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永业务练的写了一份中规中矩的卖书契让孟彤过目,之后又一气撰写了五份,给陈四三人签字画押。 “卖身契明儿一早我就拿去官府上档。”秦永将卖书契叠好,又用油纸包了一块层贴身放好,这才看向陈四三人,问道:“陈兄,你们是留在这儿还是先跟我回城去?” “还是先回城去。”不待陈四等人说话,孟彤就道:“现在天已晚,禅院里被褥不够,再说现在已经是冬天了,陈四,你们三个也需要回城置两身厚衣服。” 孟彤从挎包里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陈四,道:“按照卖书契所写,这里头的三十两是你们三人的卖身银子,剩下的二十两,你们一人去置办几身厚棉衣,若还有剩的,就明全买了蔬菜白面送过来。” “是!”陈四三人腾的一下起身,齐声应诺。 秦永被他们吓了一跳,正想出声指正他们,却见孟彤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多言。 孟彤其实对陈四三人的这种举动还欣赏的,一个领导带手下,不就是要人听话吗? 陈四三人出身军营,有些习惯是浸到了骨子里的,比如此时孟彤给他们银两,一般人或许还会推辞客气一下,可对他们来说孟彤的话就如军令,令出如山,他们只需听命执行就够了。 这才是孟彤在观察了三人的品之后,毫不介意他们的缺憾,收下三人的主要原因。 昱,当天清寺的僧人下山诵经时,就发现禅院里多了三个不是缺胳膊缺眼睛的男人。 这三个男人的出现直接导致了几个小沙弥的失业,不能烧水煮饭劈柴送水了,小沙弥们就只能“委屈”的陪着小和王在角落画圈圈了。 法事圆完成之后,为谢寺很傻很天真的大小师傅们,孟彤又给天清寺了一百两的香油钱。 老主持知道她们法事结束了就会离开,还动的特地跑下山跟她又“探讨”了一次两马和两与佛有缘的问题。 孟彤全程端着傻白甜的笑容,装傻允愣到底,得老主持自己都觉没趣了,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山上去了。 多了陈四三人,原来的车厢就嫌小了些。 孟彤把原本放粮食、柴禾等物的小车厢弃在了禅院里,直接让秦永帮忙买了架大车厢。 如此一来,闪电和赤光各拉一架车厢,由陈四和田文负责驾车,孟彤和二娘、清风、青黛坐一辆,小,王则和右手不便的王七一起坐在装行理和杂物的一辆里。 蜡月清晨的冷风中,两辆车并排而行,徐徐驶离了天清山脚下的禅院,一路向南,继续孟彤之前中断的旅程。 能容四人并排躺下的宽敞的马车里,最里侧拼排放着四个装骨灰坛的箱子,孟彤毫不避讳的靠在装祝香伶灰骨的箱子上,专心的看着手里的医书。 对面,清风亦靠在装着他娘亲骨灰坛的箱子上,专心的看着孟彤让他看的山川地理志。 马车外侧,青黛和二娘靠在车壁上,离两人足有两臂远。 一直呆在马车上不能习武也无法练字,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看书了。 孟彤好不容易能腾出空来,如今能手不离医书,全心沉浸进去,只觉无比惬意。 清风亦是如饥似渴的捧着孟彤给他的书,他这辈子科举之路已断,想要出人投地就只能寻求他路。 孟彤给他设定的路就是商。 士农工商,商排末位。 清风自小受陶天佑“唯有科考取士,才能出人投地”的想法灌输,原本对孟彤给他设定的路也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但他如今对陶天佑的恨超过了所有,只要能与陶天佑对着来的,清风都很有兴趣去做。 孟彤让他读山川地理志,清风就跟疯魔了般,誓要将书啃透。 闪电和赤光的速度快,一行人走了一天,天夜时离真定城就只剩三十几里地了。 “小姐,城门快要关了,咱们再往前赶也进不了城,要不要就近找个村子落脚?”陈四看向远处村庄的影子,转头对车里道。 前几天得知孟彤的别时,陈四的下巴都差点儿要掉到地上去了,他们三个大老爷们儿要投奔明主,可这个明主至少得是个男的? 孟少怎么能是个女娃呢? 可事实胜于雄辩,三个已经卖身,既然上了贼船,想要下船? 孟大小姐表示:晚了。 所幸孟彤身上没有女子那种扭捏的病,再加上她一直做男装打扮,行事又果决,陈四三人心底那别扭的筋总算是扭转了过来。 孟彤掀起车帘,往外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道,“今晚应该会有一场大雪,还是继续赶路,咱们车上的柴禾和米粮都齐全,等赶到了城外就找一处背风的地方宿,省得明天大雪封路,反而不好赶路。” “是!”陈四应了一声,马车便又继续往前飞驰起来。 ☆、296出门没看黄历 孟彤带着父母南行,早就做好了宿野外的准备,她不但给马车都定制了防雨防雪的油布罩,连给闪电和赤光夜宿的帐篷准备了。 就如陈四所说,一众人赶到城门外时城门早就关了,城外如他们这样没赶上时间进城的马车和行人竟还有不少。 孟彤让二娘留在车上,下车指挥陈四和清风跟她一起给闪电和赤光搭帐篷,青黛、王七和田文则忙着撑起马车的篷布,准备烧火做饭。 城门外除了他们这一行,还停了四辆马车,门边上则停着辆牛车。 孟彤的目光扫过缩在城门里几个瑟缩的人影时,不由微微一顿,转头对一边的王七道,“王七,去把那顶备用帐篷也拿出来吧。” 陈四顺着她的目光,也望向城门里缩着的几个人,立即就明了孟彤的意思,上前接过王七手里的帐篷道:“小姐,这个帐篷由属下来搭吧。” 孟彤摆了摆手,“这个不急,先给闪电和赤光搭好帐篷,再那个吧。” 善心,孟彤有,但要她发挥善心也是有条件的。 自己都过不好的人,拿自己手里仅有的东西去帮忙别人,对她来说那不叫善心那叫有病。 王七和田文门路的用石头堆起土灶,加起大锅。 马车上有炭盆,青黛夹了块炭点起火,没一会儿就手脚麻利的淘米烧水,煮起粥来。 准备起程时,二娘和青黛没少准备吃食,如炒肥肠,炒猪,炖猪蹄,炒猪肺,炒猪心这些便宜又有油腥的东西,两人可是准备了好几大坛子。 等锅里的粥一开,青黛将刚挑的一大碗肥肠、猪肺、猪心等物往粥里一倒,连佐料都不用放,只拿勺子缓缓搅了搅,那浓浓的香味就远远的飘散了开来。 引得缩在城门里避风的几个人,都忍不住频频探头往他们这边张望。 青黛按照众人的食量,拿着不一样大小的碗,给每个人都勺了一碗。 孟彤端了粥进马车跟二娘一起吃饭去了。 这头青黛还在忙碌,剩下半锅的粥里她又加了两大碗炖猪蹄进去。 锅里的粥“咕嘟嘟”的冒着泡,空气里粥的香味更加浓了。 “这位姑娘,我买一碗你的粥。”就在青黛转身拿了小的食盆,正准备给小盛晚饭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有点傲慢的声音。 靠在临时撑起的小桌上吃饭的陈四和清风等人,闻言不由全都好奇的抬头看去。 只见青黛身后不远处的地方,不知何时来了个穿着黄绸袄,容貌颇为俏丽的少女。 只是这少女高抬着下巴,神情看着颇为倨傲,看着在小桌上吃饭的陈四等人的眼神,更是有些不容错辩的嫌弃和厌恶。 青黛有些疑惑转身看了那少女一眼,才道:“抱歉,这位姑娘,我们的粥也吃够自己吃的,所以不能卖给你。” “你什么意思?你们明明都人手一碗了,这锅里还有这么多,我看撑死你们都够了,怎么就不能均一碗给我了?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呢?”陈四瞪着那少女怒道。 “怎么说话你不是听到了嘛?”少女高抬着下巴,像只神气的小孔雀似的,“你们是怕姑娘我不给钱吗?” 她低头从随身荷包里掏了数了二十个铜板出来,盛气凌人的递到青黛面前,道:“诺,这里有二十文钱,只买你一碗粥,你们可是赚大了呢。” 王七几个都不由停下了筷子,目光不善的瞪着那少女, 孟彤在马车里听到外头的动静,也不由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扫了那少女一眼,问青黛,“怎么回事?” “少爷,这位姑娘突然跑来说要买咱们的粥,可剩下的粥是小的王的,咱们自己都还不够吃呢,哪儿来的粥卖给她?” 青黛简直一脸踩到屎了的恶心表情,碰到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也真是够了。 自家的小和王都是家里出了名的大胃王,就锅里这么多加了猪蹄的粥,她都怕不够小夫俩吃的呢,哪儿还有份卖给她啊? 再说这人没病吧?这胆得多肥,才会跑来跟两头抢食吃啊?她不要命了吗? “胡说,你这锅里不是还有吗?”那少女不依不绕的叫着,看了看孟彤又在陈四几人的身上转了一圈,一脸“我知道了”的表情。 她娇横的高抬着下巴,讥讽道:“你们可别贪心不足了,这要是在城里,二十文钱买的粥撑死你们这些人都够了,现在只买你们一碗粥,你们还不知足吗?” 王七也忍不住了,怒道,“你这女人嘴巴怎么这么臭?我们又没招你又没惹你,你跑来我们这里嚷什么嚷?都我们的粥不卖了,你这个听不懂吗?” 清风几个也都张大了嘴,如看奇葩一般,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名少女。 青黛更是一脸“你丫有病吧”的表情,上下打量了那少女一眼,不屑的撇了撇嘴,便不再理她,转身径直往盆里盛粥去了。 那少女一见青黛不理她,竟跺着脚怒道,“喂,我在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 孟彤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女的就是一找的蛇病啊。 “我说这位姑娘,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我家丫环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我们没粥可以卖给你了吗?现在请你离开好吗?” 少女生气的冲孟彤叫道,“这锅里明明还有这么多粥,你们哪里是没有粥,分明是不想卖给我。” 孟彤似笑非笑的斜睨了她一眼,道,“原来你也知道我们不想卖粥给你啊?我该说声谢天谢地吗?” “你……你欺负我。”少女气的俏脸通红,跳着脚怒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这女的是从异次元来的吧?看这脑子里的坑有点大呀。 孟彤都差点儿没给气笑了。 这可真是典型的出门没有看黄历,碰上极品中的极品了。 连清风都气的站了起来,语气不善的冲那少女道,“你就是天王老子,也跟我们没关系,粥是我们的,我们就是不想卖你粥怎么了?你还想撒泼不成?” ☆、297厚脸皮 “你们……你们……”少女深觉受到了侮辱,双目圆瞪,恨恨的瞪着与她针锋相对的清风,一副想要吃人的模样。 孟彤看着只觉好笑,只不过初次见面,他们跟这少女什么仇什么怨啊?得让她这么仇视? “够了,啊紫。”一道清冽的男声自黑暗中传来,引得少女转身就往黑暗中走来的男人跑去,边跑还边委屈的娇声叫道,“冥大哥,他们欺负我。” 你丫有病吧?还要脸吗?这倒底是谁欺负谁啊? 孟彤简直无语了,跳下马车冲黑暗中走来的高大人影不客气的道:“我说这位大哥,你家妹子今天是忘记吃药了吧?我看你还是赶紧把人领回去吧,像她这种情况真的不适合在外跑。”xiaPE.cOM |