人,也不可能不为所动。 陆琼九咬了,问:“那他如今身在何处?” 音容上完药,将小瓷瓶细致封好,重新递回到陆琼九手上,道:“看着是朝东面去了。” “东面?”陆琼九沉思片刻,“太子表哥和他的房间都不在东面啊。” “这家客栈这般别有天,正巧雨停了,淮公子兴许来了兴致,想要随处看看呢。” 她端了一碗粥,送到陆琼九手边,“郡主,有多大的难过事,饭还是要吃的。您看排山般的雨都停了,别的又有什么过不去。” 陆琼九望向窗外,外面已经点起了盏盏烛台,掩映在下垂的枝条下,将漫天的黑也装点的温暖好多,陆琼九动了动手指,将瓷瓶又往手心里送了送,“是啊,都过去了。” …… 淮绍一并没有音容说的那么好兴致,他径直朝东面走去,越走光亮越弱,面也愈发凝重起来。 直到毫无光亮,人烟罕至处,他才停下步子。 地上还带着深深浅浅的水洼,他一人,长身玉立,身姿拔。 突然,树丛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声音甚低,不仔细辨认的话完全可以逃过人耳的察,淮绍一不紧不慢,斜斜地靠在假山上,取了一个小石子,分毫不差的扔了过去,石击草叶,沙沙而过,最后却传出闷响一声。 下一秒,草丛里就迅速钻出一个捂着嘴肚子直的人。 “大师兄你也太认真了,好疼的!”来人缩成一团,抱着小腿直喊痛。 淮绍一面不改,又一脚踹上他的股,不等他开口喊疼,就拽着他的衣襟,将他单手提了起来。 声音透着警告:“一会儿把人喊过来,我就将你扔进去。” 顺着淮绍一的目光,齐盎看到了不远处野草长的渗渗人的荒井,赶紧缩了缩脖子,用手指碰了碰淮绍一的手,而后又双手合上拜了拜,用形说着:“师兄,放了我吧,我不敢了。” 淮绍一眉皱得愈发紧了,松开他衣襟的同时,也顺势转了身,一副不想看见他的模样。 齐盎摸摸下巴,凑了过去,“师兄,你今心情不佳啊。” 这脸臭的跟什么似的,显而易见的心情不美好。 淮绍一背在后的手一动,他缓慢闭上眼睛,深浅的呼织着,慢慢平复心里的浊气。 他觉得好笑,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气九九的闪躲吗?她不闪躲才奇怪不是。他心里着诸多情绪,最后这种种情绪归纳为一种名为卑微的心思。 当有了这种心思,他更是哑然失笑,他的九儿那么好,他如何不卑微。 齐盎凑凑手,咽了一下口水,“师兄,我小声一点,你别生气哈。” “师傅怎么说?”淮绍一沉了沉气,终于问出了最紧要的事。 “师傅说让你放心,军队就在此处不远处练,只要你放出信号,绝对能在第一时间赶到。” 淮绍一“嗯”了一声,目光放在粘连在齐盎高高束起的发丝上的落叶,淡漠的伸出修长的手指帮他取了下来。 暴雨之后,云层之下,月亮出个半个弯,散了点月光。 他的手就着这层淡淡的光抬起,又落下。 一闪而过之间,他的手心纹路尽显。 白的时候,陆琼九只看到这双手的手背,想当然的以为秀气非常,但其实,纵然手指修长秀纤,但凸出的骨节上却落着些许糙痕迹,他的手心是薄茧,摸上去,指节活动处却很是咯人。 那是,常年手握□□留下的痕迹,亦是,这双手主人也曾经困顿的昭示。 他淡淡抬眼,“那就等我信号吧。鱼儿要上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呢,这个“卑微”不是那样的“卑微”哈~ qvq,我在说什么,总之,大家看下去就知道啦。 相的人谈什么卑微与否,更不说什么配得上配不上,入了彼此的眼,就是最般配的。 xiaP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